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今天從水裏撈到人了嗎 作者:卷狸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方道長沉下眼,五指不斷在水中繞動,手心纏繞著一根紅色細線垂入水中,口裏快速念著常人難以聽懂的咒語。湖中,原本向下沉去的女鬼像是受到了什麽牽引和召喚,竟開始一點一點向上浮去。女鬼麵目猙獰扭曲,無論她如何掙紮還是不受自己所控,她已經重傷,要是再被拉上去,除了死就隻能成為那道士的奴役。近乎絕望的時候,身周無形的水像活過來一般將她護住,緊接著是一道猶如天籟的聲音,他說:“你好,白裙小姐。”那一刻,滿含怨戾悲愴的女鬼恍然有了熱淚眼眶之感。是那隻水鬼,他來了。向上拉扯的力道猛然被阻止,上麵察覺變故,咒語念動更快,水也如螺旋一般快速轉動起來。“啊!!”女鬼捂住腦袋慘叫一聲,麵色扭曲地控製不住想衝上去,而這時有個身影站在了她麵前。“是那個方道士嗎?你下去,我上去看看。”小水鬼還是很平靜的聲音,他手都未抬,一股力道倏然拖著她下沉,到底沾到泥土也未停止,直至將女鬼整個身體埋入土中。埋在土裏的鬼還是待在土裏最好。將女鬼安排好,宴聆青消失在水中。岸上的方道長神色越發凝重,他當然知道金雙湖的不簡單,但怎麽也沒想到隻是召出一個被釘住屍骨的厲鬼會這麽艱難。他又往前了一點,手往更中心探。如果那女鬼隻是入水片刻就有了阻攔之力,他更要盡快把她收了。在他將全部心神放到對付女鬼身上時,沒有注意到湖麵多出的少年身影。或者就算注意到也不會在意,沒有開陰陽眼,此刻的宴聆青在他的感知當中隻是一團平常至極的陰氣。宴聆青看著岸邊的中年男人,麵上沒有一點表情。他看似平靜,心情卻並不好,他也恨,那是白裙小姐的恨。自從和江酌洲共感過一次情緒之後,宴聆青身上就仿佛打開了什麽開關。他可以感受那些以前不懂的、過於濃烈的情緒了。白裙小姐入水那一刻,就是他感受她的恨意那一刻。他懂了白裙小姐的怨,也懂了白裙小姐的悲,更明白她的殺心。不同的是,白裙小姐恨得失去理智,而他恨得平靜也理智。白裙小姐想衝出去,是被上麵的人所控,也有自己衝上去殺人的心。宴聆青還是覺得得自己來,白裙小姐這種狀態再碰了血光煞氣,恐怕最後一絲理智也存不下了。方道長始終沒有停手,宴聆青也始終盯著他。這裏到處都是水,半空中是在下落的雨水,路麵是積起的水,中年男人的身上也能擰出水,宴聆青甚至沒有釋放自己隱藏的氣息,隻是緊緊盯著男人的腳下,那人就毫無準備地滑入水中。方道長心中大駭,萬萬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意外,更要命的是他不會遊泳。中年男人死命掙紮,每每剛浮出水麵又沉了下去,狼狽滑稽,比落水狗還不如。宴聆青在想要怎麽對付他,他的湖裏不能死人。對宴聆青而言時間像是靜止,對方道長而言,他已經快因為長時間溺水而亡了。宴聆青盯了一會兒,忽然把方道長帶回了岸上。他的湖裏,他的湖邊都最好不要死人,但白裙小姐的恨意要消,方道長追殺白裙小姐的債也要討,他是不會就這麽放人走的。宴聆青蹲了下來,修長白皙的手指挑起方道長脖子上的一塊玉。現在這玉已經不止是玉那麽簡單,裏麵裝的是方道長奴役驅使的鬼怪。各種符咒刻在上麵,想要不通過主人就做點什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在宴聆青手中,“喀嚓”,玉碎了。裏麵的鬼被這一擊震得魂飛魄散,很快消失,而躺在地上的方道長口鼻已經覆滿了鮮血。反噬。如果沒有意外,他活不了多久。除了捏碎玉佩的時候,恐怖氣息溢散而出,襯得宴聆青像個大魔王,其餘時候他都像在做極其平常的事。事情做完他還替方道長把血清理幹淨,以免他被自己的血嗆死。那樣的話還是死在他的湖邊了,很不好。回到湖中,宴聆青將白裙小姐從土裏挖出來,對上白裙小姐青白又扭曲的麵孔,宴聆青忽然說:“該輪到何簡奕了。”白裙小姐一聽更激動了。宴聆青按住她,補上後一句:“如果現在去殺了何簡奕可以幫你消減怨恨、恢複理智的話。”如果是宴聆青自己,他覺得可以,可是血光煞氣,不是所有鬼都抵擋得住。如果抵擋不住,影響加劇,那就不是好事了。白裙小姐一怔,隻聽到“何簡奕”的名字,她腦中就隻剩“死死死”三個字,哪裏還有什麽理智!但她不想等了,一天也不想等,再等下去她也是會瘋的!瘋就瘋吧,她要帶著何簡奕一起死!正當她這麽想的時候,忽然聽旁邊的水鬼說道:“算了,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會看著你的。”莫名的,女鬼是信任宴聆青的,就像她在絕望時想到的也是這隻深不可測的水鬼。“好!”她說。但宴聆青說:“不過那要另外收取酬勞。”白裙小姐:“……”第22章 何簡奕趕在天亮之前回到了家,他仿佛大病一場,氣若遊絲,臉比死人還白。何太太何先生急壞了,想緊急把他送到醫院卻被拒絕,何先生氣得要罵人,何太太似乎猜到一點內情,果然,何簡奕對何太太說道:“我不是生病,媽,請……請方道長過來。”