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寶已經起身去換衣了。十幾歲的人心高氣傲,還不願意屈服於規則,盧哥便也不再說什麽,心想如果對方真的願意幫秦寶的忙,那也就還有結交的機會。工作結束後秦寶就要走,連酒會也不參加。盧哥這下急了,拉著秦寶長篇大論,秦寶和他爭了幾句,連東西也沒吃就打車往比賽場館跑。*“哥,你確定會來哦?”豐楚打來電話。“我給你選了c位,視野最佳,讓你看看我技術有沒有進步。”“嗯,快到了。”豐成煜開著新車,已經抵達場館附近,“還有工作,不確定能待多久。”豐楚這才放心:“好,那我去和隊友再熱熱身,哥你等著看比賽吧!”車子駛入地麵停車場,遠遠地看見入口處圍著幾個人,地上還蹲著一個。這時比賽還沒開始,學生們都在陸續進場,眼見停留的人越來越多,豐成煜下車走了過去:“怎麽回事?”“有人暈倒了!”“要不要叫救護車?”地上那人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四肢在抖,神智也不是很清晰,嘴裏還在說著什麽。豐成煜靠近俯身,聽見細若蚊呐的一句抱怨:“誰暈倒了……笨蛋。”對方捂得嚴嚴實實,大熱天還戴著帽子口罩。看他背著雙肩包,肯定也是個學生,都這樣了還能罵人。豐成煜:“你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對方說:“……沒事,就是沒吃飯。”這個症狀不像中暑,可能是低血糖了。“你們誰有帶糖嗎?”豐成煜問,“帶糖分的飲料也可以。”年輕的alpha氣質成熟,看穿著打扮不像是學校裏的老師,但他一出現,現場的慌亂莫名平息不少,數道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像是在聽他安排。學生們都搖頭,有人大聲說要去買。“……包裏。”地上的人勉強吐出兩個字,一隻手無力地抓住了豐成煜的褲腿,蒼白的手背鼓出青筋。豐成煜果然在包裏找到了幾顆夾心太妃,甜度很高,看來是對方自己準備的。摘下對方的口罩,豐成煜有些意外。這麽巧,是秦家小寶。豐成煜想起來,堂弟豐楚和秦寶念同一所高中,應該也是來看比賽的。難怪豐楚死皮賴臉地求他來,原來是有這麽一出。上回飆車,這回低血糖,這小孩似乎把生活過得亂七八糟。“張嘴。”豐成煜替他剝開糖衣,出聲提醒。秦寶的帽簷擋了半張臉,迷迷糊糊地張開嘴唇,任由對方的手指將糖果塞了進來,些微苦甜的味道立刻充盈了口腔,身體似乎也沒抖得那麽厲害了。喂了糖,豐成煜又通知圍觀的人散開,讓空氣流通。見對方有些意識不清,一時間也不像能站起來的樣子,豐成煜便將人打橫抱起:“我送你去醫院。”這一抱,卻讓豐成煜很是意外。好輕。輕得不像是這種身高會有的體重。秦寶剛才餓得前胸貼後背,下車後才走了幾步,就感覺兩腿一軟,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這時吃到糖感覺已經好了很多,雖然還是完全沒力氣,但還是堅定拒絕。“不。”他半睜眼,帽簷擋住視線,隻看到對方的襯衣扣子。“……不用。放我下來。”要是被家裏知道他餓到低血糖,他就真的不要想再做模特了。抱著他那人卻沒有要放他下來的意思,還說:“不要小看低血糖,你需要去醫院掛水。”“不……幾分鍾就好。”秦寶長長的睫毛顫抖,鼻尖汗濕,在那人潔白的襯衣布料上留下印子。