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靖很快便來到了醫院。詢問了護士具體位置之後,顧時靖徑直走向秋卷所處的那間觀察室。尼爾最先發現的他。顧時靖顯然也看見了尼爾,冷淡的視線在他身上落了一瞬,尼爾瞬間便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顧時靖怎麽突然來這裏了?顯而易見他的目標並不是自己,而是自己隔壁房間的人。可小隊的人不是說不認識秋卷嗎?顧時靖怎麽突然親自過來了?秋卷蜷在另一邊的觀察室內,披著一塊護士給的小毯子蜷著睡著了,睡顏單純無害,像隻可愛的小動物。這幾天趕路實在太累,故而睡得很沉。盯著因為睡覺蹭得微亂的米黃色卷發,隔著玻璃,金色獸瞳微微眯起,顧時靖的心底沒來由地冒出些火來。連頭發都是與小卷相近的顏色,還都是卷毛。想起今天聽到的種種,他自然而然便將秋卷誤會成了故意利用小卷接近自己的少年,尤其是那句“主人”。至於少年的來曆說不定與主城那些反對他存在的人有關。以前就曾發生過類似的情況。那會兒他還在軍校上學,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處於容易被荷爾蒙支配的青春期,雖然他本人覺得荷爾蒙這種東西在自己身上從沒起過作用就是了。可別人可不這麽覺得,當時便有人故意安排了兩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少女接近他,想要故意引誘自己留下什麽把柄,從而順利達成讓自己從主城消失甚至是徹底消失的目的。可惜,他最不擅長與人相處,可以說是“油鹽不進”,那兩個人沒多久便被他給“氣”跑了,若不是院長後來將這件事情告訴給他,他估計根本就注意不到。但也正是因為有過這樣一段經曆,他才會對這種事情稍稍敏銳一些。顧時靖知道最理智的做法就是直接離開,讓人將這個少年帶走,再也別出現在他的視野裏麵,不讓別有用心之人有任何可乘之機。可。他們怎麽能利用小卷。他們怎麽敢利用小卷。顧時靖垂在身側的手不覺緊握成拳,手背的傷口崩開,在雪白的繃帶上滲出了血跡也不毫不察覺,身體漸被憤怒操控,獸瞳也緊縮成了一條銳利的直線。就在這時,口袋內的對講機突然響起聲音:“小時,你在醫院發生什麽了?你的數值不太正常。”是這次與他同隊的一名研究院的前輩,說是來這邊進行海洋畸變體的數據記錄反饋,但他知道院長還是很放心不下他,所以才會派信任的人跟著。顧時靖理智被拉回來了些,緊閉了下眼,拿起對講機湊近唇邊:“我沒事。”靳醫生說過,是個人都有生氣的時候,他沒出什麽問題,隻是經曆了每個人類都擁有的一種情緒罷了,是正常的。發生這種事情,不生氣才是真的不正常。那邊的人盯著隻稍稍降低了一點的數值依舊擔心得不行,“我已經讓醫生過去了,我馬上到,你冷靜啊!”顧時靖沒再回答,金色眸子卻忽地睜開,目光落到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的少年身上,僅隔著一片玻璃,眼神仿佛要在他身上灼個洞出來。秋卷是被對講機內的聲音吵醒的。雖然很累,睡得很沉,可他畢竟不是什麽普通人類,不至於這點動靜都察覺不到。於是秋卷睜開惺忪雙眼,快速聚焦到聲源,下一秒整個人都怔住,身上的小毯子滑落到地上也不察覺。“??!!”顧時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作者有話要說:在追妻路上突然走上岔路jpg第60章 (一更)顧時靖的視線直直落在秋卷身上,像是盛了極寒的冰川,冷得刺骨。兩人就這麽對上了視線。秋卷卻一點兒也不害怕,畢竟他見過顧時靖最溫柔的樣子,知道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一點兒也不可怕,他隻是覺得眼前的顧時靖有些怪怪的。該不會是他撒謊說顧時靖是他主人的事情被他本人知道了吧……秋卷覺得很有可能。秋卷再次後悔起了自己的口不擇言。他其實早就已經想好了接近顧時靖的新身份曾經被他救過的一個小人類,想要報恩,送花和示好便成了理所當然,並不會引起任何懷疑。畢竟顧時靖曾救過那麽多人,甚至連他自己都不太記得那些人的相貌姓名以及當時發生的事情,多他一個也不多。更何況他也不算撒謊,顧時靖確實在那個雨夜救助了一隻渾身濕透了的卷毛小倉鼠,幫小倉鼠烘幹了毛毛。可如今這個烏龍打亂了他的所有計劃。秋卷心虛地垂下眸,抿了抿唇,一邊思考著應對策略,一邊撐著胳膊坐了起來,不想再以這樣的姿勢被顧時靖居高臨下地望著。就在這個空檔,顧時靖突然打開觀察室的門走了進來,順帶著上了裏麵的鎖。畢竟還沒有過24h的觀察期,觀察室內的對象還是有變異的風險的,隻是顧時靖並不害怕罷了。即便是坐了起來,麵對站在自己身前的顧時靖,秋卷還是得仰頭才能與他對上視線。秋卷顧不上穿鞋子,腳掌觸上微涼的地麵,下意識瑟縮了一下,隻半個腳掌落在地上,腳底已經清洗過了,傷口也上了碘伏。