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婼微微一笑,“便是您想的那種糖。”


    說著做出一個請嚐嚐的手勢。


    趙知事都不用她提醒,已經伸出手指撚了一小撮,放到舌頭上。


    下一刻,他目光微凝,忍不住扭頭看向沈婼。


    這東西竟然真的是糖。


    這種糖與他食過的麥芽糖、棗糖粉等味道都不一樣,要更加純粹,清爽,幹淨。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石蜜?”


    石蜜產自西晉國,據說也呈乳白之色,能成蜜,也能成晶。


    但石蜜可是西晉國的貢品,沈婼哪來的。


    她突然送來這些糖,目的又是為何?


    趙知事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沈娘子這是何意?”


    沈婼也開門見山,“犁生大師研製出可製出此糖的作物,遂人大師也研製出可製出此糖的機器,他們已同意把此物交於我來運作,隻是我一人能力有限,便想知道大將軍不知可有興趣。”


    趙知事眼睛猛的睜大,突然激生的懷疑瞬間變為驚愕。


    “犁生大師手中有製石蜜的原材料?”


    沈婼表情一頓,隨後才明白剛剛那一瞬對方眼中閃過的厲色是為何。


    她笑道:“大人誤會了,此物非石蜜,名叫白糖,是新研製出的糖,如無意外,目前此世應尚未有之。”


    趙知事一愣,接著轉驚為喜,“白糖,暫無人有之的糖?”


    沈婼含笑點頭。


    幾瞬之間,趙知事已經轉過彎來,再看手中的雪白白糖,呼吸都粗重起來了。


    他花了好幾十秒的時間強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抬手小心翼翼合上蓋子,轉頭看向沈婼,恢複嚴謹表情。


    “沈娘子,此事重大,還請稍待,我即刻修書一封,把此物送與大將軍手中,屆時再於你回言。”


    沈婼自是應下,不過末了卻遲疑道:“年後民女欲再租五千畝田打量試種甜菜,不知可否?”


    甜菜?


    趙知事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瞬間就跟白糖對號入座了。


    “可就是製作此……白糖的作物?”


    “正是。”沈婼點頭。


    趙知事確定後,更加欣喜,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


    雖然糖珍貴,能做出糖的甜菜自然也難得。


    可邊城這邊暫時還以糧食為主,加上這東西畢竟是新物,暫還無法確定。


    若沈婼真能成功種出,再轉化成白糖,大將軍那邊也更方便運作。


    “這事柳大人那邊也應是沒問題,齊知事那邊……我可幫你去說說。”


    沈婼立刻道:“不敢勞煩大人,齊大人那邊民女去請租便可。”


    趙知事想到齊成這段時間的低調,和對沈婼似有若無的親近,意味深長的挑了挑眉,倒也沒再堅持,點頭應了聲。


    沈婼便又道:“不過有件事,恐怕還需大人幫忙。”


    “哦?是何事?”趙知事握著手中的小木盒,此時心情極好。


    糖意味著什麽,尚未流通出去的糖又意味著什麽?


    哪怕他是軍旅出身,也明白其中的利害之處。


    雖然他沒吃過石蜜或者糯糖。


    但從其他糖的對比來判斷,這種糖品質絕對能評上乘精品。


    這樣的糖,若能握在手中,便如同握著一座源源不斷產礦的金山。


    朝廷靠不上,大將軍那邊也捉襟見肘了。


    別說普通軍兵,就是他們這些軍官,每年軍餉都是一減再減。


    說不得再過兩三年,他們連軍餉都拿不到一分,隻能勉強靠田地過活了。


    但如果能握住一條新唐商線,順利的話,說不定都用不上朝廷的軍餉,也能自購軍資了。


    沈婼道:“如此算來,年後民女手中需耕種的田地便有六千畝之數,隻是府中如今人手不足,春後邊城百姓也需要各自為春耕忙碌,所以……”


    趙知事聞言眉峰微挑,重新坐下來,似笑非笑看她。


    “你便直說吧。”


    種菜是開春後的事,她卻這會冒著大雪急匆匆來送糖,總不會是提前打個招呼而已。


    這段時間他跟沈婼打交道的次數也不少。


    按照對方的習慣,正常應該會在種下甜菜,甚至第一批糖製出後,才會來談合作。


    而不是現在匆匆忙忙送上門來。


    此舉隻有一個可能,那便是有所求。


    不是求租田地之事,那便是……


    他眯了眯眼,看著她的目光多了幾分犀利。


    沈婼大方接受他的審視,也直言道。


    “民女有一友今冬寨中突遭走水之禍,如今兩千餘寨民無處可去,隻能曝露在嚴寒之下挨餓受凍,民女不忍見他們便這麽殞命寒冬,正好開春需要大量人手,便想著是否可以讓他們暫且來邊城暫住,待寨子重建後,自也會離開。”


    趙知事雖猜到跟人進城有關,卻沒想到一下子竟是兩千多人。


    而且似乎這些人身份還不是很尋常,“寨子,什麽寨子?”


    沈婼立刻道:“大人不用擔心,隻是江邊的漁民而已,寨子叫江豚水寨,並非匪徒惡民,都是良善百姓。”


    趙知事卻道:“既然是漁民百姓,應有縣城州郡管,如何需你來大包大攬,還遠遷酷寒邊城,莫非就在附近?不過本官記得,百裏之處,可無江河。”


    既然要把人弄過來,邊城這邊肯定不會因為她三言兩語就能過去。


    即便答應也肯定要嚴查清楚。


    所以沈婼沒半分隱瞞。


    “緣由實是如此……”


    她簡單把情況說了一下。


    不過她沒說穆嚴北和穆家的糾葛。


    隻說剛剛成功翻案的靳家遺子靳齊這些年一直住在江豚水寨中。


    靳家的事他們這些邊將自然也早收到消息,得知來龍去脈了。


    即便過去十幾年,軍中的領軍人物換人。


    但靳家的威望在軍中依然不淺。


    趙知事雖未與靳家人共事過,卻也沒少聽靳家的事跡,對其甚為尊重。


    當年靳家隕落,軍中多的是不願意相信‘事實’的人,趙知事就是其中之一。


    隻是畢竟沒什麽交集,自然也不會去趟渾水。


    但不代表他不希望有人趟渾水。


    此次得知靳家平反了,他既是欣慰,又是感慨萬分。


    靳家雖能平反,拾回忠名烈骨,可如今卻隻餘一隊姐弟撐起門楣,在那樣吃人不吐骨頭的氏族權利中心,怕沒兩年就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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