何先生:“胡鬧!這個時候還請什麽道長!我叫醫生過來!”何太太:“行了,小奕前陣子狀態不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告訴你,那不是生病,那是被鬼纏上了,這個時候你能不能別添亂!”何先生想說世上哪有什麽鬼,可看自己兒子深以為然,完全站在他媽媽那一邊的樣子,再看何太太已經焦急萬分拿著手機出去打電話,隻能閉上嘴那話咽下去。兒子大半夜淋了個透徹一身髒兮兮回來,生病很正常,無論怎樣,請道長這事何先生還是覺得不靠譜,他走了出去,打算還是找個醫生過來備著。房間裏一下沒了人,何簡奕渾身發寒,想睡又不敢睡,他怕自己一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他知道方道長利用了他,也猜到方道長不會要他的性命,但這都是他的猜測,沒有得到確切答案之前,何簡奕不放心。他要方道長親自過來看看自己到底什麽情況,什麽時候才能好,他還要親口聽方道長說寧靜怡的下場。死了吧,一定是死得透透的,就算沒有死,落在方道長手上也絕對不會有好下場。何簡奕越想越暢快,唯有想著寧靜怡可能遭受的痛苦才能緩解他所受的苦!靠著想象,何簡奕身體不行,心情倒不錯,何太太那邊就是截然不同的場景了。方道長的電話她已經打了好幾遍了,沒有一次打通。小奕出了事,方道長的電話打不通,這讓她不得不多想。何太太焦急地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小奕情況不容樂觀,她不能就這樣進去把實情告訴他。她握了握手機,再次試圖撥通方道長的電話無果後,終於還是按通了那個人的號碼。嘟嘟……僅僅是等待的時間,何太太的神經便已繃緊,無論別人對那位的好評有多少,無論他看上去多麽親人隨和,何太太都深知那位的可怕。那是一位可以將別人的人生全權掌控在手裏的人。“喂?”電話終於被接通,冷淡又溫和的男聲通過手機傳了過來。是,冷淡又溫和,何太太一直是這樣認為的,乍一聽溫和,冷淡才是本質。“先、先生。”何太太咽了咽口水,緊張到差點忘了那位的姓氏。“嗯。”那頭的人沒有在意,淺淡的一“嗯”像是隨意,又像一種麵對螻蟻時的高高在上感。“小奕,是小奕出事了,方道長也聯係不上,求您,求您出手救救他。”何太太說到自己的兒子總算壓過了心裏的緊張感,但電話那頭的人說話還是那個調子,“出了什麽事?”“是女鬼,肯定是那個女鬼又纏上來了,方道長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將女鬼殺死!”她這句帶了明顯的指責之意,想到方道長是對方的人才生生把接下來罵人的話忍了下來,“是這樣的,您可能不知道,方道長前幾天約了小奕見麵,小奕今天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回來就不好了,一定是女鬼把方道長解決就過來找小奕了,求您過來看看吧。”何太太的話又急又亂,一連串尖利的聲音下來聽得那邊的人直皺眉頭,還沒說什麽,一聲慘叫傳了過來。叫的人正是何簡奕。何太太心髒猛地一跳,臉色煞白,往門口邁了幾步又緊緊掐住手機道:“是她找過來了,肯定是她找過來了,您聽到了嗎?剛剛是小奕在叫啊。”“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小奕,我這麽多年一直聽您的話。”電話那頭的人淡淡打斷她,“那不是你該付出的代價嗎?在為我所用之前,先想想自己做過什麽,何太太,有時候人還是要憶一憶往昔。”那一瞬間,何太太的脊背突然塌了下去,“我……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說這種話,我隻是想求您救小奕一命。”電話裏暫時沒了聲音,過了會兒突然響起類似硬幣灑在桌上的聲音,幾次之後,才聽那人說道:“何簡奕,今天死不了。”何太太鬆了口氣,“那……那以後呢?”“以後?”那人頓了頓才說道:“厲鬼認人不靠長相,你有兩個兒子,隻要把他們的身份調換,厲鬼尋仇自然會換人。”這話一說何太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但她沒有絲毫猶豫,問道:“怎麽換?”“改天我會過去處理。”“好,好,謝謝,謝謝您。”電話掛斷,何太太想去看看何簡奕又猶豫了,畢竟是鬼,她見識過鬼的可怕。而且,她去了也不會有用。何太太疲憊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小奕不會有事,那位說沒事就是沒事,她不用擔心。何太太如此堅信,卻不知道何簡奕的確沒死卻也和死沒差多少了。幾分鍾前,宴聆青帶著白裙小姐到何家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何簡奕真的回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