顧時靖徑直來到他的身前,影子將他整個人都籠了起來,旋即,纏著繃帶的大手捏住了他脆弱的下巴,豎成一條直線的獸瞳因為俯身的動作忽地放大,用隻有兩個人能夠聽見的聲音冷冷問他:“誰派你來的?”繃帶上的血腥味在鼻尖散開,秋卷緊張得腳趾都蜷了起來,纖細的脖頸因為這個動作露出了一點漂亮的喉結,心髒也劇烈跳動起來。什麽意思……?顧時靖是不是將他誤會成了其他什麽目的不純的人?他要怎麽解釋才好?秋卷磕磕巴巴地擠出兩個字:“沒有。”捏著下巴的力道加重了幾分。秋卷因為疼痛蹙起了眉,繼續老實交代道:“沒有人派我來,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顧時靖卻毫不客氣道:“不說,就滾回去。”不知是顧時靖捏下巴的力道太大弄疼了他,還是這樣的字眼讓他覺得有些委屈,亦或者是太過著急,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樣的情況,秋卷眼眶微微泛起了紅。腦中倏地想起阿燈先前對他說的那句“遇到了你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的情況你就哭,什麽話也不說,什麽事也不做,他們就不會為難你了”,秋卷咬了咬下唇,不過才蹦出這個念頭,眼淚輕而易舉便奪眶而出。溫熱很快便順著漂亮的臉頰來到捏著下巴的指尖。顧時靖實在是沒想到會收到這樣的“答複”,心底的憤怒因為指尖的暖流稍稍轉移成了一部分煩躁。顧時靖蹙著眉放下了捏著少年下巴的手指,清晰的紅痕卻留在了上麵,像是被欺負了多狠似的。但眼淚這種東西對他完全沒用。將這種東西當作對付他的武器算是徹底用錯了。另一邊觀察室的尼爾瑟瑟發抖著吃瓜。觀察室的玻璃材質其實很好,畢竟可能會發生觀察對象突然變異的情況,材質不好很有可能會被輕易摧毀,太危險了。相同的,玻璃的隔音效果也很不錯,顧時靖故意壓低了聲音,另一邊觀察室內的尼爾根本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麽,隻知道顧時靖將人給欺負哭了。這兩人果然是認識的。就在這時,幾個醫生護士以及軍隊的人匆匆趕到,將本就狹窄的觀察室外擠了個滿。“時隊……”他們畢竟與顧時靖不同,他們都是害怕被感染的普通人類,不敢輕易與還沒有順利度過24h觀察期的人類接觸。顧時靖斂了斂神,知道肯定是研究院的那個前輩通知的這些人,有些煩躁地轉過身,目光突然落到另一個觀察室內的尼爾身上,獸瞳微眯了眯,大步走出了秋卷的房間,來到了尼爾的房間。尼爾被嚇得顧時靖問什麽就答什麽,慫得像隻鵪鶉,老老實實交代了從遇見秋卷開始直到被押來這裏的一切。季章勳研究院的那位前輩終於匆匆趕來了醫院,看了看抱著膝蓋掉眼淚的秋卷,又看了看慫得不行的尼爾以及沉著臉的顧時靖,總算將顧時靖帶離了這裏。離開的時候,顧時靖突然看了一眼秋卷的方向,正巧與那雙哭紅了的眸子對上視線,金色獸瞳快速移開了視線。盯著消失在門後的背影,秋卷吸了吸鼻子,難過得要命。顧時靖為什麽不好好和他說話?有什麽誤會說開了不就好了嗎?為什麽要這樣對他?他不過是為了擺脫那個尼爾撒了個謊說顧時靖是他的主人而已,他又沒有做什麽很過分的事情,顧時靖為什麽要凶他?而且他的身份是“主人”而不是“仆人”,按理來說也是他占了自己的便宜才對,怎麽,成為他的主人讓他覺得很不開心是嗎?秋卷完全被難過的情緒控製著亂想起來。……“所以,你覺得那個秋卷是被故意安排來這裏接近你的?”季章勳問。顧時靖輕嗯一聲。季章勳算是院長的忘年交,比院長正巧小一輪,顧時靖對他是完全信得過的。季章勳:“是很有這種可能,巧合實在是太多了。但目前看來那個尼爾不像是同謀,要麽他是被利用了,畢竟這確實太巧了,巧到像是故意而為之;要麽這是場誤會,秋卷那樣的回答像是在借用你的名號擺脫沒必要的麻煩。”季章勳:“你應該先聽聽他的解釋的,說不定他的解釋裏會有很多破綻呢,你也就不會在這裏遊移不定了。”顧時靖抿了下唇,良久才緩緩吐出幾個字:“是我衝動了。”隻是小卷才剛離開沒多久,那樣的情況下他根本做不到完全理智,一想到有人想要利用小卷對付自己,他就控製不住心底憤怒的情緒。季章勳笑笑,“這個年紀的孩子衝動是正常的,不要太放在心上。”說罷,他話鋒一轉:“你看,你身上的傷還要幾天才能恢複,這幾天你不如就呆在醫院好好觀察觀察那個秋卷,也能鍛煉鍛煉你的識人能力。我也聯係主城那邊查一查這個秋卷的身份。如果真的是被故意派來、目的不純的,咱們就第一時間將他趕走,如果不是,那你可就冤枉人家了,得好好向人家賠禮道歉才行。”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顧時靖終於開口:“好。”他知道季前輩的目的。並不主要是想鍛煉什麽識人能力,而是想讓他好好養傷,也想讓他通過這件事消化小卷離開留下的傷口。他不需要。他選擇答應也隻是因為所有與小卷有關的事情他都不想馬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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