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詞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聽過,蓋房子時就隱約聽到。


    隻是沒親身體驗過,所以沒概念。


    可等他們站在屋裏,感受到幾乎與外麵冰冷隔著天塹的溫暖時,對地暖這個詞就有了深刻的概念。


    他們也旁敲側擊打聽過,大院裏的人也跟他們透露。


    沈家大娘子已經把地暖的技術獻上去。


    一聽技術已經到官方手中,頓時他們便也不敢再多打聽。


    隻是從他們形容的隻言片語中,得知地暖這東西不好弄。


    至少那些陶管就不是現在的他們能弄來的,更別說他們也沒那時間蓋房子。


    犯人流放到這邊就是了服苦役,基本全年無休。


    冬日倒是能休息一兩個月,但那也是因為實在天氣太冷,一些役區無法動工的原因。


    這個時候整個邊城都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即便有時間,有那力氣清除積雪,也沒法撬開凍土蓋房子。


    所以都隻能遺憾的打消這個念頭,隻餘羨慕嫉妒。


    但誰叫人家有個不怕被嘲諷犯人子女,還千裏迢迢願意跟來北疆生活,就近照料,且有本事的女兒呢。


    羨慕過後,便好奇今兒又是來送什麽。


    其中有幾隊裏,就有大院裏的人。


    見到馬車時,眼睛都是一亮。


    其中一隊中還有沈婼的老熟人。


    劉三小姐、岑娘子和邵婉兒。


    這三人都被分配到牧場那邊。


    秋冬牧場沒什麽活計,就是幫忙清理打掃牛羊圈,跺草料,喂食等,相對來說比較輕鬆。


    三人沒見過陳媽,也不確定來的是不是沈婼,便沒打招呼。


    等先後被帶回來的苦役隊伍都回到官役區沒多久。


    又有一些看起來狀態相對好些的人零零散散回來。


    其中就有結伴回來的沈父和沈母。


    這些人便是基本被安排到各處府衙幹活的人。


    除了戍管府,其餘府衙基本都在城內,距離西郊這邊比較遠。


    騎馬或者馬車代步還好,走路的話就得花至少一個小時的時間。


    所以即便他們五點半就能下衙,但回到這邊時,天也黑了。


    經陳媽提醒,沈婼立刻掀開簾子,彎腰走出馬車,利落跳下。


    沈父正跟路上碰見的熟人聊天,沒注意。


    沈母倒是遠遠就看到前頭的馬車,有些驚喜又不太確定。


    直到看到馬車上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才敢確定,立刻笑著加快腳步。


    沈父見媳婦突然快步從身邊走到前頭,也抬頭看去。


    還沒反應過來,倒是身邊的熟人用羨慕的口吻感慨。


    “令嬡又來看你們了。”


    沈父這會也看到同樣朝他們走來的沈婼,不由笑容也爬上眉眼。


    還謙虛客套兩句,“唉,這孩子就是愛操心,都叮囑多少次了,還總往這邊跑。”


    旁邊的中年男子哪聽不出他心裏樂著呢。


    雖然心裏酸溜溜,但嘴上還是好話連連。


    “令嬡那是孝順,怕你們吃苦受凍,放不下心,沈老哥你就別抱怨了,若我有這般孝順的子女,做夢都能笑醒。”


    說時,他語氣中難掩低落和自嘲。


    能被流放到北疆的,要麽就是窮凶極惡的賊寇,要麽就是犯大罪的官員。


    大家門戶中,向來以利益為準,親族利益深入人心,親情觀念反而沒有普通小門戶來得多。


    所以一般多是樹倒猢猻散。


    若是全家一起流放的,還說能在互相扶持中增進感情。


    沒一起流放的,自然各奔東西。


    像沈婼這種願意頂著罪臣之女的頭銜冒頭,還跟到北疆來的,至少他們隻見過這麽一位。


    所以多數都是羨慕嫉妒之餘,更多是佩服和感慨。


    沈父察覺到對方心情低落,也不好再炫了。


    這會沈婼已經跟沈母說上話。


    “你這丫頭,怎麽又過來,等多久了,冷不冷,怎麽不進屋等著。”


    大院裏不是沒有人。


    幾家隨同流放過來的也有小孩。


    按照規定,6歲以下的孩子不需服役,但也不能隨意離開官役區。


    所以這些孩子每日都會留守在大院裏。


    目前大院裏有六個留守的孩子,最小的隻有一歲,還是個奶娃子。


    最大的剛好六歲。


    平日幾個孩子就留在院裏幫著幹點整理和打掃的輕鬆活計。


    而且沈婼這邊也有大院門鎖的鑰匙,完全可以自己開門進屋。


    “來時正好遇見勞役隊伍回來,便沒下去,正好可以等你們回來一起。”


    沈婼說著,還熟練的把手上握著的手爐放到沈母手裏,脫下鬥篷給她披上。


    現在雖隻到十一月中旬,也還沒下雪,但氣溫已經很低。


    雖還沒到零度,但也在七八度上下浮動。


    沈父沈母為了不給女兒太拉仇恨,雖然有足夠的保暖棉服,但也跟其他人一樣尋常穿著,鬥篷都沒披。


    這會在戶外走了一個小時,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是一片冰涼。


    沈母雖然一直把手揣袖裏,但還是免不得寒風侵入。


    這會握著暖爐,隻覺暖到心裏。


    嘴上卻還是說,“鬥篷你自己披著,就這幾步路,你自個別凍著。”


    話說完,陳媽已經拿了一條鬥篷給沈婼披上,臂彎裏還有一條,顯然是給沈父準備的。


    沈母忍不住一笑。


    “陳媽,好久不見。”


    陳媽見到夫人時還能繃住,這會被她這麽一問,眼圈頓時就紅了。


    她忙笑道:“夫人,許久不見,您和老爺在這邊可還好?”


    沈母笑著緊拉住女兒的手揣懷裏,“有這麽個貼心棉襖,能不好麽。”


    說完,曾經的老主仆倆,都忍不住笑。


    可不是麽,大娘子是個貼心妥當的人,自會打點照料得妥帖。


    陳媽不止一次慶幸過,大娘子能被找回來,還被好人家養得這般良善孝順。


    若沒大娘子,她實在不敢想象老爺夫人如今又是何種境況。


    想到當年她剛回來那會,她還曾受過沈夕顏誤導,排斥過大娘子一陣子,便更覺慚愧。


    沈婼對主仆倆的誇讚,隻是彎眸一笑。


    沈父這會也走上來了。


    沈婼立刻喊人,“爹。”


    隨後朝沈父身邊同行的人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


    那人也不厚著臉皮打擾,先下去官役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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