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生本來就不夠光明正大,如果被發現他不是人,他又要怎麽繼續賴在人類社會。帶著這樣複雜的不安情緒,葉西杳竟然不知不覺間,撥通了邢恕的電話。他發誓,直到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都是無意識的。他在清醒過來的瞬間就想掛斷,也沒想過邢恕真的會接。“喂,葉西杳?”邢恕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但他的音色帶著半睡半醒時還未來得及褪去的慵懶低啞。他是被葉西杳吵醒的,葉西杳毫不懷疑這一點。明明知道大半夜打擾別人是非常不禮貌的事,但聽到邢恕聲音的刹那,葉西杳還是鼻子一酸,脫口而出道:“我有點怕。”邢恕甚至沒有問他發生了什麽,隻告訴他別掛電話,然後便在一個小時後,出現在他家。當時的葉西杳當然是感動的。他窩在邢恕的懷裏,頓時就不怕了。葉西杳不確定他對邢恕算不算一種雛鳥情節因為邢恕是第一個走近他的人,所以即便如今他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可以算得上朋友的人,也都抵不過邢恕給他的安全感。這種事情葉西杳哪裏說得出所以然,他連交朋友都覺得新鮮,更何況有一個人大半夜隻為了他一句話就趕來守著他。葉西杳甚至不敢問邢恕為什麽,他怕邢恕也是不清醒做的決定,到時候被他問得幡然醒悟,發現自己的行為很沒有道理,然後起身離去。總之就這樣借著邢恕帶來的安全感,他睡得無比踏實。他半夢半醒間好像聽到邢恕問他:“要不要搬家?”葉西杳意識恍惚但理智尚存地說了句:“不搬,沒錢。”邢恕笑了,葉西杳便在那低低的笑聲中睡去。但就在早上第一縷太陽穿透窗戶縫燙到葉西杳眼皮的時候,葉西杳驚醒了。他反應過來到一件事。邢恕在淩晨三點的時候路上完全不堵車的情況下開車過來如果不出意外,應該還是超速行駛他竟然花了一個小時,才趕到葉西杳家。他們之間離得那麽遠嗎?所以邢恕平時說的順路,究竟是順的哪門子的路?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葉西杳剛好住在邢恕家和公司的中間。為了確認這件事,葉西杳第二天就去找喬林川旁敲側擊的打聽。得到的答案是:“離總部不遠,當時薛總讓我去幫忙置辦了一些家具,所以我很清楚。離你家?那不是反方向嗎。你問這個幹什麽?想搬家是不是,那個樓盤是翹首的,我可以幫你問問。”從喬林川的話裏,葉西杳確定了,他和邢恕的家,根本就是反方向。所以根本不是巧遇,也不是順路。是邢恕為了照顧他,每天特地繞路接送他。葉西杳無法心安理得享受邢恕對他的優待,因此那之後,堅決不再麻煩邢恕。第28章 回過神來,喬林川還在和葉西杳說:“要我說這樣也好。你別以為邢恕平日裏跟你走得近,你就跟他關係多好了。他這人啊,最是陰晴不定,性格也霸道蠻橫,我老擔心他對你這麽好是不是別有用心。現在他主動保持距離,你正好就借這個機會疏遠他。”葉西杳:“喬哥……”喬林川:“你聽哥的,以後跟著我一起騎車上下班,甭搭理邢恕。”葉西杳:“噓。”喬林川:“噓什麽噓,當著他的麵我也這麽說。邢恕那廝”“那廝如何。”“……”喬林川頭也沒抬,但一顆冷汗冒出,改口速度之快,對著葉西杳開始一通胡說八道,“邢恕那人雖然有點霸道,但也很穩重,有他照顧你,哥也就放心了。”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的邢恕:“滾。”喬林川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好嘞!”走之前,他還衝葉西杳眨了眨眼,小聲說,“把話講開,別再假笑了啊。”等喬林川離開,葉西杳有些尷尬地看著去而複返的邢恕,問他:“你怎麽回來了?”“不知道。”邢恕比他還迷茫,搓了搓眉心,道,“我剛才走的時候,你是不是有話要說?”葉西杳被他問懵了:“我有嗎?”邢恕:“有。”邢恕當時其實沒反應過來,所以就那麽走了。因為急著和駱以極聯絡。和他想的一樣,駱以極依舊在催促他提取魔氣的事。但這次邢恕沒有把話說死,隻道:“再給我一天時間。”