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蕭湛又不舍的將安容的手鬆開,轉而握著喜娘遞上來的紅綢段。


    蕭湛走在前麵一步,安容由丫鬟扶著緩後一步。


    芍藥輕聲提醒道,“姑娘,有台階。”


    雖然有喜帕遮著,但是安容還是看得見地的,隻是偶爾會被喜帕上的流蘇給擋住。


    安容心裏就記得一件事,一會兒要先邁右腳。


    是喻媽媽提醒她的,進門邁右腳,將來生兒子。


    但是,她更想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進門之前,踩蕭湛一腳,將來就不會被他欺負。


    可是現在他走前麵,她隻能踩他腳後跟了。


    喻媽媽說,踩腳後跟是拖後腿的意思。


    安容囧,你倒是停一步,讓我踩一下啊。


    安容急啊,這上了台階走幾步就是邁大門了,到時候就是把他腳給踩爛了也沒用了啊,這麽多人看著,她又不好跑過去踩一腳,那還不得被人笑話死?


    安容一門心思就在踩蕭湛腳上了,眼睛緊緊的跟著蕭湛的鞋走。


    好像蕭湛能聽到她心中所想似地,真的停了,安容大喜過望。


    全然沒聽到耳畔有公鴨嗓子再喊,“皇上駕到!”


    就在所有人都跪下來迎接皇上的時候,安容在……狂踩蕭湛的鞋。


    蕭湛,“……。”


    “娘子,你跟我的鞋有仇嗎?”蕭湛無奈的笑。


    不喜歡,他可以換一雙,不用這麽狠吧?


    芍藥笑暈。


    “姑娘,差不多夠了,”芍藥低聲在安容耳畔笑道。


    安容滿臉窘紅,連理由她都想好了,“我踩蟲子……。”


    蕭湛看著鞋上的腳印,他很確定,沒有蟲子。


    安容這麽一耽擱,蕭湛也沒有給皇上行禮。


    昭文帝身著龍袍,邁步上前,看了看蕭湛,又瞧了眼蓋著蓋頭的安容,笑道,“不用見禮了。”


    說完,邁步進了蕭國公府。


    安容心中詫異。


    蕭湛雖然是皇上的寵臣,可還沒聽說,皇上參加過哪個臣子的婚禮,便是宮裏的公主出嫁,也得是他鍾愛的,皇上才會象征性的露下臉。


    這會兒,皇上駕到,代表了對蕭湛的寵信啊。


    前世,蕭湛娶清顏,沒聽說皇上來啊?


    那時候蕭湛還在京都了,這會兒,他急急忙從邊關趕回來,也沒機會在皇上跟前表現啊,皇上怎麽偏偏來了?


    司儀繼續喊,蕭湛繼續邁步,安容緊隨其後。


    皇上來這麽一打岔,安容早忘記怎麽邁腳了。


    不過芍藥注意到了,是右腳。


    過大門、邁火盆、跨馬鞍……


    一路在吹吹打打中到了正堂。


    前世,安容到了正堂,就立馬拜堂成親,然後送入洞房。


    但是,現在,安容和蕭湛被*晾在了那裏,傻站著。


    一拜天地,倒是好說。


    這二拜高堂,蕭湛的高堂……很複雜。


    靖北侯夫人是他親娘吧,偏偏和離了再嫁。


    今兒靖北侯夫人來了,永寧侯也來了。


    問題是,靖北侯在,永寧侯夫人也在。


    總不好讓靖北侯夫人和永寧侯坐在一起吧,雖然他們曾經是一對兒,但是現在不是啊,往事如煙,該忘則忘。


    讓靖北侯做蕭湛的高堂,永寧侯不願意。


    本來就爭的厲害了,偏又來了個湊熱鬧的。


    這人,不用說也知道指的是誰,皇上啊。


    皇上,九五之尊,不論走到那裏,那位置總是最高的。


    總不能讓他坐下麵看熱鬧吧?


    屋子裏吵的厲害,安容囧的不知道怎麽辦好。


    堂堂蕭國公府,至於辦個親事辦的這麽“熱鬧”麽?


    尤其是皇上,進門就直接把高堂的位置霸占了,然後端茶輕啜,一派瞧好戲的神情。


    本來,高堂的位置,就是一男一女。


    現在皇上占了一個,餘下的一個隻能是女的了。


    按理是靖北侯夫人坐,偏偏她這會兒肚子疼了。


    安容可以確定,她是裝的。


    不好意思跟皇上平起平坐啊……


    靖北侯夫人不敢,其餘人就更不敢了。


    最後,蕭老國公臉黑了,“皇上,你該回宮處理政務了。”


    赤果果的不歡迎啊。


    一句話,滿堂賓客盡息聲,雙眸睜圓,不敢置信。


    蕭老國公,你這也太放肆了些吧,皇上來參加你外孫兒成親之禮,是給蕭國公府臉麵,旁人求都求不來呢,你倒好,把皇上往外轟,真特麽的給臉不要臉,皇上,削他!


