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澤左看右看也看不到甜寶的影子,人一下就慌了。


    她現在兩魂不在,隻有天魂守身,沒有多餘的思想和感情,做事全靠本能。


    雖說武力值還在,但是智力不在。


    魚也顧不上買了,他趕緊擠出人群。


    “請問看到一個穿著藍色毛衣的姑娘了嗎?”


    連著問了好幾個人都沒看到,唐奕澤看著過往的人群深呼吸一下,穩住心神,看了眼從自己身邊經過的一個大姐,紅衣服、黑褲子,他按照羅春祥教過他的方法立刻起了一卦。


    紅色為離,黑色為坎,上離下坎,相見於離,也就是南方,他趕緊朝著市場的南邊走去。


    根據卦象來看,甜寶現在所在的位置應該是一個上方為紅色,下方為黑色的攤位或者涼棚,坎又為血卦……


    他看了眼賣豬牛羊肉的區域,大步走過去。


    在一個上有紅藍色涼棚,圍著黑色布簾的攤位處停下。


    甜寶正蹲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對麵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唐奕澤鬆一口氣,快走兩步上前一把抱住她,嚇死他了!


    還沒等他緩和一下心跳,就被甜寶毫不客氣地抬起胳膊一杵子搥開。


    他一個踉蹌後退兩步,發現甜寶又轉回頭盯著男孩看。


    確切的說是盯著男孩手裏的糖葫蘆……


    男孩瑟縮地靠著賣肉的攤位,緊緊護著糖葫蘆,警惕地看著甜寶,扁著嘴要哭不哭的樣子。


    甜寶咽咽唾沫,舔了舔嘴唇,眼巴巴地看著。


    唐奕澤這回明白了,感情是看好人家手裏的糖葫蘆了!


    他抓住甜寶的手握了握,“走,給你買糖葫蘆去!”


    甜寶費力地將視線從糖葫蘆上麵挪開,看向麵前的男人,眼睛亮亮的。


    唐奕澤樂了,饞貓樣!


    他伸出手輕輕掐一下甜寶的臉蛋兒,“走,現在就去買!”


    嘿嘿,小臉軟呼呼和小時候一樣,這兩天他都捏上癮了。


    但是不能掐時間長了,容易挨揍。


    市場外邊就有舉著架子賣糖葫蘆的老大爺,唐奕澤買了一個大串的,“吃完了想吃再給你買。”


    甜寶抿著小嘴,眼角眉梢立刻鬆弛下來,隱約可見一絲喜色。


    她舉起糖葫蘆咬了一個下來,眼睛立刻眯起來。


    唐奕澤伸手揉揉她的腦袋,牽住她的手,“走,我們把魚買了!”


    他握得緊緊的,這回是一刻不敢放開,撒手沒啊!


    恨不得找根繩拴到褲腰帶上。


    一個男人慌慌張張地走過來,邊走邊往後看,一個不留神撞掉甜寶手裏的糖葫蘆。


    他渾然不覺,低下頭壓了壓頭頂的帽子,走得更急了。


    甜寶看著地上掉落的糖葫蘆,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但是拳頭攥得噶吧噶吧響。


    唐奕澤攔住男人,“你這人走路怎麽不看路?撞到人連句話都沒有嗎?”


    男人看也不看他,眼睛還一直慌亂地盯著後麵看。


    突然,他的臉色一變,猛地推開眼前的兩個人轉身就要跑。


    但隻是一個轉身間,他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隻聽見噗通一聲,甜寶直接給他來了個過肩摔,按倒在地。


    男人瘋了一樣拚命掙紮著,想要掙脫開逃跑,“你鬆開,快點鬆開我!”


    甜寶不為所動,像是沒聽見一樣,抓得更緊了,膝蓋頂著男人的背死活不放手。


    這裏是市場,不缺的就是看熱鬧的人,特別是大爺大媽們。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男人掙紮的更加瘋狂,被甜寶猛地一巴掌拍到後腦勺,男人頓時眼冒金星。


    男人咬牙切齒地喊道,“快放了我!不然我讓你後悔!”


    媽的,這女吃什麽長大的?


    還是女人嗎?


    這麽大的勁!


    唐奕澤看到甜寶抓著男人異常的堅定,趕緊上前幫忙壓著,現在甜寶雖然腦子像是缺根弦,但也不會無理取鬧,也不至於因為一個糖葫蘆就大打出手。


    所以,男人新三從四德,其中一條,媳婦幹啥都必須跟從!


    旁邊還有人說了句,“讓他賠你們一個糖葫蘆就得了唄,至於抓著人不放嗎?”


