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尾巴不動聲色地一掃,轉身走到風口處,一聲不吭地往下一趴,閉上了眼。楚霽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兩分。小狗還得順毛擼。-相比起之前那一覺,這一覺要睡得安穩許多。楚霽睜眼的時候,天狼也剛醒不久。大概是楚霽的“嬌弱”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見楚霽醒了,他問的第一句話就是:“醒了?肩膀還疼嗎?”“好多了。”楚霽抬眼看向他,意有所指地笑道,“謝謝關心。”天狼不自在地動了動:“隨口一問而已。”“是嗎?”楚霽語氣玩味,“可我倒是在真真切切地擔心你呢。你傷口怎麽樣了,沒發炎吧?”“……沒有。”“那就好。”楚霽一邊說,一邊起身走到猞猁的屍體旁邊:“一覺睡醒有點餓了,我把這東西處理一下。一會兒吃完了,再給你的傷口換次藥。”天狼不想欠楚霽太多,下意識想拒絕:“不用了,我沒那麽嬌氣。”聽到這個評價,楚霽眉梢輕挑,沒有說話。天狼用下巴指了指那頭猞猁,問:“這肉你要怎麽處理?”“先把皮毛去了。”楚霽看著他,語帶促狹,“你們這些大型犬科動物,應該也不會喜歡這種,毛茸茸的口感吧?”聞言,天狼心裏原本那點微妙的虧欠頓時煙消雲散。他發現楚霽總是有讓狼炸毛的能力,為了不讓自己的情緒一直被牽著走,他決定暫時不再搭理對方。楚霽動作利落地卸下了猞猁一條腿,去掉皮毛後,放到火堆邊烤了起來。油脂在火舌上跳動,發出“劈啪”聲響,烤肉的香氣逸散出來,衝淡了山洞裏陰冷的血腥氣。他往火堆裏又加了點燃料,收回手的時候,突然聽見天狼問:“你手上那是什麽?”順著天狼的目光垂眼看去,那雙白皙修長的手上,兩處粗糙厚實的繭子格格不入。“這個啊。”楚霽摩挲了一下虎口的繭子,似有若無地勾了下唇,“是槍繭。”他第一次幫天狼處理傷口時,就把嵌在裏麵的子彈取了出來。那時候天狼還處於昏迷狀態,因此大概率不會知道,自己左肩的那處傷口,是一處槍傷。而那顆沾著血跡的子彈頭,此刻就靜靜躺在在楚霽防護服的內兜裏。天狼:“……你習慣用槍?”“來到冰原上搜尋物資的人,都會隨身帶槍。怎麽了?”“沒。”天狼頓了頓,像是忽而起了好奇,“你說來冰原是搜集物資,那你來自哪裏?”楚霽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隱瞞這個問題:“氣泡壘。”“氣泡壘?”“嗯,聽說過嗎?”天狼沉思幾秒:“很熟悉,但想不起來了。”“從這裏一直往東,穿過冰原,大約一百三十裏,能看到一座半球型堡壘,那就是中央氣泡壘。“五十一年前,太陽熄滅後,人類集聚了最後的核心力量,在全球範圍內建造了二十一座氣泡壘,現在還剩下十五座。中心氣泡壘是其中最大的一座,容納了災難時代最多的人口。”“十五座?”天狼疑惑道,“其他六座呢?”楚霽默了默,才說:“b732年,美洲大蠊變異潮入侵,6號氣泡壘熄滅。在那之後的四十七年裏,因為種種原因,13號、9號、16號、11號、4號氣泡壘也先後熄滅。”短短兩句話裏,接近三分之一的人類堡壘毀於一旦。感受到人類渺小脆弱的同時,天狼注意到了他的用詞:“熄滅?”“對。”楚霽解釋,“氣泡壘內有人造太陽,按照太陽熄滅前的人類作息,為氣泡壘居民提供生活所需的光與熱。當人造太陽升起的時候,氣泡壘是方圓數百裏內,冰原之上唯一的光源。“而當人造太陽的動力工廠遭到破壞,人造太陽失去能源,氣泡壘就會熄滅。”“人造太陽?”天狼輕蔑一哂,“你們人類的命名方式,倒是很狂妄。”“人造太陽與真正的太陽的確全然無法比擬。不過……”楚霽說到這兒,停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天狼的錯覺,他總覺得楚霽再次開口時,語氣裏多了兩分譏諷,“這已經是人類目前能做到的‘極限’了。”天狼臉上露出一個戲謔的表情:“我怎麽聽著,你對你們氣泡壘,好像挺有意見?”“怎麽會?”楚霽笑了一下,“不管怎麽說,至少氣泡壘的存在,給了絕大多數人類,在災難中生存下去的機會。”天狼看了他兩眼,或許是察覺到某種情緒,他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們氣泡壘裏也有變異種嗎?”“有。”楚霽回答,“但他們都過得不是太容易。”“這個時代,恐怕沒有人過得容易。”天狼舔了舔爪子,語速放慢了些,“尤其是變異種。”“不過至少對於一些不那麽強大的變異種來說,氣泡壘裏的生活,已經比冰原上要好很多。”楚霽想起什麽,說,“我有一個……師母,她一直是一個堅定的平等主義者,救過很多變異種。她從不把變異種稱呼為‘變異種’,而是稱呼他們為‘基因融合者’。在氣泡壘,她受到很多變異種的尊重。“如果有機會,或許你們可以認識一下。”“天真。”天狼評價道,“一個人的力量終究弱小,何況是稱呼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論她叫我們什麽,都不會對現實情況產生太大的改變。”