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兩個問題,問的安容不知所措,她望著朝傾公主,嘴唇輕動,她想說些什麽,可是唇瓣像是不受她控製似地,一個字吐不出。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能說因為撮合蕭湛娶她,說的次數多了,蕭湛煩了,所以要殺她來絕了她的念頭嗎?


    她不能說,那會讓清顏覺得蕭湛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他不是。


    隻是,東延太子和她一樣重活一世,肯定知道上一世清顏是命喪她手。


    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和當日的東欽侯府一樣,不查不問,就直接當她是凶手了。


    東延太子說這話,是在慫恿清顏找她報仇。


    以清顏的性子,她肯定會問為什麽的,東延太子不會不說!


    安容背脊有些發涼,清顏就是這樣的人,明明知道所有的事,卻能裝的若無其事一樣,和對方有說有笑,甚至把人賣了,還會幫她數錢。


    這一世,要這樣對她嗎?


    安容手心汗珠直冒,她望著清顏,抱著僥幸的心理問,“東延太子沒有告訴你為什麽嗎?”


    朝傾公主眼神微凝,當日東延太子是要說為什麽的,是靖北侯世子和晗月郡主在外麵偷聽,被東延太子發現,將談話給打斷。


    一路來大周,她都在猜測這些話,她想不明白。


    以安容的話來看,前世她對她是推心置腹,無話不談,東延太子卻警告她,若不想重現上一世的悲劇,就別真心對她。


    難道是所謂的防火防盜防閨蜜?


    朝傾公主覺得自己真相了。


    鐵定是這個緣故!


    這一刻,朝傾公主覺得安容的心機很深。


    她明著撮合顧家大姑娘和蕭湛,其實是想借蕭湛的手除掉顧家大姑娘吧?


    若她真的善良,又怎麽能坦然的嫁給她前世的夫君蕭湛?


    隻是,有一點她想不明白。


    若是她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為何不直接表露出來?


    這一世的她,壓根就不知道上一世的事,她前世能殺自己,這一世自然也行,沒必要故意表現出對她的信任。


    朝傾公主不說話,安容也不說話。


    屋子裏,安靜的有些可怕。


    這一回,是安容先打破了寂靜,她站起身道,“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累了一天,早些歇息。”


    朝傾公主也站了起來,她望著安容,見她不敢看自己,朝傾公主赫然一笑,“是有些累了,但是要歇息怕是難。”


    “為何?”安容不解了,她掃了屋子一眼,問,“是國公府準備的不周到嗎,你缺什麽,我讓丫鬟給你準備。”


    朝傾公主笑了,“倒是不缺什麽,隻是心裏有問題想不明白罷了,你何不直截了當的告訴我?”


    麵對朝傾公主的打破砂鍋問到底,安容臉色微僵,她握了握拳頭道,“有些話,我說不出口。”


    朝傾公主一愣,“說不出口?有那麽為難嗎?”


    安容苦笑,你不是我,你又怎麽懂我的糾結和為難。


    安容抬頭看著朝傾公主。


    凝視著那張不算熟悉的臉,安容輕聲喚了一聲清顏,“清顏,你已經打定主意不回顧家,要做朝傾公主了,這條路和前世截然不同,你不記得前世的事,以後會住在北烈,你何必再問前世?”


    其實,在安容心底,她還是有些慶幸清顏選擇了北烈。


    安容知道這樣不應該,但是她忍不住。


    要是她要做回顧家大姑娘,安容就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在大周,清顏隻是一個四品小官之女,並不顯赫。


    上一世,蕭湛會娶她,其實與她任性退親有關。


    這一世,蕭湛已經和她成親,就算沒有,安容也不敢保證就一定會娶她。


    她做的了自己的主,卻做不了蕭湛的主。


    現在,清顏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北烈,她連愁都不用愁了。


    蕭湛一心要滅北烈,又怎麽會娶北烈公主?


    若是娶了北烈公主,他想手握兵權可就難了,皇上會猜忌他,會害怕他聽信枕邊風,到時候倒戈幫北烈滅大周。


    皇上也怕北烈拋誘餌啊。


    蕭老國公不會讓蕭家給人質疑的機會。


    安容再次打了馬虎眼,朝傾公主有些不耐煩了,她望著安容,眉頭輕皺,她和她無話不說,便是祖傳的秘方都告訴她,她對自己,卻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這樣的人,自己怎麽會什麽都跟她說呢?


    朝傾公主眸光一凝,覺得自己前世看錯了人,就算她沒有前世的記憶,也有權利知道前世的事吧?


