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醫生自從看見他回來,麵上的急躁便褪去了不少,往日的從容和冷靜都恢複回來,抬起手腕看一眼時間,“是啊,十分鍾前信息素濃度開始升高的,現在還沒達到紅線,不過也快了,你要再不來,我就要想想其他辦法了。”說話間,兩人走到了病房門口,隔著門板與牆壁之前的微小縫隙,他們聽見逐漸響亮的警報聲。莫醫生拍拍宮明決的胳膊,如釋重負一般,轉身離開。宮明決推開裏間病房的門。窗簾是拉著的,屋子裏唯一的光源是阮玉京頭頂的那盞瑩白小燈,滴滴滴的告警聲裏,阮玉京身體微微蜷縮,臉深深地埋進枕頭裏,宮明決因此看不見他的表情。老實說,宮明決也不太想看見。他如果痛苦,宮明決跟著揪心。他如果不痛苦,那痛苦的就該是宮明決了。一回兩回的,宮明決還可以忍,三回四回五六七八回……宮明決難保自己一氣之下,不會做出什麽難以挽回的事情來。此情此景,留他一人在這兒躺著,宮明決做不出來,讓那個本就可憐兮兮的部位雪上加霜,宮明決倒是很有可能。但是事後還是會後悔、會心疼。所以不如不看,眼不見心不煩。走進衛生間洗一個澡,掀開被子在他身後躺下來,虎口卡住他的下巴,低頭去尋他的嘴唇。他這張嘴不管多麽刻薄,說出來的話多麽傷人,品嚐起來總是溫熱柔軟的。宮明決咬住他的嘴唇,吮吻他的唇瓣,剛要將舌頭探進他口腔,舌尖品嚐到一抹苦鹹,於是所有動作都在那一霎停頓下來,然後宮明決抬起頭,定睛去看阮玉京的臉。阮玉京察覺到他的意圖一般,全力將臉往暗處藏去,可惜晚了一步,宮明決已經在他臉上找到舌尖那抹苦鹹的來源。從十六歲到現在,兩人滿打滿算認識超過十年,這十年間,阮玉京的身上發生很多事,一些讓他憤怒、一些讓他沉默,甚至還被冤枉過殺人,可是不管怎樣,他從未在人前展露脆弱的一麵。他就像座冰雕,沉默卻堅韌,不懼怕迎麵襲來的任何刀槍和劍戟,可是現在,他居然哭了。宮明決心裏的震驚難以用語言描述,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才像個剛學會說話的孩童一般,艱難地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句,“好好的,你哭什麽?”“以為我不回來了嗎?”他慌慌張張地說道:“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他本意想要安慰阮玉京,試圖令他停止哭泣,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聽完他說的那些話,阮玉京不僅沒有停下,反而哭得更凶了。他仍然不願意讓宮明決看見,試圖重新把臉埋進枕頭裏,可是沒有成功,宮明決的虎口還卡著他的下巴,力氣大得嚇人。他沒有辦法往暗處躲,隻好就近把臉埋進宮明決的頸窩裏,沒有人能看見了,淚水在下一刻奪眶,幾乎隻花了瞬息,浸濕宮明決胸前的一大片衣襟。宮明決覺得這個人真是他命裏的劫數,他那樣揣測他,他舔著臉回來,現在摟著哭成淚人的他,他心裏絲毫不覺得快意,心裏湧現的感覺除了心疼,還是心疼,無以複加的心疼。“我怎麽舍得不回來?”他仿佛喟歎一樣,對著漆黑一片的空間,輕聲歎道:“你就是我的命啊……”【作者有話說】更新!明天見!第71章 對不起“喂,你好?麻煩幫忙準備一份夜宵。”“好的。口味有要求嗎?”“沒有。不是太刺激的都行。”“好的。您請稍等。做好馬上給您送過來。”宮明決朝通話那頭的值班護士說了一聲“謝謝”,準備掛斷通話,還沒來得及,身後衛生間的門被人從裏麵推開,阮玉京扶著牆壁,一步步走出來。受發【那個】情熱影響,即便發【那個】情熱短暫消失,阮玉京的手腳仍然使不上力氣,坐起躺下他需要耗盡全身力氣,走路更是吃力。但是宮明決知道他不願意被人攙扶,他的自尊心不允許,所有隻是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以備他不慎跌倒能夠及時攙住,沒有走過去。阮玉京卻留意到了他手上的動作一般,也可能在衛生間的時候,他就聽見宮明決跟人打電話,停下來問他:“在點夜宵?”宮明決點點頭,“嗯。”阮玉京:“可以幫我也點一份嗎?”“要口味清淡一點的。”不等宮明決開口,他補充道:“謝謝。”宮明決看著他走到床邊,重新拿起話筒,朝值班護士轉述完阮玉京的要求,宮明決走回床邊,見阮玉京不打算重新躺下,他拿兩個枕頭墊在他腰後,在他對麵坐下來。他看向阮玉京,阮玉京卻沒有看他,低著頭不知在研究自己的指紋,還是研究被子的紋理。