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父。你要保管好這東西。”白歲安若有所指,暗示道:“千萬不要讓手腳不幹淨的家夥拿走控製器。”他卡頓話語,俯下身,盛情邀請目睹全程的修克,“修克。我們一起複習吧。”修克手搭在餐具上,劉海遮住眼簾,維持這個動作足足十幾分鍾。直到白歲安的邀請潑在臉上,他才擦除諸多油彩,露出屬於一個孩子的不安與敏感,將餐具擱在桌上,沉默不語。“聽說,你也想考深空機甲專業。”白歲安微笑鼓勵道:“太好了。我們的目標專業居然一樣。”“修克。怎麽不說話。你該不會還想著你的雌父吧。”白歲安殺人誅心,快刀斬亂麻。“枉費小叔看重你的天賦。”第三十九章 修克無法反駁白歲安說的話。他發現在處處不如白歲安的現在,自己能拿來壓住對方的東西隻有看不見摸不著的“天賦”。雖然,修克到現在都不清楚“精神力”到底是什麽類型的天賦,與自己的基因、異化能力有什麽關係。他麵對白歲安產生的隱晦怨氣,隨著身體恢複直立,上竄到頭頂。雌父樓房上尖銳的叫喊,更是加劇這一過程。修克快步走到白歲安麵前,壓低聲音,“你剛剛。”“試了一下。”白歲安別嘴,“你不會以為小叔那麽沒分寸吧。”伊瑟爾的刑期是無期,而非死刑。根據白歲安的觀察,郝譽完全沒有續費繼續保釋伊瑟爾的想法,但也沒有弄死伊瑟爾的想法。他對他們來說,就是親緣關係上哥哥的雌君和哥哥的孩子。僅此而已。再多的想法,小叔郝譽也不會實行,也不會為白歲安和白宣良實行。“對於小叔來說,我和雌父更像是打秋風的親戚嗎?”白歲安偶爾也會在心理默念,不甘之餘。臉上表情又十分鎮定,如同現在,他帶著幾分驚訝調笑修克,“你還真關心你的雌父,怎麽?剛剛被嚇傻了。”修克很想說誰才關心伊瑟爾。可他到底想到雌父做出的孽事,又想起對方過去確實對自己好。整個人擰巴成一團,被白歲安完全盤住,動彈不得。“我去複習。”“來我房間吧。”白歲安邀請道:“我還可以幫你輔導功課。”修克跑得更快,身體每一處都抗拒和白歲安接觸。他目光呆滯坐在書桌前,用著白歲安用過的課本,脖頸冰涼。新課本還沒有買來,郝譽也不知道要複習什麽,讓他們互相將就一下。這次出去,郝譽肯定會帶給他新的複習資料。修克定神,拿筆將題目錄入到斷網的電子課板上,硬著頭皮,沿著白歲安的痕跡再書寫一遍。他筆若草蛇,一開始潦草,後續完全不成樣子,身子僵硬,臉貼著書桌,最後整個埋在桌上,哽咽出聲。*優卡別墅。郝譽雙手掰開果子,半個半個塞到嘴裏,果核果皮一塊咀嚼。他對兩個軍雄同伴道:“兩個孩子。反而是白歲安的性格更適合做軍雌。”“小蠍子呢?”在他們這一行,天賦決定能走多遠,性格決定能活多久。二者合二為一,才是上上選。“他不太行。”郝譽掰開第二個果子,散漫點評,“精神力天賦強,與開顱手術成功沒有百分百的關係。他的天賦要在成年做完手術後才能顯現。體術我也看了,確實很好,非常適合跟我學繩鏢。”優卡正是做出推薦的人。他聞言對亞薩炫耀,“終於,繩鏢那麽難學的武器,也有繼承者了。”亞薩附和,“目前軍部用繩鏢最好的人就是郝譽。這不是天作之合嘛。”郝譽繼續掰果子吧唧吧唧吃。他們三個輪番到各家接受治療,避免反複糟蹋誰的屋子。郝譽已經出去解決好訓練器械和複習資料的事情,如今隻等今日基因庫的治療。