    “你和我前世無話不談,該知道我不喜歡一句話說好幾遍吧?”朝傾公主有些怒了。


    安容聽得一愣,她從沒有聽清顏用這種語氣說過話。


    難道做了兩個月公主,變化會那麽的大嗎?


    看著安容質疑的眼神,朝傾公主才反應過來,安容不是北烈的那些宮女。


    身為公主,她的話就是命令,丫鬟根本就不敢違抗,久而久之,她就愈加不耐煩一句話重複多遍了。


    這是一種上位者的威嚴,更多的還是她起初害怕被人識破她不是真的朝傾公主,故作刁蠻,刁著刁著,還真就帶了三分驕縱之氣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太心急了,”朝傾公主歉意道。


    她還身處人家屋簷下,卻對人發脾氣,她真是被氣糊塗了。


    但前世的事,她必須知道!


    她迂回打探,外加察言觀色,知道東延太子是命喪蕭湛之手,他迫切的想殺蕭湛。


    她甚是可以看得出來,蕭湛並不是東延太子的對手。


    畢竟人家有重生的優勢,這個優勢是不可彌補的。


    雖然蕭湛身邊有重生的安容,可女人的戰場在內宅,能比嗎?


    而且,東延太子的野心極大,他不隻是想滅了大周,便是北烈,他也想染指。


    朝傾公主道了歉,安容哪裏還會生她的氣,尤其是朝傾公主還退了一步,她道,“東延太子說了許多似是而非的話,讓我摸不著頭腦,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我想知道前世,不過是不想上當受騙罷了。”


    說著,她眼瞼底下,修長的眉毛輕輕顫動,“你不告訴我,是在防備我嗎?”


    語氣溫和,卻滿是指責,甚至是心寒。


    她能將醫術秘方全部告訴她,可以說是掏心掏肺了,換回來這一世的防備,太譏諷可笑。


    安容也聽得心慌,她也覺得自己很沒良心,可是她真的張不開口!


    她跟她說,前世是沈安玉借刀殺人,她會信嗎?


    任是誰都覺得借刀殺人的是她,是她想借清顏的手殺了沈安玉。


    可讓她憑白認罪,給人做替罪羊,她寧死不從!


    安容也討厭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以前的清顏多溫婉,從不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事。


    她不喜歡再三追問,她更不喜歡再三拒絕別人。


    “容我想想吧,”安容望著朝傾公主道。


    說完,安容便轉了身,急急離開,活像身後有惡狗在攆她似地。


    等出了朝霞苑,安容看著天際彌留的一縷夕陽,愣愣出神。


    最後,嘴角帶了抹苦笑。


    她想過和清顏的重逢,可是卻沒想到,會鬧得不歡而散。


    清顏還是清顏,隻是不再是前世的那個她了,她也不是了。


    以前的她們,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可從清顏死的那一刻起,兩人之間便裂開了一條不可愈合的鴻溝。


    任是她如何自欺欺人,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可清顏會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嗎?


    東延太子不過說了兩句話,清顏便不像前世那麽信任她了。


    安容覺得煩躁。


    煩躁的安容,走的極慢不說,她還……迷路了。


    出門的時候,有丫鬟跟著她,隻是安容想一個人走一走,便拒絕了。


    這會兒,也不知道走到哪裏了。


    看著陌生的地方,安容覺得鼻子酸澀,控製不住的想哭。


    安容以為地方僻靜,四下無人,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可是她忘記了,暗處有暗衛。


    蕭國公府的守衛,那是沒有死角的,不然當初靖北侯世子怎麽會幾次三番潛入而失敗?


    聽到安容哭的那麽傷心,暗衛都嚇呆了。


    新進門的表少奶奶,居然委屈的哭成這樣,這還了得,蕭國公府誰給她氣受了?


    他們不知道老國公疼她勝過自己的外孫嗎?敢給她氣受,看老國公不剝他兩層皮!


    暗衛是想直接稟告蕭老國公的,可是臨墨軒更近一些,暗衛也不想蕭國公府鬧矛盾。


    畢竟蕭老國公發怒,整個國公府都會雞犬不寧,這對安容其實並不好。


    暗衛便告訴了蕭湛。


    當時,蕭湛就氣的臉色鐵青。


    他從外書房回來,得知安容還沒有回來,他就讓丫鬟去找了。


    他能猜到安容是去了朝霞苑,但是卻沒想到她會哭。


    等蕭湛找到安容時,安容抹著眼淚,緊緊的抱著蕭湛,好像下一秒,他就會消失一般。


    蕭湛幫她擦幹眼睛的淚珠,心疼道,“別哭。”


    聲音溫柔的像是冰糖融化。


    說完,他又問了一句,“朝傾公主欺負你了?”


    聲音冰冷,像是來自地獄,叫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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