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子七被說服了:“確實啊,還是前輩偷雞有道!”路上確實有不少仙人,許多也不認識九青。狐子七形容舉止,一看就是初來乍到的,臉蛋嫩得能掐出水。而九青則並未露出人形,隻是以狐身優哉遊哉地行走在狐子七的背後。不知道的就以為九青是狐子七的仙寵,道行不高,連人身都沒有修成。一名男仙便前來,笑著跟狐子七作揖,隻說:“我乃慶郢殿的三公子東源,行仙已有三百年,不知閣下是……?”狐子七見狀,回禮答道:“在下狐子七,初來乍到,登仙不久,還望閣下多多指教。”東源聞言,滿臉笑意:“原來是新登仙的狐仙友,失敬失敬。我這慶郢殿雖不繁華,但也算是個清幽之地,狐仙友若有空閑,不妨來我殿中坐坐,品品仙茶,論論仙道。”狐子七聽罷,心中一動,覺得這東源三公子倒是個熱情好客之人,便欣然應允:“多謝盛情,我定當前去拜訪。”聽著二人對話,九青百無聊賴,舔了舔爪子。東源看得九青作出如此動靜,更斷定這是人身未成、獸性未脫的小玩意兒,越發不以為意,臉上卻帶笑,說:“閣下的仙寵真是十分可愛!”“仙、仙寵……?”狐子七懵了。東源還蹲下身子,一副友好的樣子,夾著嗓子對九青說:“你會說話了嗎?叫什麽名字呀?”九青也夾著嗓子,裝著未成年小狐妖的聲音回答:“我叫你大爺。”“原來是你大爺啊,真是一個霸氣的名字。”東源十分感慨。九青一個翻滾,在地上打轉,繼續夾著嗓子撒嬌道:“你大爺要吃烤仙雞!你大爺要吃烤仙雞!”狐子七沒想到九青居然還會倒地撒嬌,實在意想不到,一臉尷尬地對東源說:“公子,這……”“無妨,狐狸愛吃雞也是常事!”東源笑著說,“前麵就是仙禽園,你在此處不要走動,我去那兒給你和你大爺買兩隻便是。”說罷,東源就飄然而去。看著東源遠去的身影,狐子七十分驚訝,扭頭對九青說:“仙禽園的雞可以買啊?”“當然是可以的。”九青道。“很貴嗎?”狐子七問。“還可以啊。”九青說。狐子七忍不住問:“既然能買,為什麽要偷?”九青說:“虧你是狐狸,想要什麽,竟然要買?那這和人有什麽兩樣?我們是禽獸。”狐子七無奈,扶額說道:“那東源買來,你又肯吃了?”九青笑道:“偷的雞好吃,騙來的也不錯。”狐子七無言以對。須臾,東源就把烤雞買回來了。狐子七和九青一狐一隻捧在手裏猛吃。東源在一旁殷勤地端茶遞水,又談起一些瑣事,隻指著不遠處一片雪山,隻說:“那山怕是要空出來了,狐仙友若是喜歡,也可以在那兒居住。”“那山是什麽山?”狐子七看著那一片雪山,心中莫名起了一種眷戀。東源便道:“那是從前未晴君的洞府。”“未晴君是什麽來曆?”狐子七好奇問道。“他原是天神與地魔所生,是正邪交融之子,生性冷漠無情,但天賦過人,本是有望登頂金仙的。”東源頓了頓,繼續道,“但到底是有魔神血統,心性還是欠缺,下凡曆劫沒有經受得住考驗,如今已經墮仙入魔了。”狐子七聞言,大為感慨,隻道:“我可以去拿雪山看看嘛?”“自然。”東源說道,“現在此山無主了,都可以去的。”說罷,東源便熱情地領著狐子七和九青一同前往雪山。他們穿行於仙雲之上,沒走多久就見到前方白雪皚皚,一座巍峨的雪山聳立在眼前。山外立一碑,上書“今朝相逢晚,平生雪未晴”。狐子七凝視著石碑上的字句,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東源好奇問狐子七:“怎麽了?”狐子七蹙眉,隻說:“這字跡,看著有些眼熟。像在哪裏見過,一時卻想不起來了。”東源隻說:“你剛從人間上來,記憶有所錯亂也是常有的。”狐子七微微頷首,雖然東源的話有些道理,但他心裏還是難以不在乎。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一直縈繞在他心頭,讓他無法釋懷。他看著風雪飄零,心中湧起一股衝動,忍不住往雪山深處走去。九青和東源見狀,也一起跟上。狐子七在雪山中獨行,任四周的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雪下得很大,每一片雪花都像是天空灑下的羽毛,輕盈而純淨。然而,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冷。雪落在他的臉上,溫柔地消融,全無半點寒意,倒像是被落下一個又一個會融化的吻。這種感覺讓狐子七變得異常舒適,仿佛全身都被一股溫暖的力量所包圍,所有的寒冷和疲憊都被驅散。然而,這份舒適卻也逐漸讓他感到遲鈍和迷糊。風雪中的世界變得模糊,他的視線被一層柔和的霧氣所籠罩,無法清晰地看到前方。