“我心裏有數……謝謝。”豐成煜不再勉強,本想將人帶到車上,但考慮到對方是個未成年的omega,在封閉空間不太方便,便就近找了個陰涼處把人放下。這是學生做的應援攤位,打著大傘,還有椅子。有好心的學生遞來一瓶礦泉水,他擰開蓋子喂給秦寶喝。秦寶要強,不肯再讓人喂,頭扭到一邊,虛弱地抬起手握住瓶身。白皙的小臂上有一排梵文刺青,不知是什麽意思。豐成煜不動聲色地幫他扶著瓶子,看著他一口口地把水喝了下去。少年喉結滾動,一點水漬順著唇角、下頜,流向纖長的脖頸。場館內在熱場了。主持人激動地說著什麽,觀眾激烈回應,或許是兩隊的支持者在較量,歡呼聲一波高過一波,傳到場館外,就聽不清了。攤位的電風扇轉動,一陣陣清涼的風吹過來。場內啦啦隊上場了。我們學校的。秦寶模糊地想。這曲子是祖傳的,每一代啦啦隊都用這個開場,沒什麽新意,但表演很好看,每個隊員都有絕活。很好,從氣勢上就把對手壓倒了,今天一定會贏。這個幫自己拿糖的同學挺有品味。人也不錯。不知道是哪個學校的,要不要寫個表揚信。手機響了。身邊的人好像走遠了一些,秦寶睜開眼隻看見刺眼的傍晚陽光,一道高大的背影輪廓。有淡淡的香水氣息順著微風闖入他的鼻腔,很好聞,像在哪裏聞到過。那人正在接聽電話,聲音沉沉的,聽不清。秦寶閉目養神。過了一會兒,的聲音響起,那人又剝開一顆糖遞過來,秦寶自己接來吃了:“謝謝。”那人問:“還要喝水嗎?”秦寶搖頭。又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忽然聽見有人喊:“秦寶。”“秦寶。”一聲比一聲急。他睜開眼看見單一鳴的臉。單一鳴神色不太好看,眉頭緊鎖:“你怎麽回事?怎麽會餓到低血糖?”秦寶坐起來一些,因為餓得發慌嗓音都是飄的:“有吃的嗎?”單一鳴拿出來一盒熱騰騰的章魚小丸子,不知道在哪買的。秦寶以前不愛吃這個,但這次也顧不上嫌棄了。他吃得急,形象可能沒比安清言搶他半隻蝦的時候好多少,問單一鳴:“你什麽時候到的?聽說你車被家裏扣了。”“是。”單一鳴說,“我打車來的,剛到這裏就看見你被人托著躺椅子上。”秦寶本來想為了自己擅自騎車的事道個歉,聽單一鳴這麽一說就被轉移了注意力:“剛才幫我的那個人呢?”單一鳴表情古怪:“有事先走了。”秦寶:“那你有沒有問人家哪個學校,幾年級幾班的?”他總得謝謝人家。單一鳴的表情更古怪了:“幾年級……幾班?”秦寶點點頭。單一鳴說:“剛幫你那人是豐成煜。”秦寶腦子有點宕機:“誰?”單一鳴:“豐楚他哥,塗逸森說他今天也來看比賽,章魚小丸子是他給你買的。”過了十幾秒,秦寶的大腦才重新啟動,緩緩地說:“哦,是豐成煜啊。”第8章 豐成煜已經走得連影子都沒有了。坐上了觀眾席,秦寶還有點愣愣的。怎麽當眾犯低血糖還遇上他了?滿身是汗地跪在地上,身體還打哆嗦,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光是想一想那畫麵都不忍直視,他悔得恨不得有超能力,穿越回去吃飽了再走。單一鳴送秦寶進場,又跑外麵去給他買了杯奶茶,想讓他衝一衝章魚小丸子的味道。奇怪的是這次秦寶沒嫌棄,也沒說難吃,竟然默默地把一盒都吃完了。兩人的位置不在一起,但秦寶身邊的位置一直空著,單一鳴就留在他的身邊坐下,方便照顧。有人認出了秦寶,從後麵拍肩膀要簽名。“不好意思,他有點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