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茶笑了,揪了揪他的頭發:“我又不會走。”春夜的聲音悶悶地從他的頸窩裏飄出來:“不會走嗎?”謝茶轉頭親了親他的發絲:“要走也是帶你一起走。”說完,謝茶又笑了:“就是不知道苗王大人願不願意跟我一起離開?”春夜嘴角漾起一絲淺淡的弧度:“等我把蠱馴好,大少爺帶我私奔吧!”“好啊,養你綽綽有餘。”謝茶說:“我有好幾輛車,到時候你隨便挑;我還有一艘遊艇,可以帶你出海玩……”兩人身體緊貼著,耳鬢廝磨,情人私語般,聲音低低的,在夜色裏,自帶一股溫柔繾綣的氛圍。直到兩人相擁著沉沉睡去。窗外,淡淡的月光灑進來,灑在沙發上,沙發雖然挺長,但並不寬。睡兩個身形修長的成年男子略顯艱難,但兩人卻不嫌擠地緊擁著。睡顏都是眉目舒展,唇邊帶笑。仿佛在做一個共同的美夢。直到謝茶被窗外嘰嘰喳喳的麻雀叫醒,他睜開眼一看,沙發上隻有自己一個人,還被蓋上了一層薄毯。春夜應該離開回去繼續馴蠱了。謝茶坐起身,忽然聞到了絲絲縷縷的香氣,順著香氣扭頭一看,眸子怔怔地眨巴著。茶幾上,放著一個黑色手提袋。謝茶驀地想起那天晚上,春夜拎著這個黑色手提袋站在門口的畫麵。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謝茶湊過去,打開黑色手提袋上方的一點點,透過細縫,看到了一抹白。是那株神仙草!裝在紫檀木盆裏,在漆黑的手提袋裏,散發著淡淡的熒光。下午交接班之後,謝茶拎著那個黑色手提袋回家,進臥室,翻出了那本古籍。古籍上說,用神仙草熬製成湯藥,服下既可解蠱。謝茶笑了,倒在床上,抬手撥了撥懸掛在床頭上的那個草藥包。解蠱之後,他就自由了!謝茶又爬起來,將那個黑色手提袋放進床底下。既然春夜能將這株神仙草送給他,說明他也同意解蠱了,現在,隻要等他回來就能一起解了!這天晚上,謝茶終於放下了心裏的一塊大石頭,值班睡在沙發上時,繼續暢想兩人離開寨子後的美夢。夜色裏,寨柳在後山森林到處打轉,跟無頭蒼蠅似的亂竄。聽見瀑布的聲音,寨柳頓覺口渴,剛準備穿過密林去瀑布邊喝水,抬頭一望,腳步驀地一頓。圓月高懸,淡淡的清輝如流水一般瀉下來,瀉在深潭的水麵上,水麵上泛起細碎的銀光。春夜浸泡在潭水裏。似在閉目養神。籠罩在月光之下,神態氣質很是聖潔出塵,像趁著夜色,偷偷墜落人間的仙男似的。偏偏耳墜折射出一絲詭異的幽藍,給那張冷白的麵孔平添了一絲妖冶的魅惑。像濕漉漉的、勾人心魂的水妖。寨柳眼睛瞬間瞪大了。也看呆了。連呼吸都屏住了。不敢上去驚擾,於是便躲在灌木叢裏,眼也不眨地望著。一時之間,竟連口渴也給忘了。直到肩膀被人拍了拍。寨柳扭頭一看,牛黎四人組找過來了。夜色太黑,他們方才走散了。“你鬼鬼祟祟地蹲在這看啥呢?”牛黎好奇地順著寨柳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不遠處深潭裏的人影,牛黎倒吸一口寒氣:“你盯他做什麽?”寨柳一聽,那張娃娃臉瞬間飛上一絲紅暈,隻不過夜色太黑,沒被牛黎瞧見,寨柳惱羞成怒道:“我、我盯他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藏寶洞!”牛黎忽然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我說寨柳,你這麽大反應做什麽?”很有問題啊!寨柳娃娃臉鼓了鼓:“說了叫我鋼鐵直男!”