宮明決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又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他或許不開口更加好一些。阮玉京開始前哭了一場,過程中哭得更凶,好像要將過去二十多年積攢起來的眼淚一次全部流完一般。發【那個】情熱雖然會影響人的頭腦,讓人意誌力變得薄弱,但沒那麽厲害,不會讓人失憶。阮玉京就算一開始沒想起那些,現在也該回想起來了,他或許正尷尬著,比起應付宮明決的攀談,他或許更加願意一個人默默消化那些。宮明決於是轉頭看向窗外,在能夠聽得見兩個人呼吸聲的那片靜默裏,透過窗簾的縫隙,看窗外的那片夜景。一片空白的時間總是難熬,多絢爛的夜景都沒有辦法與之相互抵消,所幸護士口中的馬上並不是寬泛的套辭,他們麵對麵坐著等了不到十五分鍾,送餐的工作人員敲響他們的房門。宮明決晚飯沒吃,此時早餓得不行,阮玉京都三天沒好好吃飯了,饑餓程度隻會比他更高一級。走過去打開門,讓工作人員把夜宵送進房間,兩個人麵對麵吃起夜宵來。所有飯菜都吃完,時間來到深夜的十二點。宮明決去衛生間漱過口,回來走到病床邊。阮玉京已經躺下了,但是側躺著。他那裏似乎還是不舒服,碰到都會難以忍受。宮明決想了想,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一管還沒開封的藥膏,對阮玉京說:“再上點藥吧,不然夜裏你可能會受不了。”阮玉京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但是什麽都沒說,然後在宮明決的注視下,他默默解開褲子的抽繩,把寬大的病號褲褪到膝彎,背對著宮明決躺好。跟上次一樣,幾乎宮明決的手指剛剛觸碰到他,他抓著床單瑟縮了一下。宮明決問他,“疼?”阮玉京搖搖頭,過了一會,“還好。”“你繼續吧。”他很快對宮明決說:“不用管我。”宮明決於是加快了速度,同時盡量將動作放得輕柔。終於塗完,他起身把藥膏收進抽屜,邁步朝衛生間走去。他打算去衛生間洗過手,便回來跟阮玉京一起睡覺。他們必須盡快睡了,阮玉京的下一次發【那個】情熱隨時可能到來,還沒走到衛生間門口,聽見阮玉京問他:“你下午去哪兒了?”宮明決停下腳步,回過頭,“回公司開了幾場會怎麽了?”阮玉京卻沒有看他,仍然側躺在床上,臉藏在陰影裏,讓宮明決無法看清他此時的表情。他的聲音也是含含糊糊的,讓人聽不太清他似乎渾身都寫著拘謹,讓人覺得他不太願意,或者說不太好意思說出接下來的一番話,可是不得不說。“之前已經開展的那些項目……”去年上半年,宮阮兩家透露合作的意向,確定聯姻的計劃,之後從總公司到分公司,再到控股的子公司大小公司,不同部門、不同業務線,從各個維度,達成若幹項合作。這些合作按照規模,有些已經在開展,有些仍然在洽談,還有一些剛剛立項。本來沒有意外,這些項目都該順利絲滑地推進下去,可是訂婚典禮還沒結束,阮玉京從一個a級alpha變成一個不知道什麽等級的omega。阮玉京的發【那個】情期還沒結束,下午他的情緒又大幅度起伏,吃飯的時候,他拿筷子都沒有力氣,剛才側躺了一小會,他腰顫巍巍的,似乎下一刻就會塌下去。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現在最該做的都是閉上眼睛好好休息,而不是操勞完身體又操勞工作,消耗完體力又消耗腦力。可是……他居然開始關心外界了。這個行為本身就包含著無與倫比的含義。這些天來,他憑空造出一隻玻璃罩子,將自己籠罩在裏麵,跟外界徹底隔絕,現在他像背著殼子外出探險的蝸牛,試探地邁出走向外界的第一步,宮明決怎麽可能不給他幫忙?宮明決一早就知道他會走出來,遲早而已,他就算流露出脆弱的一麵,核心仍然堅不可摧,他就算被敲碎了軀殼,也能憑借頑強的意誌力,將自己拚湊回來。他果不其然沒有讓自己失望。“放心。沒有夭折。”“一個都沒夭折?”“嗯。”宮明決點頭,“一個都沒夭折。”阮玉京沉默了,過了一會,輕聲說:“沒人提醒你風險嗎?他們沒有告訴你,現在投入還不算多,及時抽身的話,損失才不會擴大嗎?”“當然有。”事實上,自從那夜訂婚宴不歡而散,宮明決跟著搬進醫院,便有無數人聞風而動,試圖通過各種渠道從他這裏打探消息。那夜事發之後,各方雖都竭力去掩蓋消息,在外界看來,阮玉京住院的原因迄今為止,都是太過勞累需要休息。宴會的與會嘉賓到底太多,或多或少的,總會有各類似真似假的消息走漏出去。宮明決對於那些打探的統一回複則是:道聽途說的消息不可信,阮玉京生病住院而已,遲早有出院的一天,宮阮兩家的合作怎麽會有問題?