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時代,是攻是受,是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除了一些頑固不化的老古板,沒人在乎。但這畢竟是私人的事情,何虞沒有朋友,非必要的友好聊天都沒有經曆過幾次,更不用說一上來就被直接這麽問。“我是攻。”何虞還是答了,問他話的少年……和別人不一樣。宴聆青驚訝了,他往周圍看了一圈,“你就自己來跳了?跳之前有告訴別人嗎?”見何虞搖頭,宴聆青更大地搖頭,“這樣不行的,你跳湖不是為了證明自己嗎?誰也不知道怎麽可以?”難道要他去告訴主角受?好像也不是不行。宴聆青可是清清楚楚記得那道天機是怎麽說的,主角攻為了證明對主角受的愛,來到主角受跳的那片湖跳了下去。應該要主角受知道的,不是主角攻主動去做,那就隻能由其他人來做了。“好,我知道了。”宴聆青腦子還是有點糊,總覺得哪裏對不上,但又有哪裏對不上呢,何虞是攻,他也來跳湖了。算了,不想了,宴聆青晃晃腦袋,這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有沒有功德。回去修煉,看看能不能穩定魂身就知道了。何虞很迷茫,他聽不懂少年的話,也不明白他究竟知道了什麽,這種時候他就是再沉默寡言也還是要解釋:“我沒有想證明什麽,隻是想死。”“為什麽?”“因為無處可去,也沒有意義,誰都不會在乎我,包括我自己。”“不會啊,”宴聆青也迷茫,“以前對你好,喜歡你的人呢?”何虞想到了小時候,何太太何先生也對他好過,“太短暫了,我早就是被厭惡的存在。”何虞氣息沉落下去,燈光之下,樹影搖曳,男人像個融在其中的影子,憂鬱孤寂,但很快又有了不同。他看向宴聆青,陰鬱的眼裏多了鋒芒,“我想見見那位女鬼,你說過我該把受的苦還回去,這一次,我記清楚了。”……哐。三枚銅幣被擲在桌上,一隻蒼白修長的手一一將它們擺弄。片刻後,男人收起,又擲了一次。這是第二次,一連三次,才終於作罷。男人生得儒雅清俊,神情卻並不好看。他給何虞加了一碼,自尋死路,又有尋仇的女鬼等著他,怎麽都是必死的局才對。但沒有。金雙湖……金雙湖聚陰鎖陰,除了地理風水還有人為設立的陣法。早幾年他親自去看過,那裏早沒什麽東西了,不管陣法是誰所立、為的是什麽,他都可以借來用。但變故……又是變故,這個變故他還算不出來。他需要親自去看看了。第25章 金雙湖。何虞一句話飽含的意思有太多,他活在何家整天不言不語不問,不代表什麽都不知道。相反,何家人當他是條早已馴服的狗,就算知道點什麽也不在乎,譬如今晚在書房的談話。零碎信息被整合,何虞猜出事情大概。何簡奕被鬼纏上了,前幾天大病一場進了醫院和女鬼有關。何太太想了辦法解決,這個辦法還和名字有關。詭異的舉動,詭異地叫他何簡奕,女鬼仇恨地衝他叫何簡奕,叫囂要殺了他。想到這裏,何虞別情沒有一點變化,太正常了,驚訝和氣憤都顯得多餘。而何先生說隻解決女鬼不行,事情要收尾,既然要收尾,就是事情做得不幹淨,女鬼要尋仇……何簡奕身上有人命。這是何虞得出的結論。既然已經決定動一動,既然已經有另一個世界作退路,那就把少年的話記清楚一點。他需要用行動把那些話一點點刻進腦海,而且要快一點,他怕一旦慢下來自己又會失去動力爛在泥潭裏。他不是向來這樣麽?何虞心中嘲笑,那點露出的鋒芒逐漸暗淡。宴聆青聽了何虞的話才往湖裏望了望,他之前光顧著主角攻的事,忽略了白裙小姐,有幾次差點沒將鬼摁住,但何虞要見他……宴聆青嚴肅搖頭,“不可以,她要殺了你。”不等何虞說話他又湊過去嘀咕:“先讓我看看,你怎麽被認成何簡奕了。”何虞把何太太的舉動說了,被叫了三聲何簡奕,又被拍了後背。“那我摸摸你的背?”宴聆青征詢何虞的意見。何虞沒說說話,隻是動了下身背對宴聆青,示意他可以動手。男人低著頭,背脊微躬,濕噠噠的單薄衣衫貼在上麵,看上去瘦,摸上去卻並不都是骨頭。宴聆青摸了好一會兒,越摸小臉皺得越緊,因為他什麽也沒摸到。不應該的。應該要摸到點東西才對。為什麽這麽想?