“你們真是想的太好了。”郝譽抬起手,手腕處武器匣彈出一把開刃鏢頭,輕抖腕將繩鏢抓在手心,“繩鏢這種長武器,最忌諱優柔寡斷的人練。”鏢頭短有指甲大,長有小臂長,郝譽可以輕鬆駕馭任何尺度和長度的繩鏢。他正規出任務的戰鬥服由無數線索構成,任何一枚紐扣都能牽連出兩米以上的金屬絲,瞬間絞殺敵人。一切為了殺戮與戰爭服務。郝譽十指耍弄開刃鏢頭,觸及指尖隻短短一貼,玩弄數十秒,指尖不光沒有被金屬冷意所凍,反而將鏢頭尖擦出摩擦熱。“普通練練也得練個十年。孩子忙著考學呢,怎麽好讓他們浪費時間學這個。”郝譽隨手一甩,繩鏢寒光驟出釘在門把手中。伴隨優卡暴怒的指責,郝譽轉腕,鏢頭與手中極細微的一線亮斑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有這個功夫不如去練練短刀近戰。有些學校還是會考白刃戰。”郝譽勾起小指,拉動細繩。門吱呀拉開,利刃終於從雄蟲羅狄蒂鼻尖上挪開。“還有槍械戰。我不知道那些深空機甲專業怎麽想的,要考這麽多武器。”郝譽長歎口氣,過足憂慮長輩的癮,甩動手臂,繩蟒飛舞,一番盤踞掌心,冰鱗簌簌。鏢頭兩點血槽,目色森森,直勾勾望著羅狄蒂。郝譽道:“我和你說過,不要在這裏隨便釋放精神力吧。”雄蟲羅狄蒂臉色蒼白,沒好意思說自己是嚇壞了,控製不住才漏了底,連聲道歉。三個軍雄這才收起嚴肅表情,用各自精神力把羅狄蒂露出的內容清掃幹淨一一坐下,其餘基因庫成員魚貫而入。“我和基因庫說過,我不需要心理輔導。”郝譽平靜道:“我覺得軍雄的事情不該讓普通雄蟲摻和進來。”甚至,雌蟲也不該摻和進來。“可您確實有一些……您看上去比上次好多了。”羅狄蒂自知失言,話題一轉,溫和地拉近兩人距離,“聽說,您和您的家屬住在一起。”想起家裏大的小的安分的不安分的,郝譽難以啟齒。他最先想到白哥,也最樂意談起對方,“嗯。是我哥哥的雌君,還有他們唯一的孩子。”他簡單聊起白哥來之後生活的變化,生活上的整潔,每日三餐上的用心。在聊到一些非常細小的內容時,郝譽會放鬆全身,完全癱瘓在沙發上,“我確實會喜歡弱一些的雌蟲,居家型。我以前和我哥開玩笑,我一個可以把他和他雌君全部養了。”羅狄蒂記在紙上。他沒有遵循任何心理學、社會學、軍雄精神研究學的田野調查方法,轉而采取一種拉家常的方式,和郝譽順勢聊起一些生活上的細節,例如雌蟲可能更喜歡什麽,家務型雌侍可能更需要什麽。羅狄蒂會分享自己三十餘人的大家庭每日吃飯吃什麽,雌侍會更需要什麽大型廚具。他甚至推薦給郝譽一款據說雌蟲非常喜歡的口味醬。“全職雌侍通常沒有自己的事業。但他們也很辛苦,一個人照顧雄主、孩子和其他外出打拚的雌蟲們。我家裏也有位這樣的雌侍,每次他獨自在家吃飯,都隨便拿各種醬料應付過去。”郝譽記下來醬料的名字,還有推薦不同蟲種食用的口味。對他來說,這是種非常新奇的體驗。“你結婚了?”郝譽反問道:“我可以問問,你都怎麽教育孩子嗎?”這可有點難壞了羅狄蒂。他在蟲族三百歲壽命麵前還是個孩子,但在雄蟲成年即結婚的環境裏,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晚婚者,“我還沒有結婚,這些年一直在繳納不婚罰款。”