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馳安自從昨夜來到這間醫院,似乎還沒聽見他開口說過話也不盡然,中間有醫生走出手術室,姚馳安企圖上前詢問情況,屁股還沒離開椅子,宮明決先一步衝上前去。“……”姚馳安於是轉向宮安藍,把剛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怎麽樣了?有消息了嗎?”宮安藍正抱著胳膊,瑟瑟然有些發抖的樣子,聽見姚馳安的問題,她輕輕搖頭,“不清楚,醫生剛才出來找直係親屬,邢阿姨就進去了,現在還沒出來。”隨著她話音落下,裏間病房的門猝不及防地被推開。門與牆壁碰撞,發出“砰”一聲悶響,邢慕青疾步匆匆地走出病房,直奔門口的方向而去。她此刻的神色仍是平靜的,那微微發白的麵色,緊緊抿住的嘴唇以及眼底過於密集的紅色血絲,卻像冷白的日光一樣,將那平靜表麵之下的暗湧,映照得分毫畢現,也將她此刻強撐出來的鎮定,襯托得好像春日河麵的浮冰一般,輕易碎裂。她還沒走到病房門口,醫生著急忙慌地跟了出來,喊道:“邢女士,邢女士,您請冷靜一下,我剛才說的……”邢慕青被她攔在病房門口,進不能進,出不能出,猝不及防就崩潰了,整個人抖成一個篩子,對著醫生大喊大叫道:“你胡說!怎麽可能?!不可能!我不信!”“我兒子是個alpha!萬裏無一的a級alpha!他十四歲那年就分化成alpha了,怎麽可能忽然就……我不信!什麽狗屁的二次分化,我聽都沒聽過!你們這些人,給人治病不擅長,收錢騙人倒是幹淨利落!你們收了阮乾那個老東西的錢來騙我的是不是?!以為我好騙嘛!哼,這世上難道就你們一家醫院嗎?我現在就去……你們別想蒙我!我兒子是個alpha!”一邊這麽說著,她推開醫生,走進樓道裏,但或許一整晚沒休息了,她原本就困頓不堪、體力不濟,也可能身體底子原來就不算太好,加上情緒激動,心緒起伏,她還沒來得及拿出手機,聯係別的醫院,一頭栽倒在地上,昏死過去。姚馳安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衝上去查看情況,因為他已經被她剛才那番大吼大叫唬懵了:什麽?他剛才聽到了什麽?診斷出錯?二次分化?什麽意思,阮玉京不已經是一個alpha了嗎?a級alpha!他怎麽二次分化,分化成什麽?s級alpha?許淳受到的刺激絲毫不亞於姚馳安,因為是醫學專業出身,並且專業是信息素領域,她更加清楚二次分化意味著什麽。由低等級向高等級的二次分化在業內擁有專業名稱,叫做進階,不作特別說明的二次分化一般用來指代不同第二性別之間的相互轉換,比如從o到a、b到o、a到o……自然狀況下也存在二次分化,但是數量極其稀少,有記載以來,人類史上隻出現17例。許淳不認為阮玉京是那第18例盡管醫院裏的大佬專家們似乎都那麽認為,她想起宴會廳裏發生的事,想起阮玉京抓住她胳膊時,那幾欲噬人的表情,在那之前,她給阮玉京講了她的新發現,以及由那引出的若幹猜想給第二性別為alpha的小鼠注射oi2之後,它們的身體出現一係列變化:先是身體發熱,視覺、聽覺、味覺等受到影響,這個過程伴隨著大量酶的分泌,由緩至急,最終溶解整個alpha腺體,而後oi2發揮作用,萎縮的omega腺體和生直腔開始發育……據此她作出猜想,六年前那次意外的真正目標,有沒有可能其實是哪個alpha?一聲悶響此時自病房外傳來,喚回許淳的注意力,意識到那聲悶響可能的來源,許淳趕忙將所有思緒收斂,朝病房外跑去。那聲悶響果不其然來自於邢慕青,許淳趕忙衝上前去,“她做過兩次標記清除手術,普通藥不能亂用!