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隻有宋盞知道,葉一真突然換掉了自己的筆,準備不足,也隻有他知道,葉一真的性格,是不會輕易向別人求助的。


    老班講完話之後,考得不錯的,以及考得一般甚至不太好,但還是想要上大學的同學,在老班身邊圍成了一圈,谘詢著填報誌願的事。


    宋盞則被班長施晴叫過去,她說道:“宋盞,晚上有時間麽?打算大家一起聚個餐,算是吃一頓畢業飯。”


    “啥?這麽早麽?”宋盞問道。


    “嗯,老班父親病了,老家是沈城的,明天就要回去了,這個暑假都未必能聚上,等開學人就散了,所以想著今晚趕一趕,還好同學都挺全的。”施晴說道。


    “行啊,我沒問題。”宋盞答應道,“需要我去聯係飯店麽?”


    “不用,我都打聽好了。”


    接著施晴一個個地去聊,大家今晚都沒啥事,有事的聽到老班要走也答應了下來。


    宋盞不需要報考,郝誌雄倒是圍著老班的講台轉,和老班研究著學校的選擇,宋盞一個人無聊,正好班級裏班費充裕,施晴就安排宋盞去買40根冰棍,給大家分一分解解暑氣。


    宋盞在去小賣部的路上,看到了在樹蔭下激烈爭吵的姚遠和賀晶晶。


    姚遠是2班的,賀晶晶是1班的,兩人是一對小情侶,曾經和宋盞一起去過滬城參加自主招生,當時姚遠通過了同濟的自主招生,賀晶晶沒通過,宋盞對他們還有印象。


    “你知道你剛才說的是什麽麽?”姚遠憤怒道,“你就這麽缺不了男人?賀晶晶,你讓我感覺惡心。”


    “惡心就惡心唄,是我對不起你,你罵就罵,但是再糾纏就不是男人了。”賀晶晶平靜道。


    “行,我賤,我走。”姚遠食指指著賀晶晶的鼻子,最後還是說不出更狠的話,他一步三回頭,邊走邊罵,甚至還撞了宋盞一下,他看了一眼宋盞,也沒道歉。


    “嗚嗚~”賀晶晶一下子蹲在地上,把頭埋進雙臂像一隻鴕鳥,哭聲如一場悶雷。


    宋盞畢竟要去小賣部,總繞不過去,還是硬著頭皮往前走,賀晶晶聽到腳步聲後,抬頭喊道:“不是讓你走了麽……”


    她說完才發現是宋盞,更加惱怒,就這麽氣衝衝地走了。


    宋盞感覺到一陣莫名其妙,進了小賣部,店麵不大,裏麵倒是有一個熟人正嗑著洽洽瓜子,躡手躡腳地向外探著頭。


    “龐靜香,你在這幹嘛?”宋盞問道。


    沒錯,這個鬼鬼祟祟的熟人就是龐靜香,她似乎是在聽姚遠和賀晶晶的牆根,關鍵小賣部離得很遠,這也聽不到啥呀?


    “他們走了麽?”龐靜香問道。


    “嗯,走了。”宋盞說道。


    “唉,那我也走了。”龐靜香長出一口氣,“他倆在那磨嘰半天,我是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多大點事啊要死要活的。”


    宋盞想起來賀晶晶和衛泠然認識,都是1班,龐靜香和衛泠然也是1班同學,那自然龐靜香是認識賀晶晶的。


    “到底什麽情況?”宋盞問道。


    “能啥事?還不是你考得好,我考得差,要分手唄。”龐靜香無所謂道,顯得自己已經看破了。


    “那也不至於這麽不留情麵?”宋盞有點奇怪。


    “想知道麽?”龐靜香想了想,“你來幹啥?”


    “我買點兒雪糕。”宋盞說道。


    “那我吃一根行不?”龐靜香搓了搓手。


    “還行不?隨便拿。”宋盞大方道。


    龐靜香也就拿了一根綠色心情,然後就對宋盞和盤托出了。


    “你知道姚遠被同濟自主招生了不?”龐靜香問道。


    “知道。”宋盞和他們一起去的,能不清楚麽?因為這事賀晶晶和姚遠還鬧過別扭。


    “這個自主招生也得高考分滿足基本線,但今年理科很難,姚遠考得非常差,不光同濟上不了,末流的985都不可能。”龐靜香說道。


    “那這事和賀晶晶有什麽關係?”宋盞不理解。


    “還能有啥關係?姚遠他爸媽發現他們處對象了唄,認為是賀晶晶給他兒子成績搞壞的,早晨去人家家裏鬧開了,賀晶晶答應分手了,但是姚遠父母不想做這個惡人,賀晶晶也覺得自己有責任,不想讓姚遠多想,就說……”龐靜香說到這停住了。


    “就說外麵有別人了?”宋盞猜到了。


    龐靜香點點頭,雪糕已經吃完了,看向冰櫃:“能再來一根麽?”


    宋盞笑道:“你是讓衛泠然傳染了麽?”


    龐靜香否認道:“我可比不上她,她是真能吃。”


    龐靜香又拿了一根,宋盞也數好所有的冰棍,結賬後和龐靜香一起往回走。


    “賀晶晶的事別說出去,更別說是我告訴你的。”龐靜香說道,“我嘴最嚴了。”


    “知道了。”宋盞歎息道,“就是有點可惜,他倆好了很久了吧?因為這點事就……”


    龐靜香對此嗤之以鼻:“我覺得挺好的,賀晶晶考得不錯,姚遠八成要複讀,他倆本就不該在一起。要是賀晶晶考得差,姚遠正常走同濟,估計結局也差不多。”


    “不是吧,我看他們感情挺真的。”宋盞說道。


    “真?不過是一對學習搭子,無聊而已,才認識幾個人就找到真愛了?”龐靜香笑道。


    宋盞奇怪了:“你這想法不太對啊,我聽大雄說你們在一起了,你別也是誆他吧?”


    龐靜香絲毫不意外大雄會告訴宋盞他們在一起了,而是說道:“我是答應了,一是被他纏煩了,二是現在到開學還有幾個月,總得有人陪我玩,為我花錢。”


    “我答應讓他先當試用男朋友,過了試用期再說。”


    宋盞沉默了,他不禁為大雄感到難過,大雄好不容易得來的感情裏全是生意。


    “你就不怕我告訴大雄?”宋盞有點為大雄不值。


    “你覺得他不知道麽?”龐靜香接下來的話讓宋盞噎住了,“感情裏本來就要有人付出得多,還得心甘情願。”


    “你覺得你和衛泠然的感情挺好,什麽原因你自己想想吧。”


    宋盞活了三十年,第一次不懂感情了,他竟然被一個高中女生教育了。


    一路上龐靜香和宋盞說了不少哪個班級的誰暗戀誰,誰又和誰劈腿,甚至誰和誰去了賓館,每一個人都是宋盞有點印象,看起來很乖的同學。


    宋盞在這一刻才有點明白,他過去上的是一個普通的冰城一中,那裏的自己很平凡,沒有故事;現在上的是另一所讓自己發光的冰城一中,同學和睦,親友作伴;而從龐靜香口中,他又認識了第三個他不了解的冰城一中。


    當少年畢業,離開熟悉的學校,總會在某些時刻,聽到當年的秘辛和不為人知的故事,這個時候,遙遠的記憶會被喚醒,好像高中生活變成一段斷層的曆史。


    這段曆史永遠神秘,永遠沒有定論。


    而這一刻,對於宋盞來說,似乎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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