羅狄蒂解釋道:“我還住在雄父家裏。”之前說的“我家雌侍”,本意隻是羅狄蒂雄父的雌侍。優卡和郝譽都對羅狄蒂產生了不一樣的興趣。區別在於,優卡是想睡這個雄蟲。郝譽是想起哥哥。試圖晚婚,最後還是選擇白宣良結婚的哥哥。“罰款很重吧。”郝譽對這些瑣碎事情記得很清楚,“我哥當年快被催婚煩死了。我那麽小都記得……現在不去相親還會被教育嗎?”羅狄蒂無奈極了,“會的。現在都是我雄父雌父幫忙攔下。”“你雄父雌父真寵你。”優卡羨慕極了,直接拋棄褲衩,“漂亮的學者~你對雄蟲感興趣嗎?”郝譽拿來果子,用優卡的腦殼開殼,雙方陷入一頓混戰,不出意料以郝譽亂拳打懵優卡結束。在此期間,基因庫已經給亞薩檢查好身體,重新調整配方。亞薩打完等待副作用揮發,快速勾搭自己的老相好們,連滾帶爬上優卡房間放肆起來。郝譽的品行在同僚的襯托下熠熠生輝!“我真是一個堅守貞操的軍雄。”郝譽赤身*體,在羅狄蒂和軍雌們麵前發表獲獎感言。優卡那嘲笑他不穿衣服的屁話,全部被郝譽丟在腦後。羅狄蒂翻開新一頁記錄。他提出早就記錄在案的問題,“郝譽閣下。您為什麽那麽喜歡脫衣服?”“因為我作戰後期,就沒有衣服了。”郝譽自然解釋道:“我在寄生體世界,天天都是這個樣子。後期有條褲衩就不錯了,天殺的寄生體他們是真學不會紡織技術嗎?整個‘藏寶庫’一條能穿的,都找不出來。”“我要吸引他們,都不用發言嘲諷幾句。我就這樣往任何一個地方,一站!什麽妖魔鬼怪都向我看齊,藏寶庫,寄生體是真的畜生啊。”羅狄蒂筆走龍蛇,“您喜歡曬太陽,也和‘藏寶庫’有關嗎?”“哦~漂亮學者~您問得太多了~~”優卡眼疾手快爬起來捂住羅狄蒂的嘴巴。他低聲笑道:“不要對‘藏寶庫’太好奇,涉密就不好了。郝譽!郝譽!這個小漂亮借我一下。”郝譽懶洋洋躺在沙發上,對同僚頷首。這次,他沒有阻止優卡帶走羅狄蒂。目送那二位拉拉扯扯到另外一處後,郝譽任由基因庫給他做體測,注射新的藥劑。“最近好平靜。‘藏寶庫’都能說出來了嗎?“閣下。深呼吸。平靜。平靜。”郝譽閉上眼,陷入一片黑暗中,他數次奔湧其中,對縱橫穿梭的道路熟悉無比。而天空,恰如閉目後直視太陽所看見的顏色:肉色又帶著一點透亮,最中間的圓圈模糊散發出橙紅與橘黃。“閣下。”基因庫研究員安慰郝譽,“最近什麽都沒發生。”郝譽呼吸。他宛若一粒山果落入草窠,從一種根係遺落到另外一種根係上,他平躺在大地、鮮血與數不盡同伴的屍體上遙遙望著天空。晴日,發白的邊緣,裂開。一枚眼球貪婪地看向郝譽,對他發出那熟悉的困擾數十年的呼喚。【郝譽】【郝譽】【我會,摧毀你的一切。】郝譽太熟悉對方了。熟悉到這位老對手出現在麵前,他也沒有任何驚訝,睜開眼,平躺,等待幻象或現實悄然散去,在心裏默念數次“斬首行動”的第一目標,自己成年開始便被賦予的第一使命。擊殺寄生體最強七位將軍之一的“守財奴”。要將對方挫骨揚灰,讓其一脈永世不能再現。對方殺死了他的初戀,他第一個孩子,他未曾告白的一見鍾情。他生命中所剩無幾的美好都因此離開,而他也將最後一點關於親情的念想被死死封存。如果。如果。不!沒有如果。“好慢。”郝譽對基因庫催促道:“我哥的資料什麽時候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