狐子七竭力睜大雙眼,看清前路,但那股舒適的感覺卻像是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撫摸著他的意識,讓他逐漸陷入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他的腦海中開始浮現出各種奇幻的景象搖曳的燭光,美麗的眼睛……慢慢地,他好像能聞到一種熟悉的香氣清雅的梅香,溫潤的白檀,與深厚的沉香揉成一團,濃鬱清新,叫人仿佛用鼻子能看到初雪覆蓋下的花瓣。在他混沌的意識裏,竟然能準確地說出這個香的名字雪中春信。迷亂的風雪中,狐子七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隱隱約約間,他看到了一個影子在風雪中搖曳。他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好奇與衝動,把手往前伸去。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刻,他整個人立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迅速捕獲,如同被漩渦卷入其中,無法自拔。四周的風雪如同狂暴的野獸,瘋狂地旋轉著,將他吞噬其中。在如此狂暴的漩渦裏,狐子七卻絲毫不覺得懼怕,在溫柔的香氣裏,他像回到了家裏一樣安靜。然而,就在這片混沌與迷茫之中,突然一股強烈的拉扯力從上方傳來,緊緊抓住了他,將他往上拉扯。他猛地一醒,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讓他愣住了原本狂暴的風雪已經消失無蹤,天空變得異常清澈,陽光明媚,溫度宜人。他環顧四周,發現九青正站在他身邊,嘴裏叼著他的衣領,顯然是九青把他從風雪漩渦中扯了出來。而東源則在旁邊一臉震驚:“你大爺……你大爺……你大爺的功力竟如此高深!”原來,剛剛狐子七衝入雪山,東源和九青也跟著進去了。不久之後,狐子七的身影就在二人的視線裏消失了。東源引動術法,卻一無所獲。眼見狐子七要被未知的存在吞噬,九青也不裝未成年了,直接一個滑鏟,破了山中的風雪迷陣,將狐子七救了出來。狐子七拍了拍還昏昏沉沉的腦袋,扭頭問九青:“前輩,到底是怎麽回事?”九青凝重說:“這兒有鬼,以後別來。”東源聽得一陣顫栗:“這兒可是仙界,怎麽會有鬼呢?你可別嚇我啊!”九青好笑道:“你是仙人,也怕鬼嗎?”東源忸怩道:“我才三百歲,還是個小孩兒呢。”狐子七蹙眉,仍問道:“天宮怎麽就有鬼呢?”“所謂的‘鬼’,未必就是人間所說的死靈,其實更是不能消散的執念。”九青緩緩解釋道,“在天宮的話,便是某些神仙或強者因為某些原因而留下的精神烙印。這些執念比所謂的厲鬼更加危險。畢竟,神仙的一念,可比百鬼的怨氣都要強大。”東源聽得這話,嚇得恨不得馬上就跑。狐子七卻若有所思。九青環顧四周,繼續說道:“這個地方,顯然就隱藏著這樣的執念。我不知道它是什麽,但我知道它很危險……而且,很可能已經盯上你了。”狐子七一怔:“盯上我了?”狐子七沉下心來,細細感受,確實覺得這雪山有什麽在看著他不,不僅如此,這雪山的一切好像都在靠近他,就連每一片雪花,都想融化在他的皮膚上。這聽起來很詭異,但狐子七莫名的不感到害怕。他甚至有些喜歡這種感覺,忍不住在駐足於此。但是九青說得這樣凝重,狐子七也不好反駁,便順從地跟著九青離開了雪山。在路上,狐子七又忍不住問東源:“那個未晴君到底是什麽人呢?”東源卻也說不出什麽具體的細節。九青好笑道:“他才三百歲,還是個孩子,哪裏知道這些!”狐子七好奇:“聽前輩所言,您是知道的?”九青搖頭晃腦:“也隻是聽過一些,隻說那天神下凡,看中了一個地魔,竟把那地魔偷渡上天,強行禁錮於此雪山,後來便有了未晴君。後來地魔死了,天神瘋了,要把未晴殺了給妻子陪葬。這未晴倒是有點本事,反把天神父親殺了。”東源聽了這故事,三觀震碎:“這……這……這以子弑父,豈非叛逆!”“自然是叛逆,但也情有可原,被罰打九十九道天雷,又扔下界曆三世劫去了。”九青想了想,道。狐子七聞言,眉頭微皺,忍不住問道:“什麽是三世劫?”九青聞言,緩解釋道:“三世劫,一為生劫,需經曆世間萬般苦難,嚐遍生老病死之苦;二為死劫,需在生死邊緣徘徊,體悟生命無常,曆經魂飛魄散的痛楚;三則是情劫,要曆經愛恨情仇,體會世間情感的糾葛與磨礪,方能悟透紅塵,超脫輪回。”說罷,九青感慨道:“看來,這個未晴君是沒有經得住此番曆練啊。”東源道:“家父說過,這未晴君雖然天賦卓絕,但性情偏激,無法升仙也是可以預見的。”九青挑眉:“他很偏激嗎?”東源隻道:“他如此年輕就殺父,還不認錯,自然是偏激的。”九尾不以為然:“難道別人殺你,你站著給他砍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