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釣係指揮官,在線訓狼 作者:釣係招財貓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沒有了。”天狼搖了搖頭,認真觀察了楚霽一會兒後,再次問道,“所以我們以前,的確是見過彼此的,是嗎?”楚霽攤了攤手:“我說過,我也不確定,畢竟我在冰原上見過的變異種數不勝數。”他說著頓了頓,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看著天狼,帶著某種很微末的笑意:“天狼,這是你自己的記憶,我希望你自己慢慢去想起來。我記得在冰原上的時候,我告訴過你,你欠我的那些東西,等你恢複記憶後,我會親自向你要回來的。“我相信那天不會太遠了。”他的語氣溫柔繾綣,天狼卻從這諱莫如深的態度裏,隱隱生出一點不安。桌上的粥已經被放到了一個剛好適合入口的溫度,天狼攪了攪碗裏的粥,交織彌漫的肉香和米香裏,他想起在避難所時林和自己說過的話,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他似乎從來都沒有向楚霽求證過那個問題。他猶豫片刻,抬眼看著楚霽。淺金的光線和白粥的溫熱裏,楚霽的輪廓看上去似乎也柔和了幾分。天狼目光在他臉上停留數秒,低聲問:“楚霽,你喜歡我嗎?”楚霽沒有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個,稍稍一愣後,幹脆地回答道:“喜歡啊。”他說著,笑了起來,抬手捏了捏天狼的耳朵尖:“怎麽了,突然問這個?就像一隻擔心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似的,聽著怪可憐的。“是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麽?”他的回答讓天狼原本莫名不安的情緒得到了安撫,天狼搖了搖頭,在他掌心裏輕輕蹭了兩下,說:“……在避難所的時候,我問過林一個問題,我說覺得你和在冰原上的時候不太一樣了。“他說因為這裏是氣泡壘,而且回答我的疑慮的時候,他還提到了……你母親的事。”天狼頓了頓,看著楚霽,神情認真:“楚霽,林那麽了解你,我卻好像對你的過往一無所知。“那些事,你能跟我說說嗎?”第四十三章 再次聽到“母親”這兩個字,楚霽有一瞬的出神。距離那件事到現在,已經過去多久了?十年?十一年?可是每次回想起來,卻依舊清晰得如同昨日。楚霽的母親顧箋,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楚霽記得自己小的時候,楚擇之忙於公務,不常回家,家裏大多數時候都隻有母親和自己兩個人。母親總是能把各種各樣的家常菜做出不一樣的美味,肚子裏總是有講不完的故事,因此對於年少時的楚霽來說,即使家裏隻有兩個人,日子也並不寂寞無聊。反倒是楚擇之偶爾回趟家的時候,家裏的氛圍會變得比平日裏嚴肅沉重一些。楚擇之自幼父母雙亡,是被軍部高層收養長大的。收養他的是位位高權重、不苟言笑的老將軍,一切以人類群體的利益為重,也正因如此,養成了楚擇之嚴厲到有些不近人情的性格。從小到大,楚霽和楚擇之的交流都並不多。後者每次回家,除了跟他們母子坐在一張飯桌上吃一頓飯外,從不會像尋常的父親一樣,過問楚霽“過得開不開心”“有沒有交到什麽新的朋友”。他唯一會過問的,隻有楚霽的成績。而楚霽的成績一向拔尖,因此也就沒什麽多的可以再聊了。不過雖然父子間的關係並不親近,但楚霽年少的時候,對楚擇之也不曾有過什麽怨懟。因為每每提及此,顧箋總會笑著告訴他:“你的父親並不是不愛我們,也不是不想多陪陪我們,他隻是太忙了。他是氣泡壘的將軍,他要保護更多的人,小霽可以理解父親的,對嗎?”楚霽點了點頭,的確選擇了理解。父親忙,父親要守護整個氣泡壘,沒關係,那就由他來守護母親和他們的家。他就一直抱著這樣的想法,考入軍校,追隨榮森,在無數的理論和實戰考核裏,拿下一個又一個的第一名,打破一次又一次的軍校記錄。