你們讓一讓,我是他的私人醫生,我來看看情況!”姚馳安原本打算過去幫忙的,見醫護人員都趕來了,私人醫生許淳也在,他腳步縮回來,回到病房裏。裏間的病房門仍然緊閉著,將所有視線都隔絕,姚馳安看不見屋裏的情形,腦子裏的思緒翻飛得更加肆意。二次分化。二次分化。阮玉京他……他是不是……不可能,太離譜了,可是,邢阿姨的確那麽說了,所有人也都聽見了,阮玉京他竟然……可是……“阮……”宮安藍此時也終於醒轉過來,訥訥地說道:“他……他……”一語未了,身側的病房門再次被推開,把邢慕青刺激到情緒崩潰的醫生重新走進病房。這位醫生昨夜一整晚都待在手術室,剛才又經曆那麽一場鬧,此刻她目光略顯疲憊,逐一掃過屋子裏的眾人,開口說道:“現在的情況,想必你們已經大致了解,阮先生不是別的病症雖然很少見,但是經過我們醫院的專家,和業內其他專家的聯合診斷,我們已經確認,阮先生剛剛經曆了二次分化。”“阮先生現在還沒有醒過來,他醒過來之後,本人受到的衝擊,可能絲毫不亞於剛才那位女士,所以,我需要有人幫忙安撫他的情緒,勸說他配合接下來的治療,你們哪位可以?”姚馳安咬咬牙,站了出來。在他看來,宮安藍雖是阮玉京名義上的未婚妻,兩人沒有實質上的感情,她年紀也小,不願意,也承擔不了安撫阮玉京情緒的責任。朱麗葉和阮玉京倒是近,她本人做事也穩當,可她隻是amz的一個小小員工,跟阮玉京隻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amz一解散,兩人形同陌路,自然也無法承擔這樣重大的責任。宮明決就更別說了,他不出現刺激阮玉京,已經算他性格厚道。邢慕青離開後,這裏能擔得住這件事的,恐怕還真隻有他自己。姚馳安說:“我來吧,我是他朋友,需要我怎麽做,你……”他話還沒說完,肩膀被人按住了,回過頭,宮明決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後,寬大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宮明決一整晚沒開口說話了,嗓音因而顯得幾分暗啞。他也一整晚沒休息了,眼底幾縷淡淡的紅血絲。下巴一層青色的胡茬。他西裝的前襟還濕了一大片,似乎是衝進宴會廳查看阮玉京的情況時,被其他人潑濺上去的。他現在的樣子著實算不上多麽從容、多麽可靠,可他一開口,那語氣裏透出的沉著與篤定,還是輕易讓人覺得安心以及,雖然聽起來很離譜,但他絕不是在開玩笑。“需要做什麽,直接跟我說吧,我是他愛人。”【作者有話說】還有一章沒修完,明天更(其實是設置完今天的更新,才發現文案部分內容還沒完全更新完,等我再修修,大家明天見!第68章 臨時標記仿佛憑空落下一道驚雷,身在其中的每一個人,都不免在那滾滾而來的巨大轟鳴聲之中,喪失語言和思考的能力。醫生倒還沉著,大概見多識廣,早就見怪不怪,上下掃了宮明決一眼,“alpha?”無論體型亦或周身所散發的氣場,宮明決毫無疑問都是個alpha,而躺在病房裏的那位阮先生,來到這座醫院之前,他毋庸置疑也是個alpha。alpha與alpha的相戀絕非稀世罕見,比起更加常見ao和bo,甚至ab和bb,他們到底還是驚世駭俗了一些。宮明決的神色卻是平靜,仿佛他不是當眾出櫃,而是指著菜單告訴餐廳的服務員,自己口味偏甜還是偏鹹一般,淡聲答道:“是。s級alpha。需要我做些什麽嗎?”醫生迅速掃一眼他身後的眾人,最終歪歪頭,對宮明決說:“去我辦公室說吧,這裏人多,不方便。”宮明決在醫生的辦公室待了半個多小時,詳細了解阮玉京病症相關的每一個細節,然後折返回到病房。他回來的時候,會客廳裏隻剩下宮安藍和姚馳安兩個人。