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恩人張燕雲,李桃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從白河初見到昨日纏綿,包括自己體內那股暴戾氣息,任何細節都未遺漏,竹筒倒豆子一樣,一字不落講的清清楚楚。


    聽這家夥帶有哀怨口吻講完,張燕雲好笑道:“就這?我還以為那丫頭把你霸王硬上弓了,結果是你占了便宜,那還哭個屁。”


    李桃歌皺著臉道:“可總覺得對不起墨川,好心救了我,結果恩將仇報玷汙了人家,又覺得對不起小江南,我們在鎮魂關城頭有過約定,要帶著嫁妝娶她,一下負了倆人,我心裏能好受麽。”


    “先別說誰負誰,我問問你,墨川是墨穀出世弟子,在牡丹山趕走了吳悠,她是啥境界?”張燕雲朝嘴裏丟著蠶豆問道。


    “術武雙修,逍遙境吧。”李桃歌欲哭無淚道:“雲帥,找你來是為我解惑的,跟修為有啥關係?”


    “那就不對勁了,你是菜鳥,她是逍遙境宗師,說句不好聽的,她若想強行睡你,如拈花捏蟲,你若想強行睡她,如搬山卸嶺,難道你小子趁人家睡覺,耍了招速戰速決一針見血?”張燕雲嬉皮笑臉道。


    李桃歌回憶半天,捋不清頭緒,懊惱道:“我也不知道啊,當時像是鬼上身,過程完全不記得,稀裏糊塗就昏睡過去。”


    “那麽漂亮的姑娘,就這麽白白浪費。”張燕雲揉著下巴,搖頭歎息道:“換作本帥,怎麽也要秉燭夜談,細賞春色。”


    “雲帥,你剛才的意思是……墨川能攔得住我,偏偏任由我恣意為之?”李桃歌好奇問道。


    “本帥可沒說過,你們倆之間的齷齪,蒙起被子自己玩去吧,既然救過你的命,大概沒安壞心,小姑娘嘛,或許是臉皮薄,一時半會放不下顏麵,又或者欲擒故縱,給你留下矜持好感,這女人心,海底針,本帥在沙場戰無不勝,卻不敢妄言能看透一名女子。”張燕雲感慨道。


    李桃歌一口接一口喝著酒,鬱悶道:“以後見了江南,該如何是好。”


    “你小子是不是腦子缺根弦?見了意中人以後,先對人家說我睡過哪位姑娘?沒吃錯藥吧。”


    張燕雲白了他一眼,說道:“娶是娶,睡是睡,兩不相幹,又不是貞潔烈女,立啥貞節牌坊,大不了都娶回家裏,大丈夫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嗎?你爹不敢納妾,是害怕許夫人,你又不同,先娶一個,再納一個……不對,墨川如今是逍遙境,二十來歲問逍遙,大有許妖妖當年風采,你小子似乎在走李相老路啊。”


    “娶是娶,睡是睡?不行。”


    李桃歌歎氣道:“雲帥,我跟你不一樣。”


    張燕雲梗著脖子,瞪眼道:“罵誰呢?”


    對方雖然夜禦八女,可也不能當麵提,畢竟是趙國公天將軍了,哪能將風流舊事掛在嘴邊。


    察覺到失言,李桃歌悻悻然道:“現在墨川不見了,小江南又杳無音信,暫時先放一放吧,日後見到她們,要殺要剮我也認了。”


    張燕雲敲了敲桌子,鐺鐺作響,“本帥是來喝花酒的,不是聽你倒苦水的,這長樂坊幕後的大老板,是你小子吧,挺大的人了,咋沒點眼力見呢,不該回報恩人嗎?”


    李桃歌喊來在門口候著的青苗,吩咐完之後,悄聲問道:“雲帥,那鬥天造化丹,裏麵不會暗含春藥吧?”


    “天下就一顆,我哪知道。”張燕雲用力拍著大腿,恨聲道:“早知有這效果,不如自己吃了!”


    沒過多久,青苗領來了一名琴師,一名舞姬,琴藝舞技超絕,幾乎能和禦用藝伎媲美,兩名清館人都是萬中無一的絕品,含苞待放,眉眼如畫,舉手投足之間婉約娟秀,並無風塵之氣。


    有了佳人相陪,張燕雲才開始開懷暢飲,逗弄著兩名碧玉年華的小丫頭,笑起來透出猥瑣色相,和那些膏粱子弟並無不同。


    張燕雲用手指刮弄一名清館人晶瑩耳垂,笑著說道:“今夜我們之間談論,會傳到外麵嗎?”


    幕後老板是李桃歌,當然是衝他問的。


    清館人含笑指了指櫻桃小口,又指了指耳朵,大概意思是又聾又啞,不會泄露一個字出去。


    張燕雲滿意點頭,對李桃歌說道:“你打的那幾名武將,是東庭都護府的人,成批出現在皇城,說明六大都護府互調進入重要階段,述職之後,該去赴任了。如今北線吃緊,趙之佛一敗再敗,率大軍死守天門關,不會返回皇城,郭熙擁兵自重,正是和朝廷博弈時機,皇命都不奉召,更不會搭理中書省調令,瑞王入了宮,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灰溜溜交出保寧兵權。三大都護都動彈不得,另外三位大都護隻能呆在皇城,久而久之,邊疆必亂。”


    李桃歌這才想到,東庭都護府的武將,為何會出現在皇城。


    李桃歌擔憂道:“將帥離營,是兵家大忌,當初能夠死守鎮魂關十二天,就是因為有鹿懷安在,他如果早早跑路,三天都守不住,大都護們離開這麽久,會生出變數。”


    張燕雲吃著清館人用櫻桃小口喂來的櫻桃,一臉滿足道:“所以朝廷要早做決斷,割肉要趁早割,否則疾病深入骨髓,妙手神醫都束手無策。”


    李桃歌聽出了弦外之音,所謂割肉,指的是郭熙,再不處理西疆隱患,或許不是斷腕求生那麽簡單。


    “雲帥有好辦法嗎?”李桃歌詢問道,這句話,是替自己老子問的。


    “不用問我,明天一早,宮裏會給出決策,再說我也不是神仙,哪能事事精通,對吧,小美人兒?”張燕雲逗弄著清館人笑道。


    外麵忽然傳來嘈雜聲。


    先是淩亂腳步,然後咒罵嗬斥,接著刀劍出鞘,最後大門被一腳踹開。


    一隊虎狼士卒闖入廂房。


    琴弦崩斷,舞姬驚慌失措摔倒在地。


    朱紅朝服的二品大員在簇擁中走進來,輕捋三寸飄逸長須,風姿超然,對著李桃歌投去意味深長的笑容。


    新上任的兵部尚書,國舅爺,納蘭重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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