因為他腦子裏時常會出現一些零碎的、神神道道的東西,加上那身繡著符文的衣服,他懷疑自己生前也是道士之類的東西。道士都是畫符畫陣,何太太拍那一下,可能是把事先畫在手心的符陣印上去了,也可能直接貼了一張符。所以應該要摸到點什麽。他手心貼在何虞肩胛骨上,苦著小臉忘記了動。何虞也不敢動,他怕少年是在施法驅邪什麽的。空氣仿佛靜止,唯有白裙小姐在水裏狂叫。良久,宴聆青突地用另一隻手拍了下自己腦門,漂亮小臉上露出的不知是什麽表情。他腦子真的不太好使,都想到是道士的招數了,光用手怎麽摸得到?得附加上鬼力。果然,當他小心控製鬼力重新在何虞後背找東西時,手心突然被燙了下。一張黃符出現,燃燒過後,化為灰燼。宴聆青連忙移開手,在心裏小小呼了一聲,被燙紅了。何虞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除了背上一熱,他並有其他感覺,轉過頭看見少年聳拉著腦袋,不由問道:“你……沒事?”宴聆青沒管他的手了,回道:“沒有事,現在可以見女鬼了,但有要隔遠一點。”說完他直接控製女鬼從湖中冒出大半個身子,然後就不讓她過來了。大半個湖的距離,這麽遠可以。女鬼一冒出頭就對準了何虞,聲音叫嚷到一半像被人生生掐住,那張青白怨毒的臉上居然看出幾分疑惑,像是在問我怎麽了,眼睛瞎了還是腦子壞掉了?怎麽把這個人當成何簡奕?但疑惑也就這一下,發現那個男人不是她要找的對象,立馬掙紮著要朝何家別墅而去。何虞聽到宴聆青說沒有事,還是將他上下看了遍才轉眼往湖中心看去。這一看讓他眼眸微微睜大。雖然湖光夜色下看得依舊不那麽清晰,但女鬼那副極具衝擊性的模樣還是讓他驚愣。如果少年經常讓人忘記他是鬼,那麽湖中女人就是最符合常人想象的厲鬼。何虞看不清她的眼睛,卻能感到其中的恨、怨、煞,何虞還是盯著他,沒有避開。越恨代表經曆越慘,從女鬼身上也能窺見一二。“你想報仇,仇人是何簡奕,我們可以聯手。”何虞開口道。女鬼理都不理他。宴聆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覺得這麽僵著不是很好,出來打圓場道:“不好意思,她的腦子不太好……”說到這裏他突然頓住了,怎麽住這湖裏的人腦子都不太好?算了,宴聆青繼續說:“她腦子不好,慢一些才能反應過來,而且她也經常不理我。”後半句聽在何虞耳裏莫名有點抱怨。仿佛是應了宴聆青的話,女鬼這時才扭過頭來盯緊何虞道:“我自己殺!”意思就是,隻要水鬼放開她,她就能去把仇人活埋了,哪裏需要聯手。何虞一張陰鬱又英俊的臉聽了這話沒有一點變化,他說:“他害了你,你不想讓真相大白?”何簡奕就是死了,他在外的名聲也是好的,可能別人提起他時還要歎一句英年早逝,可惜了。何虞等了等,等女鬼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但顯然女鬼現在隻有兩點一線的腦子想不了那麽多。何虞臉上出現一點厭倦之色,他不喜歡說那麽多話,見旁邊少年一副認真的模樣,還是將話掰碎了說給女鬼聽。他相信女鬼絕不希望何簡奕還能保留什麽名聲。果然,又等了半晌後,女鬼扭曲著臉逐漸安靜下來,粗澀沙啞的聲音說道:“怎麽做?”“把你的死因告訴我,還有屍體。”重複一遍死亡的記憶,對女鬼而言絕對是一種痛苦,但她還是說了,磕磕絆絆,幾度瘋狂。何虞聽完了沒有再多說,轉向宴聆青,“你有什麽想讓我做的?”宴聆青當然有,他說:“要還錢,一定要記得讓他還錢。”還錢,何簡奕私自轉走了那筆賠償款,女鬼自己已經不記得有多少,但少年說要還那就一定要還。何虞望著宴聆青,說:“好,我會做到。”聲音透著不適的啞意,給人的感覺卻莫名鄭重。他撐起身離開,步子略微踉蹌,連背也是微微躬著的,他沒有說再見也沒有和少年說任何一個謝字,但他給了承諾,他希望他去做的,他都會盡力去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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