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醒時定了定神，從震驚中回過神，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沒、沒事。”——好吧，畢竟秦馥也是厲鬼，這種事也很正常……這麽一想，孟醒時倒是平靜許多。他同時從顏眠舟眼眸中讀出了無奈：江福這個容易應激的狀態，確實不敢放出去。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起碼白石秦馥在外麵都願意裝得像個人……孟醒時同情之餘也產生了些平衡。經過這麽一鬧，弗萊德被勒令禁止玩遊戲，委委屈屈地舉著茶壺站在一旁，負責給大家添茶水。孟醒時看沈鑰藍抱著手柄不放，也讓給了他。顏眠舟叫來江福，將手柄遞給他。江福一怔：“父親，我不會……”“我一開始也不會。”顏眠舟的態度溫和但不容拒絕，“你要習慣這個世界的規則——這是對你今天的懲罰。”江福默然，接過了手柄。顏眠舟微微吐了口氣，看看興致勃勃的沈鑰藍，對孟醒時歎道：“孟老師，還是你的小孩好，能把我家的熏陶正常一些就好了。”第20章 采風（一）在顏家玩到下午，孟醒時婉拒晚飯後，顏眠舟讓裴火送他們回家，還順路去了一趟“星星”甜品店接了秦馥下班。秦馥一上車就直接鑽進了孟醒時的手機裏，拒絕和裴火見麵。回到家之後，秦馥才抱怨道：“爸爸幹嘛每次都讓他來送？”沈鑰藍老氣橫秋地教訓道：“裴火是好人，你要跟人家好好相處。”秦馥衝沈鑰藍不滿地吐了吐舌頭：“你又不是厲鬼。”孟醒時沒管兄妹倆的鬥嘴，隻伸了伸懶腰：“我先去碼字，一會白石沒回來的話我來點外賣。”等孟醒時碼完《除靈者》三千字出來，看到白石已經在廚房裏做晚餐，不覺有些意外：“下班這麽早？”他還以為餐廳廚師得忙到晚上。白石簡短回答：“分工。”沈鑰藍翻譯道：“‘一鍋’不同廚師負責不同餐品，白石今天處理的是烤整隻乳豬，提前做完所以下班了。”孟醒時放下心，摸了摸打鼓的肚子，投入了美味佳肴中。吃飯的途中他順口提了提明天要和顏眠舟去采風的事，收獲了三雙神態各異的眼眸。沈鑰藍率先嚴肅地道：“爸爸，為什麽不和我商量一下？”孟醒時有些稀奇：“為什麽要跟你商量？”“爸爸太單純了！”沈鑰藍恨鐵不成鋼地鼓起嘴巴，“爸爸沒發現一直都在被他牽著鼻子走嗎？”孟醒時一愣：“有嗎？”沈鑰藍掰著手指頭數道：“爸爸之前的打算是向‘渡千波’請教大綱的吧？然後變成了參加人家的家庭聚會，現在變成一起去約會……”孟醒時指正道：“是去采風。”沈鑰藍圓嘟嘟的臉上露出冷笑：“別打岔——相信我，接下來那位大神會用各種理由接連不斷地跟你接觸，目的我都猜出來了。”孟醒時屏住呼吸。沈鑰藍用力握拳，錘了一下餐桌：“他想追你。”孟醒時與秦馥、白石麵麵相覷，隨後一起笑出了聲。沈鑰藍惱羞成怒：“幹嘛！”孟醒時斟酌片刻，才問：“我問個無關的問題，藍藍你隻選擇了‘沈鑰藍’這個角色的一部分形象和設定對吧？那你的思維方式主要受什麽影響？”沈鑰藍咕噥道：“當然是爸爸對整本文的風格……”他愣了愣，聽懂了孟醒時的言外之意——因為《書裏什麽都有》是一本戀愛文，所以成精之後的他思維方式也很戀愛腦。沈鑰藍短暫地陷入了思考中。秦馥撇撇嘴：“雖然藍藍的結論很離譜，但過程我覺得有道理。爸爸和‘渡千波’身邊都出現了我們文中世界的意識，他那些孩子沒有強烈的目的卻一個不漏地全出現了，肯定不是巧合。”孟醒時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我寫的文這麽多，坑掉的也很多，為什麽隻有你們三個出現了？”要是那幾本完本的小說也來了，說不定他也能享受一把天倫之樂。秦馥驚訝地看著孟醒時：“爸爸覺得隻填我們三個坑不夠？”“……不是。”孟醒時決定把話題拉回來，“所以怎麽說，明天不去了？”雖然他覺得顏眠舟挺正常的。秦馥想了想：“我跟爸爸一起去保護爸爸。”孟醒時斟酌片刻，沒有拒絕。他有些好奇地問：“你們為什麽對顏老師這麽抵觸？”秦馥想也不想就回答：“能有裴火那種被煞氣環繞的孩子，肯定不是好人！”白石：“老板下毒。”沈鑰藍終於回過神，哼哼一聲：“我隻是不想多個後媽。”孟醒時有些好笑，本能地說了句客觀公正的話：“但顏老師幫我梳理大綱，給你們填坑才更有指望，你們不該對顏老師有好感嗎？”