    結果這句話剛說完,男人正在瘋狂扭動的身上突然掉下來一把改裝過的手槍。


    嚇得圍觀群眾趕緊退後兩步,拉開距離。


    人群中擠進來兩個人,其中一個掏出手銬和證件,“同誌,我們是便衣,把他交給我們吧!”


    唐奕澤趕緊讓甜寶鬆開男人,兩名便衣上前按住男人戴上手銬。


    其中一名便衣還和兩個人握握手,“謝謝兩位同誌的配合!”


    倆人一走,甜寶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著地上的半根糖葫蘆。


    唐奕澤趕緊拉住她,“走,我再給你買一根糖葫蘆!”


    他拉了一下沒拉動,轉過頭看著甜寶還在看向便衣走的方向。


    他笑了,伸手輕輕捏捏她的小臉蛋兒,“放心吧,公安抓走他……”


    突然間四目相對,他的心一顫悠,那種情不自禁悸動的感覺。


    他“嗬嗬”訕笑兩聲放下手,弱弱地問了句,“還吃糖葫蘆不?我去給你買……”


    甜寶看著他,歸來的兩魂和天魂迅速合體,這兩天的記憶也立刻回籠。


    嗬,每天捏她的臉,拿她當布娃娃練習傻姑發型三百六十種。


    “不吃了,把沒買的買完我們一起回去。我要看看姥姥,再去了解下陳壯壯的情況,他應該很快就能出來了。”


    她和姥姥是一起還魂的,結果她被唐奕澤領出來逛市場了,身體在哪,她就還在哪。


    她不像有的走陰人,身體一旦挪了地方就找不到還魂的路了。


    哪怕唐奕澤現在把她領出省了她也能回來。


    買完東西,甜寶讓唐奕澤騎著三輪車繞道到旁邊街道的紅旗招待所,也就是薛麗麗出事的那家。


    現在招待所的命案還沒破,大門被封,暫停營業,裏麵的房客也都退房離開。


    唐奕澤將倒騎驢停下,甜寶坐在車上抬頭看著。


    紅旗招待所一共兩層樓,樓上樓下加起來大概三四十個房間。


    建於五十年代,前兩年重新粉刷過白灰,看著並不破舊。


    但是看在她的眼裏卻是陰森森的冒著寒氣,外牆周圍黑氣繚繞。


    甜寶的眼睛從所有窗子前慢慢掃過,看到二樓左邊第三個窗子的時候停下。


    這一戶本來拉著窗簾,在她看過去的時候似乎緩緩打開了一條縫,隱隱地有個人影佇立在窗邊。


    甜寶的眼睛毫不避諱地看過去,似乎在和什麽人對視著。


    過了好一會兒,窗簾又緩緩拉緊,靜止不動。


    甜寶收回視線,“走吧!”


    唐奕澤騎上倒騎驢,兩個人趕回家,進了院子甜寶就直奔屋子裏。


    滕淑蘭還穿著那身壽衣,人已經醒了,正坐在那和楊宗德嘮嗑。


    “姥!”甜寶一下撲到滕淑蘭的懷裏!


    滕淑蘭“哎呦”了一聲,“毛毛愣愣的,這一下差點兒把我再撞回閻王殿去!”


    甜寶摟著她的脖子,拱在她懷裏,“閻王殿現在才不會收你呢!”


    滕淑蘭笑著拍拍她的背,又摸摸她的頭,“好!姥一定會好好活著!我現在感覺渾身使不完的勁兒!”


    甜寶樂了,“姥,你的身體會越來越好的!”


    “姥!”唐奕澤也趕緊湊上前刷一下存在感。


    “哎,過來坐!”滕淑蘭招呼著他坐在,拉住他的手,“孩子,這兩天辛苦你了!”


    唐奕澤趕緊擺手,“不辛苦,不辛苦!”


    滕淑蘭看他的眼神裏又多了幾分喜愛,頗有點看準姑爺的意思。


    唐奕澤注意到她欣賞的目光立刻挺直腰杆,坐的端莊穩重,嘴角也時刻保持上揚。


    甜寶的眼睛瞥了他一眼,趕緊別過臉去,要是此人有尾巴,現在一定搖成了螺旋槳。


    滕淑蘭又看向楊宗德,“她師父,也辛苦你了!”


    這些天隻能閉眼打坐,不能睡覺。


    白天還能放鬆一些,到了晚上就格外費神。


    楊宗德樂著擺擺手,“不辛苦!”


    他樂嗬著呢,解氣呀!


    就等著這一天呢!