掛了電話,邢恕後知後覺地猜測葉西杳當時應該是有話要說,但被他打斷了。邢恕立刻想到之前也是因為這樣匆忙“出差”,導致葉西杳生了他的氣,哄了一晚上才勉強哄回來。有了深刻教訓,邢恕必不可能在同一個坑摔倒兩次,於是他當機立斷地回頭來找葉西杳,非得聽葉西杳把沒說完的話給說清楚。葉西杳坐沙發上半天不說話,邢恕就在他跟前蹲下,幾乎與他視線平行,才問了句:“喬林川為什麽說你假笑?”葉西杳抿著唇,剛想搖頭,就被邢恕摁住了腦袋。邢恕說:“我怎麽看不出來?”葉西杳被他那副認真觀察的模樣逗笑了:“我沒在你麵前假笑啊。”邢恕這才心裏舒服了點:“哦,所以在他麵前是假的,對我是真的。”葉西杳:“也不能這麽說。”邢恕挑眉一瞪:“對我也是假的?!”葉西杳連忙捂他的嘴,不讓他瞎推理了:“喬哥進來那會兒我正好在想事情,也不是故意假笑的。”“想什麽?”邢恕捉住他的手,問得極快,都不給他思考的時間。葉西杳隻能答得也快,說:“我在想,你為什麽對我那麽好,甚至之前每天都願意繞那麽大一段路來接我?”邢恕的表情不明顯地凝固。他隱約猜測葉西杳是在試探他接近自己的目的。這個問題不能隨口回答,否則很容易讓葉西杳進一步懷疑。所以邢恕模棱兩可地反問:“你覺得呢?”“我覺得。”葉西杳似乎是慎重思考過這個問題,所以沒怎麽猶豫就說,“你大概不是自願的吧。”邢恕:“……”不開玩笑地說,邢恕那一刻有點緊張。他是真的以為葉西杳發現了什麽。邢恕以極快的速度回顧他之前那一個月的所作所為,不難發現,他的每一步行動雖然看起來都很合理,但隻要葉西杳仔細想就能發現破綻。難道葉西杳已經知道他是帶著任務在身上的,所以才用“不是自願”這種話來引導邢恕攤牌?邢恕當然不會那麽容易被他詐出來,他雖然心裏洶湧,但表麵平淡,反問葉西杳:“為什麽這麽說。”葉西杳卻低著頭,露出一個邢恕看不懂的表情。魅魔的體質,天生就是會散發引誘他人的氣息。葉西杳曾經不被人關注,正因為努力隱藏了那樣的氣息。而現在,所有能夠“看”到他的人,似乎都對他很好。這大概就是在告訴葉西杳一個最簡單的道理因為你是魅魔,你有蠱惑人心的天性。靠近你的人可能並不真的關心你在乎你,他們隻是不由自主地受到你的氣息吸引。他忽然就理解了邢恕總對他好的原因。這一切都是魅魔體質在作祟。邢恕覺得不太對勁,他抬起葉西杳的下巴,不讓他躲閃目光,問他:“剛才那句話到底什麽意思?”“沒什麽。”葉西杳衝他擠出一個笑來,“我亂說的。”邢恕忽然捏住他的嘴巴,把他揚起的嘴角捏回去:“這次我看出來了,你在假笑。”葉西杳被迫嘟著嘴,口齒不清道:“木有。”“那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又有人跟蹤你?”邢恕說這話的時候,是有些心虛的。畢竟他就是上一個跟蹤葉西杳的人。葉西杳搖頭。他沒辦法告訴邢恕真相,他也不敢去細想這個問題。否則一切都好像變得不真實了。“行。”邢恕從旁邊拎了一根凳子過來,端坐在葉西杳跟前,“你不說,咱倆就這麽耗著。”葉西杳最怕邢恕這一點。邢恕和絕大多數人不一樣,他不接受圓滑的托詞和不清不楚的敷衍,在他這兒沒有糊弄一說。除非從一開始就嚴陣以待別讓邢恕抓住破綻,否則他就能跟你“耗”到底。而且邢恕最不怕的就是葉西杳跟他強,反正葉西杳臉皮薄,強到後麵自己就會臉紅。就這麽耗到他害臊了,邢恕就有辦法撬開葉西杳的嘴。果不其然,就這麽對視沒兩分鍾,葉西杳就開始眼珠子亂轉了。邢恕往他跟前一湊,大眼瞪小眼,催了句:“還不說?”葉西杳:“我沒什麽要說的啊。”邢恕:“你臉紅了。”葉西杳連忙捂住臉。邢恕又說:“耳朵也紅了。”葉西杳又捂耳朵。邢恕趁虛而入地問了句:“這幾天為什麽不讓我接送你。”葉西杳心裏一緊張,口不擇言:“你為什麽要接送我,這是你本意嗎?”也許隻是受到魅魔的吸引罷了。話音落罷,兩人都沉默了。葉西杳的沉默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他說了不該說的話。他現在極其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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