三人均是一愣，彼此對視一眼，陷入了沉思。隨後他們齊刷刷地看向了孟醒時。孟醒時：“……幹什麽幹什麽？”秦馥若有所思地道：“我現在開始希望藍藍猜的是真的了。”沈鑰藍抬起下巴：“犧牲爸爸一個，換取我們幸福！”白石用一個詞收尾：“獻祭。”孟醒時：“……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該收拾餐桌了。”……第二天到了約定的時間，孟醒時下樓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車。上車之後他才發現，坐在司機位置的不是裴火而是顏眠舟本人。顏眠舟換了一身淺色的寬鬆衛衣，戴著深茶色的墨鏡，對孟醒時彎了彎唇：“走吧。”天氣漸熱之後孟醒時已經換上了t恤短褲，見顏眠舟還穿著長袖，隨口問了一句：“不熱嗎？”顏眠舟笑嗬嗬地道：“我怕曬。”果然是大少爺，難怪皮膚這麽白……孟醒時自己平時連大寶都不搓，全靠宅家不出門保持皮膚質感。他們預定去的第一個網紅情侶打卡點是細砂湖——這個湖泊就在石港市內，附近還有兩三所大學，加上風景優美、水質保護到位，是市內情侶必去的景點。顏眠舟把車停好之後，拿出了一柄寬大的遮陽傘，神態自若地撐開，對孟醒時招招手，示意他進來一起遮陰。孟醒時很想吐槽顏眠舟未免過於精致，但看看顏眠舟和明星相比也毫不遜色的顏值，又覺得這張臉確實值得好好保護。不過兩個大男人共撐一把遮陽傘還是有點怪怪的。孟醒時婉言謝絕：“不用不用，我不怕曬。”顏眠舟不以為意，走在孟醒時身邊道：“細砂湖的楊柳堤岸、三生橋、細砂灘都有很多人，我們順著一路逛過去，到傍晚還有煙花看。”孟醒時點點頭，從包裏掏出便攜攝像機與背架，把攝像機牢牢安裝在背上。顏眠舟挑了挑眉，誇讚道：“準備很充足。”“采風記錄素材嘛。”孟醒時見顏眠舟除了遮陽傘和背包之外兩手空空，不由得疑惑，“顏老師要怎麽記？”顏眠舟點了點腦袋：“記在這裏。”厲害……孟醒時默默羨慕了一句。周日的細砂湖人確實不少，基本都是附近大學的情侶，洋溢著青春的活力，少見幾個單身狗。孟醒時跟著人流走了一會，遲疑地問顏眠舟：“顏老師，你有感受到‘氛圍’嗎？”顏眠舟略微沉吟：“沒有。”“我也沒有。”孟醒時又問，“我感覺很多人都在看我。”他背著的攝像機雖然比較顯眼，但網紅景點經常有up主來直播，應該不是那麽吸睛才對。顏眠舟還沒回答，附近一對情侶已經湊了上來。男生躍躍欲試地問：“導演，你們這是在拍微電影嗎？我倆是表演係的，你看有沒有角兒讓我們發揮一下？”孟醒時下意識道：“從哪看出我們在拍電影的？”女生“嘿”了一聲，向顏眠舟努了努嘴。孟醒時側頭看了眼顏眠舟，在對方英俊的外貌、高挑的身材、貴氣的氣質、略不合時節的長袖上轉了一圈，哭笑不得地澄清：“不，我們隻是來玩的。”小情侶“哇哦”了一聲，失望又依依不舍地道歉離開。顏眠舟輕笑出聲。孟醒時無奈地放下手：“我們是不是找地方休息下？”顏眠舟想了想：“可以。過了三生橋有一片小商業街，可以去那邊坐坐。”細砂湖的三生橋不是一座而是連著的三座，分別叫前生橋、今生橋、來生橋。三座橋上圍欄上綁滿了紅綢，每一根紅綢上都掛著小小的卡片，寫著一個願望。橋頭有專門售賣許願紅綢的商販，將三生橋情定三生的事跡吹得天花亂墜。孟醒時看不少情侶都在今生橋上許願，有的將信將疑、有的表情虔誠，忍不住對顏眠舟低聲道：“其實這上麵祈福的綢帶隔一陣子就會清理掉，否則這麽多年橋早就塌了。”他擔心顏眠舟聽信小販的宣傳花冤枉錢。顏眠舟笑著道：“我一向不做這個。想要什麽不能指望老天，隻能指望自己。”孟醒時放心了。越過三生橋，到了商業街，兩個人找了個奶茶店坐下，孟醒時琢磨了一會，感覺自己一上午什麽都沒收獲。顏眠舟摘下墨鏡，在手機上劃了一會，抬起頭道：“這個商業街有一家眼鏡店，要去嗎？”孟醒時一怔。自從把金絲眼鏡交易給神秘少年之後，他一直打算重新配一副，但一直都沒顧上。他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顏老師怎麽看出來的？”顏眠舟笑嗬嗬地道：“之前幫你梳理大綱時，你每次盯我的筆記本屏幕都要湊近一些，平時偶爾眼神會渙散，我猜測你應該近視比較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