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回到小院,急於探知詭異天象的奧秘,雙指抹向桃花眸子,使出了觀天術。


    所謂窺天,其實是提前得知以後天下走勢,一年,五年,百年,有道法高深者可以預知千年,李桃歌藝有小成,大概隻能看到三至五年,再往後,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目透金芒,天數盡現。


    混沌天際中,一顆紅色星芒格外璀璨,幾乎占盡天時,往後,紅色星芒稍顯黯淡,身邊伴有若隱若無的彩色星芒,隨後,彩色星芒越來越亮,以至於奪走紅色星芒光澤,突然,一顆黑色星芒冉冉升起,帶有古怪妖氣,吞噬零星星芒後快速壯大,獨占九天鼇頭,一紅一彩頓時黯然失色。


    三星戰成一團,你爭我奪互不相讓,一陣光芒刺目後,陷入混沌。


    李桃歌揉著刺痛的額頭,陷入沉思。


    三星爭天下,指的是誰?


    大寧的氣數,在這三星搏殺中搖搖欲墜,墜而不倒,倒而不滅,到了最後有起死回生的跡象。


    可惜功力有限,看不到幾年後的場景。


    從容的腳步聲響起,在靜謐小院中格外清晰。


    自從璿丹境大成,李桃歌感官異常敏銳,不僅聽到有人來,還能從步伐的習慣聽出是自己老爹,於是擦幹額頭虛汗,來到枇杷樹旁垂臂等候,才站了不久,李白垚如約而至,李桃歌乖巧喊了聲父親。


    望著逐漸長大成人的兒子,李白垚欣慰點了點頭,可察覺到他臉色不對勁,氣喘如牛,虛汗濕透衣袍,李白垚緊張問道:“弄的如此狼狽,怎麽了?”


    “練功練猛了,不礙事。”李桃歌順從說道。


    便宜師父反複叮嚀,身懷觀天術這門不傳之秘,誰都不要告訴,否則會招來殺身,不像滿門抄斬的話,即便是親爹都要瞞著。


    隨著見識博廣,李桃歌覺得師父言過其實,可涉及到家人安危,他不敢將警戒視為兒戲。


    李白垚輕聲道:“聽說修行一途玄幻莫測,有妖修魂修,有術士方士,舉手投足間可翻江倒海,你踏足不久,切勿急功近利,把身子養好最重要,至於是何修為,水到渠成就好,李家就你這麽一根獨苗,千萬不要有任何閃失。”


    聽說?


    你枕邊就睡了一名修行者裏妖孽級人物,用得著聽說嗎?


    李桃歌肚子裏調侃老爹一句,笑道:“兒子知道了。”


    李白垚遞過來一枚腰牌,上麵陽刻中書二字,“替你謀了份閑差,拿著吧。”


    李桃歌恭敬接過腰牌,翻過來,陽刻主事小字,疑惑道:“爹,這主事官職大嗎?我才進入國子監沒多久,您就賜予我官職,怕別人說閑話。”


    李白垚無所謂一笑,“中書省官員眾多,主事不過是傳遞折子的八品末流,你在西疆立下赫赫戰功,本該晉升為八品乃至七品武將,現如今賜予一份八品下的閑職,有何不當?誰敢說閑話,盡管來鳳閣找我爭辯。”


    有老爹給吃定心丸,李桃歌開心收入懷中。


    李白垚鄭重道:“主事雖然品秩微末,可畢竟是中書省的官員,到了六部九寺五監,依舊會被奉為上賓。聽南宮獻說,你不是想查流放途中是誰在搗鬼嗎?有了這枚腰牌,除了皇宮以外,任你隨意進入,若是有人敢攔,以中書省之名威壓即可。”


    李桃歌越聽笑容越燦爛,得意道:“那黃門省我也能去?”


    一句話正中要害。


    李白垚臉色一黑,幹咳幾聲,說道:“黃門令是杜相,乃百官之首,你非去他眼皮底下晃悠,我不阻攔,不過你要作好藐視上官的準備,小心牢底坐穿。”


    李桃歌嘿嘿笑道:“我開玩笑的,知道父親是中書令,杜相是黃門令,可三省中的尚書省,為何沒有主官呢?”


    李白垚臉色稍緩,解釋道:“尚書省權勢太大,若是設置尚書令,那麽其它二省和六部九寺五監,將會唯尚書省馬首是瞻,於是聖人將尚書省一分為二,分出左右仆射,讓我和杜相旗鼓相當,這才能更好製衡,否則一家獨大的話,很快就會觸及皇室權威。”


    “原來如此。”


    李桃歌恍然大悟道:“父親既是尚書省右仆射,又擔任中書令,同張燕雲一樣,有好多名頭。”


    看似大同小異,其實大不相同,李白垚擔任的都是位於大寧中樞的實職,而張燕雲頭上都是虛職,兩者同為一品,可在重文輕武的大寧,權柄如雲泥之別。


    聊完正題,李白垚問道:“酒氣這麽重,貪杯了?”


    李桃歌掃向周圍,低下頭,諱莫如深道:“父親,今晚我和若卿遇到了二皇子劉獞。”


    李白垚白天不能視物,夜裏視力如常,見到枇杷樹有棵雜草,蹲下身,小心翼翼拔掉,“盡管大膽說,相府裏的閑言碎語,傳不到外麵。”


    雖然老爹信心備至,可習慣了謹慎的李桃歌依舊低聲說道:“劉獞拉攏我,想要李家幫襯,放言日後共天下。”


    李白垚查驗著枇杷樹,直至再無雜草後站起身,搖頭笑道:“二皇子蟄伏了三十年,野心實在藏不住了。其實也不怪他,日日與孤獨仇恨做伴,能忍辱負重那麽久,已然是難能可貴,三十年,半甲子,人生又有幾個三十年?”


    李桃歌說道:“他的邀請,我當麵拒絕了,不會日後記恨李家吧?”


    李白垚輕笑道:“想和李家共天下的,又豈止劉獞一人,你少見多怪而已,往後與他相處,多加小心即可,不用視之虎狼。四位皇子中,李家還沒有押寶,也沒準備押寶,治理好大寧,才是為臣之本,日後無論誰榮登大寶,咱們李家照樣是相府。”


    李桃歌望著意氣風發的父親,沒有驚懼和擔憂,隻有藏器於身的平和,感慨著何時能達到這種境界。


    李白垚問道:“你和墨川姑娘相處的如何?”


    李桃歌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還好吧……沒怎麽相處。”


    李白垚語重心長道:“墨川姑娘在墨穀長大,在長輩手心中寵愛如公主,初次入世,難免脾性和言辭和常人不同,你作為男人,要多多體諒,畢竟人家對你有救命之恩,來到李家作客,於情於理,都要寬容大度些。”


    李桃歌答了一聲好。


    心裏琢磨著老爹的態度曖昧,怎麽像是在點鴛鴦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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