“但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楚霽視線落在燃燒的火堆上,語氣平靜,“人與人之間的意誌,是會互相影響的。有的時候,這種影響會像植物的種子一樣四處播撒,最終帶來巨大的力量。”“那你呢?”天狼轉頭看著楚霽,“你被她影響了嗎?”不遠處,火星再次“劈啪”跳響了一聲。楚霽沉默片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對上他的目光,欲笑不笑地反問道:“你很在意這個嗎?”“不。”天狼否認得很幹脆,“隻是隨便問問。”於是他最終也沒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火堆上飄來肉烤熟的香氣,楚霽將猞猁腿從火堆旁拿開,結束了這段閑聊。從猞猁腿上撕下一塊肉後,他再次將剩下的部分全都給了天狼:“這肉聞起來還不錯。”天狼盯著楚霽看了幾秒,叼過腿肉,突然問:“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麽?”“嗯?”楚霽好整以暇地同他對視,“我一定要想得到什麽嗎?”“你救了我兩次,把稀缺的食物和藥品和我共享,我不相信你別無所圖。”天狼說得十分直白,“否則的話,我會懷疑自己是一頭沒斷奶的小狼崽子。”“當小狼崽子有什麽不好嗎?”楚霽問。“小狼崽子當久了,會變廢物。”“這樣啊。”楚霽眼尾若有所思地向下一彎,“那我好像也不是全然別無所求。”天狼似乎對他的話早有預料,一副習以為常的語氣:“說吧,你想要什麽。”卻見楚霽琥珀色瞳仁悠悠看向他,笑著說:“山洞裏的石頭又冷又硬,硌得我骨頭疼。今晚休息的時候,我想枕著你的尾巴睡,可以嗎?”第五章 狼的尾巴一向敏感脆弱,聽到這個要求,天狼幾乎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說什麽?”楚霽眨了一下眼睛:“不可以嗎?”“不可以。”天狼下意識把尾巴往身後挪了挪,語帶警告,“你最好想都不要想。”“為什麽?”“不為什麽。”天狼冷聲道,“你換一個要求。”楚霽似乎有點遺憾:“那哪裏可以枕呢?”“哪、裏、都、不、可、以。”天狼磨了磨牙,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麽非枕著自己睡不可,“你這人到底怎麽回事?難道你在家睡覺的時候,還要專門抱個抱枕嗎?”“對啊,而且還是狗狗抱枕。”楚霽的語氣非常理所當然,“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一直很喜歡你這樣的,大型犬科動物。”話音落地,眼看天狼又有炸毛的趨勢,他終於忍不住笑出聲:“跟喜歡的生物分享食物,對人類來說是很常見的事。所以你就安心的吃你的肉吧,小狼崽子。”見他笑得如此愉悅,天狼終於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這人耍了。對方是不是真的想枕著自己的尾巴睡覺,暫且不說,但一定是真的想看自己炸毛。他目光沉了沉:“要是在冰原上,你膽敢對任何一頭狼這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咬斷你的喉嚨。”“是嗎?”楚霽目光不輕不重地掃了過去,悠悠問,“那你也要來試試嗎?”之前那次嚐試已經讓天狼看到了後果,他並不是蠢貨,而且或許是吃人嘴短,雖然楚霽有時依然惡劣,但至少現在他看對方,已經不再像最開始那麽不順眼。他舔了舔爪子,道:“不。我剛把毛清理幹淨,不想再被濺一身血。”楚霽再次笑出了聲。天狼猛地抬頭瞪向他,楚霽目光揶揄,抬起手向下壓了壓:“行了,知道你很厲害。不逗你了,快吃吧。”烤猞猁肉的口感確實不錯,或許是融合了其他物種基因的緣故,吃起來很有嚼勁,卻又不至於太老,油脂在嘴裏爆開時,有一種很獨特的香氣。吃完手上的肉,楚霽站起身,穿上防護服,拿起之前用空了的酒精瓶。天狼:“你要去哪?”楚霽晃了晃手裏的空瓶:“去弄點水來,順便看看外麵雪下得怎麽樣了。”“我跟你一起去。”天狼說著也站了起來,楚霽卻道:“不用,一個人去就夠了。你身上好幾處傷口都很深,養好前還是別亂動了。”天狼還想再說什麽,但楚霽已經轉過身,朝著洞口的方向走去。這處山洞很深,腳步踩在石壁上,能聽到悠遠空蕩的回聲。越往外走,與火堆的距離拉得越遠,麵前的視野也再次陷入了黑暗。楚霽按開防護服上的探照燈,隨著腳步的前進,山洞外的風雪聲和凜冽的寒意,一並撲麵而至。洞口的位置已經幾乎被暴雪封死,隔著一層厚實的雪壁,洞外長風肆虐呼嘯。這場雪已經下了將近三十個小時,聽上去還沒有要歇的跡象。也不知道跟他一起出來的隊伍現在怎麽樣了。楚霽拿出通訊器,往頻道裏發了條消息,詢問隊伍的情況。暴雪天氣有時候會影響通訊信號,好在這次沒有。他的消息發出去,沒過多久就有了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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