    本來這些大臣來,也是存了瞧熱鬧的心,隻是沒想到會這麽的熱鬧,要是成親大堂上,蕭老國公和皇上對上,那熱鬧百出啊。


    司儀乃禮部官員,這會兒額頭汗珠直滴。


    “吉時快到了……,”司儀弱聲道。


    他之前提議,讓蕭大將軍和蕭大太太坐高堂的位置,偏偏蕭湛的親爹、親娘都來了。


    明知道會這樣的複雜,怎麽就不知道避著點呢?


    昭文帝將手裏的茶盞擱下,眉頭皺緊,眼睛一掃,就掃到了靖北侯夫人,讓她坐過來。


    靖北侯夫人搖頭,靖北侯擋她前麵。


    昭文帝也沒有生氣,眼睛往右移,目光落在一張精致白皙,寫滿了生人勿進的臉上。


    “你來,這是聖旨!”昭文帝道。


    屋子裏,所有人的目光都隨皇上看向遠處。


    隻見那女子,娥眉淡掃,嬌容白皙,膚如凝脂,領如蝤蠐,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不足以形容一二。


    “姑娘,是定親王妃,”芍藥低聲耳語。


    安容微微抬眸,她看不見。


    不過,皇上下了聖旨,定親王妃不坐也得坐了吧?


    果然,定親王妃走了過去。


    一聲不吭的坐在那裏,別提什麽給皇上行禮了,從始至終,她也隻是瞥了皇上那麽一眼。


    冷冰冰的。


    一群大臣淩亂了,這親成的,親爹親娘看熱鬧,高堂成了別人。


    要知道,這高堂拜了誰,回頭得敬誰的茶啊。


    難道蕭湛和沈四姑娘還要進宮去禦書房給皇上敬茶麽?


    最重要的是,定親王妃那麽冷冰冰的性子,怎麽皇上就對她格外一些,格外的好像有些針對她了。


    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想瞧瞧定親王妃破功的樣子,老實說,他們是極想。


    這麽一個傾國傾城,叫人叫人忘俗的女子,那笑起來,怕是能叫人失魂落魄吧?


    可是,好像從沒有人見她笑過。


    大臣們心底猜測,她是不是天生不會笑。


    那邊,昭文帝拋出來個炸彈,炸的一屋子人都嗡了起來。


    昭文帝抖著龍袍,笑道,“朕知道蕭湛的高堂存在爭議,古來有父母在,拜義父義母的先例,朕今兒就收他為義子。”


    不當他收蕭湛為義子,還一句話決定了定親王妃是蕭湛義母。


    皇上張口,那就是聖旨啊。


    能來蕭國公府觀禮的都是朝中眾臣,皇上一句話,直接將蕭國公府的正堂變成了禦書房。


    不管怎麽說,皇上認義子,那不是小事啊。


    要知道,蕭國公府兵權有多大,蕭湛若是皇上的義子,要是存了奪嫡的心,那皇上那些皇子,沒準兒都會一個個沒命。


    到那時候,義子就能繼承皇位了。


    這可不是小事,雖然曆朝曆代沒有發生過義子繼位的事,但是親王府有過啊,嫡子被殺,義子繼位。


    要引以為鑒啊。


    隻是今兒是在蕭國公府,又是蕭湛成親大喜,這些話,大臣們也隻敢放在肚子裏,不敢表露出來。


    誰不知道蕭老國公脾氣不大好,要是一個弄不好,惹毛了他,他才不管皇上在不在場呢,這裏是蕭國公府,是他的地盤,直接丟出府外,誰也不敢吭一聲不行。


    司儀有些醉了,他還從來沒遇到過這麽棘手的情況,他一再提醒道,“吉時到了,再耽擱,就要錯過吉時了。”


    蕭老國公一臉不甘不願的擺擺手,讓蕭湛和安容拜天地。


    安容一臉黑線,她還從來不知道蕭湛這麽搶手,這爹娘,都快一堆了……


    不管怎麽樣,血濃於水,就算靖北侯夫人和永寧侯和離了,總是他的至親。


    一個再嫁,一個再娶。


    就有了後爹和後娘。


    再來一雙義父義母。


    安容想想,都覺得醉人,本來蕭湛身世就夠曲折,夠強大,夠叫人羨慕妒忌恨了,現在連皇上都湊上來要給他做義父,還屬於趕都趕不走的。


    他怎麽就那麽討皇上的喜歡呢,真心沒瞧出來啊?


    以後,大周,蕭湛盡可橫著走了。


    安容甚至覺得,這天地一拜,她也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立馬變螃蟹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行完禮,安容就被蕭湛牽著朝新房走去。


    蕭湛居住在臨墨軒,新房也在那裏,距離正堂有些遠。


    安容頂著沉重的鳳冠霞帔,本來就脖子難受了,這一走遠,渾身都難受了。


    安容有過經驗,知道蕭湛將她送到新房後,還得出去陪酒。


    她得頂著鳳冠坐在一堆“早生貴子”上,等他回來。


    安容忍不了那樣的苦,她拽了拽紅綢。


    蕭湛回頭,“怎麽了?”


    安容臉有些紅,“一會兒,你先……。”


    安容話還沒有說完,喜帕要哭了,“姑奶奶啊,你現在還不能說話呢。”


    安容恨不得鑽地洞了,沒人告訴她不能說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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