    那幾個死鬼這次還打算利用老徒弟把他騙去,好好折辱他一番,沒想到丟了一個更大的人。


    讓徒弟直接給他們挑了!


    還倒賠那麽多寶貝!


    現在地府裏的那些死鬼們都在打聽徒弟的來曆。


    想知道他徒弟的來曆,這些死鬼們還沒資格!


    甜寶在姥姥懷裏膩歪了一會兒起身,“姥,師父,我去趟陳家。”


    陳家屋子裏陰雲密布,兩口子對著歎氣。


    陳海波看見甜寶立刻起身,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跟試眼瞎之人一樣,“甜寶,你……回來了?”


    甜寶點頭,“叔,回來了!”


    陳壯壯的娘一下子撲過來,抹著眼淚,“甜寶,你快給算算,壯壯啥時候能出來?”


    甜寶扶著她坐下,“叔、嬸,別著急,他沒事,桃花劫是他的一道坎兒,早犯晚不犯,他屬羊,今年是龍年,他本身也犯刑太歲,容易惹上官非,再和薛麗麗的死劫撞上,趕一起了,這都是一係列的因果。當時他在火車上不多管閑事,薛麗麗也不會來找他,不來找他也可能不會攤上這個死劫,至少不會死在咱鎮上。”


    “現在全都扯上關係了,等著壯壯出來你們買點紙錢送送她,不管怎麽說她是奔著壯壯來的,也就算事他招來的。”


    她從兜裏拿出一道符,“這張符晚上找個十字路口燒了,一會兒你們再去派出所報案,再提供一個證人,讓公安同誌去詢問一下,就是鎮上市場那個張屠戶的小兒子,他是壯壯這次的貴人,會提供有利的新證據。”


    那個男孩就是她沒還魂時盯著人家糖葫蘆的那個。


    她隻有一個魂守身的時候也不完全是傻的,直覺和預感還在。


    隻不過就像是單細胞生物一樣,沒理智沒思想,也沒啥定力。


    看到那個小男孩時她是有感應的,隻不過最終注意力都被糖葫蘆吸引走了……


    容易受美食誘惑,這是她的秘密,也是走陰時的一個弱點,不能對外人道。


    “還有今天剛抓進去的那個持槍的男人。”


    陳家兩口子有些激動,陳嬸拉著甜寶的手哭得直抽噎,“真的有新證據啊?哎呦可愁死我們了!他現在派出所裏關著。不讓探視,他爹找人打聽的。”


    “你過完生日第二天一大早派出所就來把壯壯抓走了,說是薛麗麗死在招待所了。臨死前還跟人那、那啥過……第一個說看見壯壯的是招待所值夜班的老頭,他夜裏起來上茅房看見的,說就是白天跟著薛麗麗辦理登記的人,就是壯壯。”


    “第二個是招待所旁邊住著的一個人,他倒是不認識壯壯,但是他夜裏打完麻將回來看見招待所走出去一個人,身高和外貌啥的一說都跟壯壯差不多。這個薛麗麗又是奔著壯壯來的,一下子他的嫌疑最大了!”


    甜寶拍拍她的肩膀,“嬸,沒事,真沒事,別擔心了,到時候別再他出來了你再病了。”


    陳嬸點點頭哽咽著,“好!”


    甜寶安撫一下兩口子回家,陳壯壯這次也確實是倒黴。


    本來這個桃花劫他隻要不理薛麗麗就能過去了,最多損失那三百塊。


    誰知道薛麗麗自己要作死,按照卦象來看,如果薛麗麗當天離開南林鎮一點事也沒有,但是她偏偏為了一個男人留下來了。


    自刑帶殺不為良,不是牢獄死,就在刀下亡。


    也就是說,薛麗麗的死從她留在南林鎮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的。


    所以很多時候禍事都是自找的。


    牽一而動百,一因帶百果。


    陳壯壯覺得自己隻是幫了一個美女,拿了三百塊,實際上卻是給倒黴開了門。


    甜寶一進家門就看見於長順的媳婦從屋子裏出來,看見她慌亂地點下頭,又趕緊偷摸地打開院門跑出去。


    比前些日子看著又瘦了一大圈,肚子顯得也更大了。


    滕淑蘭從屋子裏出來歎口氣,“村幹部看得緊,你於叔好幾天沒去山裏給她送吃的了,餓的不行了跑下山討點吃的,也不敢回家,就跑咱家了。”


    “我剛才給她看了下,這一胎還挺結實,她這麽折騰啥事沒有,她還說生的時候讓我給接生,我能接不?”


    甜寶略一沉吟,點頭,“能接,你接了算是積了德,那孩子跟他家討債跟你又犯不著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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