兩人並肩沙發上,不說話也沒有眼神交流,仿佛空氣裏存在一個無形的靜止按鍵,被什麽人不小心按下去。宮明決的出現像是某種信號,他一出現,暫停取消,兩個人爭前恐後地站起來。他們都顯得急不可耐,顯然有好多話想跟宮明決說、好多問題想要問。宮明決不用問,都能猜到他們想問什麽:你跟阮玉京怎麽回事?你怎麽會是阮玉京的愛人?他知道你自稱他的愛人嗎?我靠,你們倆不是死對頭,一山不容二虎嗎?可惜宮明決暫時沒有回答他們問題的心情,無視他們眼底的迫切,徑自走到裏間病房門口,推開門。他剛剛把門推開,有什麽東西迎麵朝他飛了過來是阮玉京的枕頭,阮玉京似乎已經預料到宮明決的到來,並且清楚宮明決此行的目的,但是很明顯,他不同意。“滾。”說這話時,他的嗓音聽起來跟往常沒有半分差別,仍然居高臨下,帶著一股睥睨一切的高傲和清冷,仿佛崖頂一朵顧自綻放的雪蓮花,輕易拒人於千裏。可是屋子裏的信息素檢測儀早就飆紅,“滴滴滴”地發出告警,顯示屏上的數字超過能夠檢測的最大值,無聲湧動的信息素更是仿佛洶湧的海潮一般,輕易沒過人的頭頂。二次分化改變了阮玉京的性別,卻沒有改變他的信息素類型,此刻他仍然散發那股傲人的霜雪氣息,冰冷刺骨、透人心脾,隻是那氣息的凜冽意味不知何時,悄然淡去了,更添幾分冰雪消融之後,春水繞溪一般的入骨柔媚。因為少了那幾分凜冽意味,所以宮明決的身體不再產生排斥,因為增添了那幾分柔與媚,宮明決的欲望輕易被勾起,掠奪的渴望在骨髓裏肆意滋長與蔓延,仿佛一叢野火,秋風一吹,肆意燎原。宮明決反手合上病房的門,反鎖好,然後他邁步走到沙發跟前,脫下西裝外套“阮先生這種情況,尤其這次是他二次分化之後的第一次發【那個】情,使用抑製劑,效果可能不是特別理想他情況特殊,我們也不敢隨便給他使用抑製劑。放著不管就更不行了。”“所以最理想的情況還是找個alpha,匹配度越高越好,給他做臨時標記,所以你說你是他愛人的時候,說實話,鬆了一口氣方便問一下你的信息素等級嗎?s級?那就更好了,你們s級alpha的信息素完美匹配每一個omega,這樣匹配度的問題也不存在了。”“omega的發【那個】情期一般來說是7天,他情況特殊,這期間都不能離開醫院,你需要跟著住進醫院裏麵來,以備他隨時需要,這應該沒有問題?”“最好不要隻是單純的腺體標記,omega腺體的恢複速度雖然快,他現在的情況畢竟還不穩定,可能出現過敏、感染一類的不必要的問題,平白增添風險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等這次發【那個】情期結束,他各方麵都穩定下來,臨時標記的手段就不局限了,單純的腺體標記也好,更深入的手段也行,隨便你們自己。”“完全標記最好還是再等等,他的生直月空剛剛發育,還很脆弱,不小心懷孕的話,後麵會很麻煩。”“之後你們就可以聯係專業機構進行信息素等級和類別的鑒定了,更新身份信息的話,需要去公安局……”為了參加訂婚儀式而刻意訂做的純黑色西裝外套被脫下來,再被一雙修長的手折疊好,妥帖地放在沙發上,宮明決在解開腕表的間隙告訴阮玉京:“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阮玉京正背對著門口的方向側躺在病床上,被子蓋過頭頂,整個人隻有幾縷黑發暴露在空氣之中。被子底下,他脊背用力下彎,手抓緊床板,腿用力並緊。渴望在身體裏翻湧,他需要用盡全力才能勉強按捺。其實最初蘇醒的時候,他心底還抱有某種幻想,一種微乎其微的希望也許他的判斷出錯了也說不定,許淳的實驗結果跟他的症狀吻合隻是巧合也說不定,然後他聽見了邢慕青的喊話聲。