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源胸前那片麒麟護心甲,在青衫男子這一掌之下,竟如脆弱的瓷器一般,哢嚓一聲,裂痕蔓延,最終轟然碎裂,化作了片片殘光,散落一地。東源卻無暇關注這傳家寶被毀,隻覺胸膛震得發疼,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衣襟。青衫男子看著滿地殘片,輕聲嗤笑:“這不堪一擊的俗物,也唯有令尊這等廢物才會當成寶貝罷。”東源聞言,眼冒金星,怒火中燒。他強忍著胸口的劇痛,怒視著青衫男子,反駁道:“你若真有本事,怎麽不上天去和家父光明正大的比試?盡在下界和我們這些小輩為難!又趁我不防,偷襲於我!可見你不過是狂妄自大的惡徒罷了。”青衫男子聞言,臉露慍色。東源卻昂首挺胸,迎視青衫男子。狐子七卻怕了,恨不得捂住東源的嘴巴:不要命啦!若說狐子七行走人間學會了什麽,其中便有一條:切莫刺激道行高深的癲公。青衫男子冷笑一聲,一揚綠雲般的衣袂:“這有何難?我便去取你父親的首級,拿來給你看看!”東源懵了,但仍感難以置信。在他的認知裏,天仙是三界最強的,而他的父親又是神君,自然不會被區區一個邪魔所殺。然而,青衫男子卻如此冰冷,又如此堅定。東源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不安,但依然不肯相信地搖頭:“不,不,你是邪魔,怎麽可能呢……”“看來還是得給你上一課啊。”青衫男子嗤笑著,正要退後一步,仿佛隨時就要移形換影,飛往仙界去取慶郢殿殿主首級。狐子七頭都大了,恨不得搖晃東源的肩膀,問他:你幹嘛刺激他去殺你爸!你什麽時候發展出了掃墓的愛好?眼見東源還在發怔,狐子七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他忙一伸手,說:“且慢啊,前輩!”青衫男子挑眉:“你又想說什麽?”狐子七心中一緊,但表麵仍然保持鎮定。他拱手說道:“事有輕重緩急,前輩。如今九青才是最值得您在意的問題,不是嗎?若前輩能先處理了九青的事情,再談其他,不是更好嗎?”青衫男子臉色微變:“你知道他在哪裏?”“當然!我可是他異父異母的親弟弟!”狐子七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他與我相約,七日之後,雲門之外,不見不散!”第60章 成親青衫男子眉頭緊鎖,顯然對狐子七的話半信半疑:“七日之後?”“不錯,正正就是七日之後。”狐子七一臉誠摯地答道。青衫男子尋思一會,問道:“你所言的七日之後,是何月何日?”狐子七愣了愣,隨即答道:“我所言的七日之後,自然是辛未月的丁醜日。”青衫男子一臉冷嘲:“今日已經是是辛未月丁亥日。”狐子七聞言大驚失色,失聲道:“怎麽會如此?”東源也是一臉意外,不解地問道:“難道今天不是庚午月的庚午日嗎?”青衫男子冷淡道:“我遇到你們的那天,確實是庚午月庚午日。隻不過,你們實在不濟,被我的綠雲襲擊後,整整昏迷了十七日才轉醒。”狐子七聞言,一時之間隻覺得天旋地轉,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慌亂:“也就是說,辛未月的丁醜日已經是十天前了……”十天前,明先雪去了雲門外等他。而他……失約了。狐子七懊悔不已,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怎麽會這樣?我怎麽會錯過那麽重要的日子?”他喃喃自語。他無法相信,自己竟然錯過了與明先雪的約定。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握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閉上眼睛,卻仿佛看見了明先雪蒼白的臉孔,內心的自責立時如同野火般蔓延,無法熄滅。“我真該死啊!”狐子七恨不得捶自己兩拳,“我竟然失約了!”青衫男子原本還疑心狐子七說什麽七日之約是謊話,如今看狐子七的懊悔是不能作假的,隻當他還真的是約了九青。故而,青衫男子也十分惋惜:“九青可不會等人的。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狐子七聞言,顫聲道:“唉……你哪裏知道……”東源雖然什麽都不知道,但看到狐子七那悲痛欲絕的神情,也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傷感。他想要勸狐子七寬心,但話到嘴邊,卻覺得胸口一陣發疼。剛剛青衫男子打的那一掌把他傷得實在太重了。