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福忍住把這小屁孩大卸八塊的衝動：“‘一湖’是寧開顏的產業，我們進去立刻會被發現。”沈鑰藍皺了皺眉：“他不是在‘一鍋’那邊？”“父親今天來細砂湖，他當然也會過來。”沈鑰藍略略沉思，低頭打量著江福，眼前忽然一亮：“我們可以偽裝。”江福眯著眼睛看著他：“怎麽偽裝？”沈鑰藍向旁邊一家服裝店努了努嘴：“你的身高和外貌打扮成女性不會有違和感，我就扮成你的兒子。”江福：“……”沈鑰藍看他似乎有掏刀子的打算，皺著眉叉起腰：“為了保護你的爸爸，難道你連這點覺悟都沒有？我比你年長偽裝成你的兒子都不委屈！”江福冷冰冰地道：“我沒錢。”“我有。”沈鑰藍得意地晃了晃自己的手機，“爸爸給我開通了支付手段。”第22章 采風（三）孟醒時收到付款提醒的時候剛剛點完餐。發現是給沈鑰藍開通的支付賬戶後，孟醒時疑惑地點開詳情看了眼——“柳葉服裝店”購買。孟醒時看這個店名有點熟悉，很快便想起來：這不是在眼鏡店附近的服裝店名嗎？藍藍怎麽跑那邊去買東西了？聯想到藏在手機裏的秦馥，孟醒時很快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藍藍八成也跟來了！也不怕被人拐走了！不過他買女裝幹什麽？孟醒時借口上廁所，找了個僻靜角落掏出手機：“秦馥，藍藍跟誰一起來的？”秦馥延遲了一秒坦誠道：“跟我。”“……你把他一個人丟下了？”秦馥目光遊移不定：“不小心忘了。”這孩子！孟醒時吐了口氣：“趕緊去找找他，免得被人拐走了。”“他又不是真的小孩。”秦馥撇撇嘴，但還是乖巧地消失在手機裏。孟醒時放心回到座位上，一邊和顏眠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目光始終落在餐廳門口。沒過多久，他看到一位抱著孩子的年輕少婦進門。少婦穿著淺綠色的連衣裙，腰間用裝飾性的腰帶微微收緊，頭戴米白色遮陽帽，戴著幾乎能遮住半張臉的墨鏡，讓人根本看不清相貌。孟醒時一眼認出被抱在懷裏的沈鑰藍，瞪了他一眼。沈鑰藍始料未及地與孟醒時撞上視線，隨後心虛地把臉埋在少婦的懷裏。孟醒時也不知道沈鑰藍從哪騙來的人跟他演戲，斟酌著要不要過去把人叫過來。顏眠舟察覺到孟醒時的目光：“怎麽了，菜品不合胃口？”“沒什麽……”孟醒時才說完這句話，就看到那名少婦摘下了墨鏡，露出江福的臉，腦海頓時空白了一瞬。他回過神，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壓低嗓音問，“你有讓江福跟著你出來嗎？”顏眠舟輕輕挑起一遍眉毛：“沒有。你看到他了？”孟醒時忍俊不禁地低聲道：“b4座位。”顏眠舟有些疑惑，借著招手叫服務員的姿態往那邊瞟了一眼，臉上的表情凝了凝。服務員走過來：“先生有什麽需要？”顏眠舟鎮定地道：“幫我加一紮冰鎮楊梅汁給b4號桌，謝謝。”服務員有些詫異，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去了後廚。過了一會，孟醒時就看到經理打扮的寧開顏親自拎著楊梅汁直奔b4去了。……江福掐死沈鑰藍這個小屁孩的心都有了。要不是他出了換女裝的餿主意，他也不會一時疏忽答應下來；不是換了女裝，也不會被寧開顏逮個正著還拍下了視頻。寧開顏放下拍攝的手機，十分滿意地放下冰鎮楊梅汁，笑嗬嗬地道：“二哥，這是父親給你點的飲品。”冷靜，父親說不能殺人……江福扯了扯嘴角，保持住冷冰冰的表情：“你怎麽發現我的？”他認為是寧開顏先發現的他才通知的顏眠舟。寧開顏攤手標明自己的清白：“父親給你點了飲料之後我才發現你的。”父親先發現的？江福陰著臉，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最後才道：“父親點的食物給我也上一份。”沈鑰藍像個真正的小孩一樣乖巧地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生怕江福注意到他——他隱約感覺他們暴露是因為自己。……孟醒時和顏眠舟吃完的時候，b4座上已經沒了人影。顏眠舟得知沈鑰藍跟江福在一起之後安慰孟醒時：“江福對小孩的耐心一貫很好，不用擔心藍藍。他們不好意思過來就由他們去吧。”孟醒時歎口氣：“我不是擔心他，是怕他禍害了你家江福。”依照孟醒時對沈鑰藍淺薄的了解，不是他出的主意肯定不會付錢。才認識不到半天就把人家江福忽悠去女裝了，再處久了會怎麽樣孟醒時都不敢想。