吠影吠聲,可笑至極。阮玉京眼波微動,過了一會,“對不起。”“我不應該那樣說你,”他繼續對宮明決道,仍然沒有看宮明決,“你跟那些人怎麽可能一樣?那些話……半個字都不是出自我真心,我隻是……不知道還能怎麽辦。”“本來覺得一切都在變好,現在回頭去看,好像一切都隻是個笑話。接下來該怎麽辦,我又一點頭緒都沒有完全想不到別的辦法,感覺自己活著一點意義都沒有,想幹脆死了算了。”“又舍不得去死,想活下去,總覺得一定會有其他辦法,可是一思考腦子就疼,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滿腦子都在想著你,想跟你做分隔符愛,一看見你,就什麽都想不了了,感覺自己像頭動物,隻會交分隔符配。”“覺得這些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變成這樣,心裏知道這樣想沒有道理,可是忍不住。”“越想越生氣,最後隻好把所有氣都撒在你身上,故意歪曲事實去刺激你,想讓你跟我吵一架,好像隻要跟你吵架了,我就不是滿腦子隻知道交分隔符配的動物了,你離開以後我就後悔了……”“所以悄悄哭了?”宮明決故意道:“還哭了一下午?難怪眼睛那麽腫,兩隻燈泡一樣。”阮玉京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但是沒有說話,宮明決邁步走到他麵前,蹲下來光很暗,宮明決幾乎看不見阮玉京的臉,但很奇怪,他好像一下子就看見了阮玉京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耀,像天上的群星一樣,讓人移不開眼睛。“想跟我做分隔符愛不好嗎?”他說:“我以前就喜歡跟你做分隔符愛,再疼都喜歡。”“我明明那麽愛你,卻不能時時刻刻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是怎麽看我的,隻有做分隔符愛的時候,我能清楚知道你需要我,全幅身心都屬於我,可是,再美妙的性分隔符事都有結束的時候,那時候我又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了,你是不是還需要我……”阮玉京抬眼看向他,眼底倒映出他,那裏的宮明決也像天上的星星,讓阮玉京舍不得移開眼睛。宮明決扯唇朝他露出一個笑,繼續道:“你說得沒有錯,總會有辦法的。今天想不到,你可以明天繼續想。明天想不到,你還有後天。發【那個】情期總有結束的時候,你也總有一天不會滿腦子隻有我。到那個時候,憑借你的聰明才智,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想到最好的辦法。所以趁現在發【那個】情期還沒結束,你就多想想我吧,不會掉塊肉的。”****大概遇上了特別的事,阮玉京這次發【那個】情熱的間隔也拉得特別長宮明決離開超過6小時他才發【那個】情,這種好情況卻沒能維持下去,當天夜裏1點鍾,他又一次發【那個】情。這次之後他的間隔便穩定在了2小時左右,相對普通omega來說,這個頻率仍然不算低,跟之前的15分鍾、10分鍾乃至於5分鍾相比,已經算是大幅改善。這之後又過了3天,他的發熱頻率降低到3小時一次,這時候距離他第一次發【那個】情,滿打滿算已經過去近7天。按照莫醫生的預估,他的發【那個】情期差不多該結束了,可是絲毫沒有結束的跡象,宮明決隻好將自己的歸期一再推遲,繼續住在醫院裏。到第11天,阮玉京的發【那個】情頻率降低至5小時一次,並且穩定在5個小時左右,宮明決大部分時間仍留在醫院裏,少部分時候他根據需要適當地離開1-2小時,也不會造成多大影響。第13天下午,阮玉京又一次發【那個】情熱進行到一半,宮明決接到一通緊急電話,他沒法放著阮玉京不管,隻好加快速度完成當下的標記,然後穿上衣服,離開病房。剛剛走到病房門口,他被阮玉京喊住。這些天來,伴隨著發【那個】情間隔的逐漸拉長,阮玉京的精力和體力也在逐漸恢複。最開始的三天,他吃喝坐臥都要依賴宮明決,沒有宮明決,他喝口水都要用盡全力。現在情況變得截然不同。宮明決使用病房的浴室時,他在小會客廳的衛生間裏清理完自己的身體,此刻他從衛生間走出來,見宮明決打算離開,叫住他,並且對他說:“可以拜托你幫個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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