他臉色發白,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喉嚨一甜,一口鮮血竟然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濺落在地麵上,形成一片觸目驚心的紅。狐子七見狀,又驚道:“東源兄,你無事罷?”東源想回答,卻又連咳幾聲,差點把肺都咳出來了。青衫男子隻是淡淡的:“看來你們慶郢殿,還真是一家子廢物。”東源聽得這話,又開始生氣,惱道:“我自己年輕荒廢,技不如人,也就罷了。您何必把我家人也捎帶上呢!”青衫男子見他義憤,像是想起什麽,拊掌道:“是啊,我差點忘了,我還得殺你父親。”東源和狐子七聞言,臉色一僵。青衫男子踱了幾步,青灰的臉龐透出一絲愉悅,方叫他此刻的臉看著不那麽像死人:“我正想了一個一箭雙雕的法子。”狐子七:……最好是真的有這麽多雕。青衫男子看著東源,道:“你是慶郢殿的公子。”青衫男子轉眼看狐子七,“你呢,又是九青的弟弟。”“所以呢?”東源蹙眉問道。狐子七看著青衫男子的樣子,心中驟然湧起了不祥的預感:“前輩,您……”青衫男子卻自顧自說道:“我可以讓人傳出去,說你們二人私奔下凡,又為了讓天道認可,要在月圓之夜拜天地,定終身。想必,九青和慶郢殿殿主聽說了,肯定都會在月圓之夜趕來。我便可以一舉兩得,一石二鳥了。”說完,青衫男子笑著點點頭,顯然對自己的想法十分得意。狐子七聞言,忙跳起來,說:“不行!這可不行啊!萬萬不可!”東源聽到狐子七如此抵觸和自己成婚,雖然心中早有預感,但還是隱隱有些失落。“不可?”青衫男子卻懶得聽狐子七的話,冷臉說,“但凡事,我說可,那就可。”狐子七卻咬牙說:“這不行,我已和他人訂婚……”狐子七未嚐沒想過,如果青衫男子把流言散播出去,明先雪也會得知此事,可以來解救自己。但比起這個,狐子七更在意的是明先雪聽到流言後的反應。十日之前,他失了約,明先雪肯定就已經要傷心壞了。如今又聽到這樣的傳言,豈不是雪上加霜?他無論如何,是不願意再看到明先雪為自己傷心懷疑了。聽到狐子七這話,東源一把子震驚住了:“你……你訂婚了?難道、難道是和懷骨嗎?”狐子七重重點頭:“我不能負他!”東源卻一陣惱恨,說道:“旁人也就罷了,怎麽是他?他故作柔弱,實質包藏禍心,這你也看不出來嗎?你可別被他迷惑了!”狐子七聞言,也不知如何解釋,便隻說:“他很好,你不了解他。”東源聽了這話,越發覺得狐子七這天真的狐狸是被狡猾的邪異蒙蔽了。東源擔心地道:“你要喜歡誰,我原本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去置喙。但你若選他,我隻怕你受到傷害!”狐子七還想說什麽,卻聽得青衫男子冷哼一聲。那冷冽的聲音帶著刺骨的寒意,讓狐子七和東源都不禁打了個寒顫。狐子七和東源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到青衫男子臉上。卻見青衫男子臉色鐵青,說道:“你們狐狸都喜歡那種巧言令色、裝模作樣的男子,是嗎?”狐子七噎住了:“我一隻狐狸,實在沒辦法代表整個族群啊……”青衫男子卻像想到了什麽憤怒之事,臉色鐵青,洞中陰風怒號,吹得狐子七和東源幾乎站不住腳。青衫男子手掌一揮,旁側一根粗壯的鍾乳石應聲而斷,嚇得狐子七尾巴都快炸毛起來了。卻見青衫男子冷硬地說道:“我看這個慶郢殿廢柴就很好,很適合結婚。死狐狸,你必須和他成親!再不許想什麽巧言令色、裝模作樣的男子了!”狐子七還未及反應,便覺一陣陰風撲麵而來,瞬間,身體的溫度就被這股陰風卷走,一股寒意直透骨髓。他立即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又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狐子七再度睜開眼,發現自己已坐在一個狹窄的空間裏,搖搖晃晃的。他迷迷糊糊地動了動手腳,才驚覺自己竟然穿了一身婚服!婚服上的正紅色,像是尖銳的針一樣刺破了他昏迷剛醒的混沌。刹那間,昏迷前的一切清晰地湧上心頭,令他驚慌不已。他慌亂地打量四周,確定了自己大約是坐在一頂喜轎裏了。這叫他更覺詫異和難堪:“那個死癲公,居然連喜轎和婚服都備好了!”他一邊暗罵青衫男子,一邊想撩起簾子看看什麽情況,卻不想,他發現自己竟然是動彈不得。狐子七不覺憂慮,悄悄運功,不出意外地發現自己丹田氣閉,無法施展仙術。以他現在的狀況,真的是想逃也逃不掉了。狐子七心中焦急,卻也不甘就此屈服。隻是現在為了明先雪,他斷不可能束手就擒。狐子七也知道,十個自己都不是這個青衫死癲公的對手。更別提,這個死癲公腦子有病,一個不高興,是真的可能對自己下死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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