顏眠舟聽懂孟醒時的意思後頓時笑起來：“挺好的，我倒希望江福能多跟別人相處相處。在一個閉塞、孤單的環境呆久了心態會出問題。”“在你家不是可以跟你們說話麽？”顏眠舟搖搖頭：“洛宓基本不說話，裴火和江福沒有共同話題，我有心跟江福多交流，但他一直拿伺候皇宮主子的態度對我。盡管和我們一起生活，但他並沒有跟我們交流。在我這些‘孩子’中，我最擔心的就是他。”孟醒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麽一想，他感覺秦馥白石沈鑰藍三個好大兒女好像也沒有太差，至少性格都挺正常的。顏眠舟看了看手機：“走吧，取了眼鏡剛好看煙花。”細砂湖夏天每周末都會放煙花，前幾年因為煙花禁令停了，但今年煙花禁令有所寬鬆，加上無人機電子煙花出現，再次興起了煙花熱潮。孟醒時過去一直都覺得放煙花沒什麽意思——本質上就是有色金屬燃燒的化學反應，圖案也都普普通通，有什麽好看的嘛，還不如在家碼字。這次也一樣，戴上嶄新金絲眼鏡的孟醒時簡單掃了兩眼煙花，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觀察周圍沉醉的人身上。不同的人在浪漫的煙花場景下不同的反應、情侶之間默契的互動還是讓孟醒時有了不少描寫人物細節的收獲。但顏眠舟提到的“情緒、氛圍”，孟醒時還是沒怎麽感受到。孟醒時順勢看向顏眠舟時，發現顏眠舟半仰著頭凝視著煙花，眼神悠然縹緲，思緒仿佛已經跟隨那些不斷燃放的煙花不知飄到了哪裏。煙花明滅的光照耀在顏眠舟英俊的側臉上，勾勒出令人沉醉的弧線，讓同性別的孟醒時都看得呆了一瞬。望著完全沉浸到煙花氛圍中的顏眠舟，孟醒時有些哭笑不得：這位大少爺怎麽看煙花都能這麽沉醉？是以前沒怎麽看過還是體悟到了“氛圍”？不過煙花配合顏眠舟的臉真是絕美啊……孟醒時稍微側身，讓背著的攝像機能把顏眠舟拍進去。回頭他想寫類似場景就可以回放來找找感覺。擔心自己搭話會打擾對方，孟醒時轉頭眺望煙花，並發散性思維地琢磨起自己是不是可以在什麽情況下寫這麽一個煙花場景。他在腦內潤色完場景的描述時，煙花也接近了尾聲。顏眠舟如夢初醒，有些歉意地看向孟醒時：“抱歉，以前沒看過這樣華麗的煙花。現在回去嗎？”“回去吧。”孟醒時好奇地問，“去年沒來看過？”“作為全職作者，我很少出門。”顏眠舟笑著左右看了看，“稍等，我把人帶來。”他朝著某個方向走去，沒過多久帶著兩個尾巴走了回來——還沒換掉女裝的江福與一臉沮喪的沈鑰藍。……到家之後，孟醒時打開門，發現家裏一片漆黑沒有開燈。白石還沒回家？他嘀咕了一句，打開了照明，隨後被坐在沙發上的白石嚇了一跳。白石抱著胳膊沉默地盯著孟醒時，語調低沉：“太晚了。”孟醒時鬆了口氣：“玩久了一點——你怎麽不開燈？”白石搖搖頭沒有說話。秦馥從孟醒時的手機裏跳了出來，伸了個懶腰：“好無聊的一天……早知道還不如去做甜品呢。”沈鑰藍打了個哈欠：“我倒是覺得挺好玩的。”孟醒時看著白石的表情，略微揣測了一下，微妙地有些懂了：“白石一個人在家是不是無聊？”白石沒有反駁。這確實是個問題……孟醒時想起顏眠舟介紹江福時提到的心理問題，略微犯難。他過去其實很少出門，但之後估計要經常去找顏眠舟梳理大綱和采風，家裏的孩子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怎麽辦？這還不像顏家有六個孩子，就算三個搬出去了，需要的時候也能回來照應……唉，雖然孩子多了麻煩，但多也有多的好處……要是我能再來幾個成精的文孩子就好了——呃，最好是完結來報恩的不是沒完結來討債的……走了一天的孟醒時有點疲憊，發散了一會思維，跟幾個孩子隨便說了兩句話就去洗了澡上了床。秦馥、白石和沈鑰藍麵麵相覷。過了一會，秦馥半確認半疑惑地道：“爸爸是不是忘了今天的稿子還沒寫？”沈鑰藍咕噥道：“爸爸好像完全沒把我的威脅放在眼裏，明天我要給他一點強度。”白石則皺眉盯著茶幾上洗淨的水果，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片刻，他才開口道：“要定家規。”……還不知道三個好大兒女在合計什麽的孟醒時躺在床頭，有些困頓地刷著手機。□□上跳出一條信息：【渡千波】：【今天收獲怎麽樣？】【醉後星河】：【還可以，不過還是沒把握到氛圍和情緒。】【渡千波】：【唔，下次我幫你請教一下巧心，看看他有什麽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