牛黎:“……”寨柳又重複一遍,像在說給牛黎聽,也像說給自己聽似的:“隻喜歡女人的那種鋼鐵直男!”牛黎:“……”想到自己拿的可是臥底劇本,牛黎敷衍道:“知道了,鋼鐵直男。”又忍不住補充一句:“在咱們寨子裏,男的誰敢喜歡男的啊?”幾人在森林裏從白天轉悠到晚上,藏寶洞沒找到,倒是被蚊子叮出了好多個包,隻好打道回府。寨柳走到最後麵,走到幾步,又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牛黎一回到寨子裏,直奔鼓樓去給謝茶匯報結果:“茶哥,這幾天我就跟著寨柳在森林裏瞎晃悠,估摸著這小子也是抓瞎亂逛,壓根不知道藏寶洞在哪呢。”謝茶點點頭。正常,藏寶洞這麽隱秘的地方,除了春夜,其他人不可能知道,也不可能找得到的。牛黎想了想,又道:“還有,我們今天晚上在瀑布下邊看見……看見苗王了。”“瀑布?”謝茶暗忖:之前也見過春夜泡在深潭裏,就是跳瀑布的那次,那次因為情蠱發作,快要控製不住了才跳下去的。這次,是因為那隻蠱嗎?謝茶忍不住微微蹙眉。馴那隻蠱讓他這麽難受嗎?牛黎走後,謝茶躺在沙發上,枕著雙臂,在“要不去看看”和“萬一打攪他馴蠱就壞菜了”之間徘徊。猶豫一晚上也沒做出決定。直到第二天晚上,謝海棠說寨老感謝她在寨子設獎學金,請她吃飯。外婆沒去,謝海棠帶謝茶去了。屋子裏飄香,寨老的兒子兒媳婦忙著在廚房炒菜,寨老在書房裏,驕傲地給他們展示自己的書架。“全都是書,還有一本咱們寨子裏代代相傳的《苗王錄》,之前是上一任大寨老在記錄,那位寨老去世前,把這個重任囑托給老頭我了!”寨老說著,將那本厚厚的《苗王錄》拿出來,翻給他們看:“有記錄以來,每一任苗王上任、結婚、生子、離世,跟苗王有關的重大事件全都記錄在冊……”謝海棠秀眉一挑,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咱們寨子裏,有沒有不結婚的苗王?”寨老笑了:“別說苗王了,誰家閨女小子不結婚?”“再說了,苗王這一支是苗王世家,蠱術不外傳,要是哪任苗王敢把蠱術斷在他這裏,別說寨民了,咱們幾個寨老第一個不同意……”謝海棠哦了一聲:“所以每任苗王都必須結婚生子是吧?”寨老仿佛覺得謝海棠在問一個白癡問題:“結婚生子不天經地義嗎?”見謝海棠眼神有意無意地朝自己看過來,謝茶歎了口氣,也跟著問:“那什麽情況下,苗王才被允許離開寨子,去別的地方工作生活呢?”寨老摸了摸花白的長胡子:“之前,也不是沒有苗王想要離開,就像上一任女苗王,想跟著那位支教老師去大城市,按照寨規,苗王要是私自離開……”寨老眼神頓時銳利了起來:“就等於放棄了苗王身份,自己除了族譜,既然不是寨子裏的人了,那後山上苗王世代的墓碑,裏邊的棺材,屍骸都得挖出去扔嘍!”謝茶倒吸一口氣。要是春夜真和他私奔了,到時候女苗王的墳墓被挖開,棺木連帶著裏麵的屍骨被扔到寨子外邊,謝茶覺得他和春夜一輩子都不會心安。又聽見寨老道:“就連厚厚的《苗王錄》裏,也隻有一位苗王成功離開過。”謝茶眼睛瞬間亮了。見謝茶似乎對這本古籍很感興趣,寨老也得意了,熟稔地翻開《苗王錄》的一頁,指著說道:“這位苗王從數萬隻蠍子中找出了一隻蠍子王,再把那隻蠍子王馴服,最終練成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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