她話音的某個關鍵詞像一根細小的針,將阮玉京心底的那個剛剛冒出頭的裹著渺小希望的肥皂泡泡戳破。那隻泡泡破裂的時候雖沒發出多大聲音,帶來的絕望氣息瞬間席卷阮玉京的內心,然後所有動靜都消失,阮玉京的心裏隻剩下一片死寂沒有風、沒有光,黑洞洞的,甚至連腐敗的氣味都聞不見。如果能夠隻剩下一片漆黑,其實也挺好。沒有光的地方就不會有視線,沒有人看見他的不堪,他才能放心地舔舐自己的傷口。可是不行,他很快便發現那行不通,首先是房間裏的警報器開始報警,緊接著他的身體出現變化先是頭腦變得昏昏沉沉,仿佛喝醉酒,呼出的氣體又像是燒著了似的灼熱不堪,身體也像燒著了,或者被掏空了,迫切需要什麽來填補空白。雖然從未親身經曆過類似的感覺,所接受的教育仍然讓阮玉京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這些變化意味著什麽可是,怎麽可以?他怎麽可以渴望被人占有?他寧願腺體被溶解一百遍,也不想躺在什麽人的身下承【那個】歡!此時他聽見開門聲,察覺到一位alpha的到來,他那時候甚至都不知道來的人是宮明決,宮明決也沒釋放哪怕一絲絲一縷縷的信息素來提醒他這一點,他的身體卻先於他的意識辨別出來人的性別。之後他的欲望就決堤了,恬不知恥、不知羞恥、厚顏無恥……先是信息素越來越多地分泌,緊接著越來越膩的甜腥氣開始蔓延,兩者此消彼長,最終將阮玉京的自尊心淩遲得片甲不留、血肉模糊。“我也不是在跟你商量!”阮玉京咬緊後槽牙,耗盡全身力氣與意誌力,做最後的抵抗,“我現在不想看見任何人。包括你。給我……滾出去!”身後傳來腳步聲,一步一步,卻不是遠離,反而越來越近。頭頂下一刻罩下陰影,下巴緊接著被人捏住,阮玉京在距離自己不到十公分的地方看見宮明決,宮明決表情凶狠,就像是快被阮玉京氣死了,想要將阮玉京生吞活剝一般,眼底深處卻遍布難以言說的痛楚。“在你看來,我到底是什麽人?嗯?無關緊要的外人嗎?阮玉京,你到底愛過我沒有?!”他雖然在發問,卻仿佛不需要阮玉京的回答,剛剛說完那句話,他掀開阮玉京身上的被子,撕開他蔽體的病號服,一抬手,輕而易舉地壓製住阮玉京的反抗,張開嘴咬住阮玉京的嘴唇。“我不要……宮明決……我不要……你給我滾……我不要!”阮玉京拚命反抗,卻帶不來絲毫改變。他的身體早就不受控製了,理智也瀕臨崩潰。身體裏的渴望像浪潮,一潮高過一潮,源源不絕,看不見盡頭,急欲脫開牢籠的困獸一般,自內而外地衝擊著理智的防線。而當空氣裏每一縷躁動因子都在alpha的親吻和撫摸之下,被細致地梳理、溫柔地安撫,阮玉京的防線全麵潰敗。宮明決給他歡愉,他便入骨歡愉。宮明決要他淪陷,他便舉起白旗,欣然淪陷。顯示屏上飆紅的數字不知何時回歸到安全的範圍,滴滴滴的警報聲跟著安靜,阮玉京胸口那片潮紅也漸漸褪去了,白皙的皮膚恢複往日的潔淨。宮明決意識到他的第一波發【那個】情熱已經安然度過,停下正在做的事情,在稀薄微光下,靜靜凝望他光潔如玉的麵容、被摧殘得有些可憐的身體,然後俯身將他摟進懷裏,緊緊摟抱住。“小京……”“小京……”【作者有話說】更新!明天見!第69章 口不擇言牆上時針轉過數字12,宮明決從怔愣中醒過神,他默默注視懷中人的睡顏,起身去浴室洗澡。他回來的時候,阮玉京仍然睡著,睡姿都跟他離開前沒有半分差別。宮明決悄悄掀開被子,用熱毛巾擦拭他的身體。等所有可清理的痕跡都被他清理幹淨,他從衣櫃裏拿出一套幹淨的病號服,給阮玉京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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