“父親,兒郎可上陣,女郎未必就拎不起槍,何況流放路途遙遠,北疆敵寇在側,危險重重,女兒總不能一直受父兄保護,請父親成全女兒自強之心。”


    邵鋒有些意外的看著麵前似乎第一次敢在他麵前抬頭說話,敢與他對視的女兒。


    看著她眉眼間的堅決,他眼裏漸漸多了幾分笑意。


    而後點頭,“好,不畏不屈,這才是我邵家兒女,去吧,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被父親誇獎的邵婉兒卻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


    直到聽旁側小弟一聲,“二姐,以後我可以教你功夫。”


    邵婉兒又驚愕的看向朝她露出笑容的小弟。


    嫡庶之間本就有著無形的鴻溝。


    加上邵婉兒平時秉承端莊嫻雅,並不常與家中兄弟互動。


    尤其是這位好動的弟弟,兩人說話的機會都沒幾次。


    沒想到他竟會主動與她說話,還要教她武功。


    邵婉兒抿緊嘴唇,看著不帶任何責備的父親,眼眶微熱。


    原來走出那一步,也不是那般艱難。


    見此情況,劉三小姐忙用力掰下母親捂住她嘴的手,喊道。


    “爹,女兒也要學武練箭,以後去了北疆就能保護爹娘。”


    劉尚書頓時臉臊得慌。


    不是因為覺得女兒丟臉。


    而是羞愧。


    不同於邵家武風,他們一家子都是文弱書生。


    若以他們如今的能耐,到了北疆,失了沈婼護持,能不能護住妻女都難說。


    邵鋒做了表率,曹夫人的怒罵也深入人心。


    這會即便心中有不願的,也不敢隨意反對。


    而有些人也被一語點醒。


    他們如今是犯人,前往北疆是去做苦役,而不是去享福。


    北疆混亂,男子尚且艱難,何況女子。


    若她們連自保之力都沒有,恐怕即便能活到北疆,也無法在北疆存活下去。


    頓時一個個看向妻女\/姐妹,若有所思。


    反而是一些膽小的夫人女娘,被自家人瞧得心驚膽跳。


    劉尚書長歎了聲,點頭,“便按你自己想法做吧,不過不許胡鬧任性,要多聽沈大娘子安排。”


    劉三小姐沒想到自家父親竟然這麽容易就答應了,頓時愣在原地。


    劉夫人則急喊,“老爺!”


    劉尚書擺擺手,“夫人,北疆之地危機比遇水寇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等已非自由身,又如何能時時看顧,女兒有自強之心,我甚是欣慰。”


    劉夫人張著嘴,表情卻僵住,也明白過來。


    之前他們隻想著隻要活到北疆就好,隻要扛過苦寒貧困就好。


    卻沒想過其他可能的威脅。


    他們是去服役,連行動都不能自由安排。


    更別說一家子時時在一起。


    若女兒屆時獨自被分配到她處勞作,被人欺負怎麽辦。


    思及此,劉夫人仿佛也被打通任督二脈一般。


    雖依然擔憂,卻沒再阻止女兒,反而道:“好,娘跟你一起學。”


    女兒想保護爹娘,她也想保護女兒。


    兒子為男兒,最多受些苦痛,女兒卻不同。


    萬一真出什麽事,那就是毀了一輩子的事。


    旁邊的岑娘子見此,低頭看了眼身邊的兩個孩子,也咬牙道。


    “娘,我也學。”


    她不可能一直把兩個孩子的性命交托於他人,或奢求命運垂簾。


    她也需要有保護孩子的力量。


    此時她們才真正明白。


    流放路途隻是考驗,到達北疆才是起點,真正殘酷的考驗在未來等著她們。


    一些膽小的女子,忍不住看向自家丈夫\/兄弟。


    看著他們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越發心驚肉跳起來。


    此時,她們除了恐懼驚慌外,心底還有自保的念頭在生根發芽。


    沈婼隻是看著,沒插嘴。


    但此情此景,卻是她很樂意見到的事。


    一來所有人自保能力提升的話,她任務的完成度也會更高,更輕鬆一些。


    二來,一路相隨相處,多少都會生出些感情來。


    到達北疆後,她總無法真就完全甩手不管。


    可要一個個護著,也絕無可能。


    世道如此,同等環境下,女子生存總要更加艱難一些。


    若她們自己都無法立起來,幫得了一時,也幫不了一世。


    所以現在是一個契機,就看她們自己能否把握機會。


    穆嚴北始終側頭盯著她,心中感慨。


    好一招‘借刀服人’。


    事情不用她來解決,功勞卻牢牢扣在身上。


    且此番過後,這支隊伍無論男女,都會越發聽從她的話。


    畢竟女子們想要抓住這個機會,想要證明自己,就需向她看齊。


    妻女姐妹都唯沈婼是從,他們又如何能不聽。


    尤其像曹默這種全家女主人為大的,更不用說。


    也算是另類的‘人質在手,天下我有’了。


    沈婼都不知道穆嚴北暗搓搓給她發散了什麽解讀。


    看差不多了,她便拍了拍手掌,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後。


    她道:“世道艱難,女子尤甚,諸位既有自強之心,同為女子,我自不會相阻,想加入的可以站出,稍後我會親自帶訓,不過醜話說前頭,練武艱苦,必要時還需要與敵寇拚死,最好想清楚。”


    眾人麵麵相覷。


    最後又有三人站了出來。


    除了劉家婆媳姑子三人,還有劉尚書的庶女,曹夫人的女兒,以及沈母。


    見自家母親也在列,沈婼也沒阻止,隻點點頭,轉頭看向穆嚴北,“她們將由我負責,調度歸你。”


    穆嚴北挑眉,頷首沒再說什麽。


    這時,戰船那邊,負責在塔樓站崗的人匆忙跑過來,說那邊有動靜了。


    似乎其中有一艘船正朝他們這邊過來。


    一句話,頓時讓氣氛再度緊繃起來。


    穆嚴北蹙眉,讓老賀留下幫忙發放武器,整隊,便匆匆要往戰船那邊走。


    沈婼卻喊住他。


    穆嚴北回頭,卻見一個東西迎頭拋了過來。


    他下意識抬手接過,看清東西時,卻有些疑惑。


    “這是什麽?萬花筒?”


    手上東西是個巴掌長的柱狀物。


    外形有點像沒有鑲金嵌玉,普通簡陋版的萬花筒。


    沈婼隻是斜睨他,“自己研究。”


    說完喊上幾名女子,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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