直到他十七歲那年。因為榮森和白微塵的緣故,楚霽知道,氣泡壘內其實生活著很多隱藏在人群中的變異種。但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顧箋的基因也會突發變異。軍校是寄宿製學校,一個月隻有兩天的時間可以回家。那天楚霽推開家門,卻意外地發現楚擇之也在。家裏飄浮著一股很重的煙味,幾乎將才推開門的楚霽嗆了一下。楚擇之平時很少抽煙,特別是在家裏,但不知道為什麽,今晚楚霽看過去的時候,卻在他指間看到了一點猩紅明滅的火光。楚霽沒有多問,按照軍校的要求,向自己軍銜極高的父親行禮,卻並沒有得到回應;而破天荒的,那天顧箋也沒有像以前一樣等在門口,用一個擁抱笑著迎接他回家。她隻是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客廳裏沒有開燈,她的臉有一半隱在陰影裏,臉上籠罩著一種楚霽從未見過的、近似憂愁的表情。楚霽下意識放輕了呼吸,走到沙發前蹲下身,輕聲問:“母親?怎麽了?”顧箋仿佛這才被他的聲音驚動,回過神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楚霽恍然發現,她的眼眶是紅的。他不由有些慌張起來,握住她的手,又問了一遍:“發生什麽事了?”顧箋似乎往楚擇之的方向看了一眼,男人坐在客廳的另一側,眉頭緊鎖,腳邊已經掉落了一地的煙頭。接著她重新看向楚霽,唇角一如既往地彎起一個很溫柔的弧度,反握住楚霽的手,輕輕拍了拍:“沒事的,沒事的小霽。別怕。”但楚霽已經注意到了她蒼白的臉色,和微微顫抖的嘴唇。他皺起眉,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一直沉默著的楚擇之卻率先說道:“楚霽,你今晚先回學校吧。”楚霽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第一次對楚擇之的話沒有在第一時間選擇遵從,而是反問道:“為什麽?到底怎麽了?”楚擇之抖落指間的煙灰,聲音低沉:“這不是你該問的。現在服從命令,回學校。”楚霽冷著臉站起身,就在這時,卻聽顧箋平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擇之,這是在這家裏,不是在軍隊,別這樣跟孩子說話。”她說著,似乎是很輕地笑了一下:“這麽多年,你作為父親,對小霽的關心一直都太少了。如果可以的話,以後跟孩子說話的時候,試著溫柔一點吧。”楚擇之眉心動了動,沒有吭聲。有那麽一瞬間,這個一向冷漠嚴厲到不近人情的男人身上,仿佛出現了某種難言的鬆動。但楚霽沒有留意到他那一瞬間的變化,所有的注意力都回到了顧箋身上。今晚反常的地方實在太多,而顧箋越是這樣,他心裏的不安就越盛。他回過頭看著顧箋,神情已經近乎懇求:“母親,到底發生了什麽,可以告訴我嗎?你這樣……我很害怕。”“別怕,小霽。”顧箋起身,輕輕環抱住了他,手心在楚霽脊背上一下下拍著,“真的沒什麽,隻是……隻是我和你父親之間起了一點小小的矛盾,現在已經解決了。”她說到這兒,不知道為什麽,話音一轉,忽然說起了一些別的事:“小霽,你現在已經十七歲啦,不再是一個小孩子了。如果以後……有母親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要學會照顧好自己,不論學習還是工作,都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媽媽並不期待著你成為一個多麽偉大的人,隻希望你能過得幸福、快樂,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追求你想追求的東西。“不論怎麽樣,媽媽希望你記住,媽媽永遠愛你,永遠以你為我的驕傲。”“母親……?”楚霽有點茫然地回抱住顧箋,他現在已經比顧箋要高出一個頭,女人的身體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變得纖細瘦小。他總覺得這番話像是某個不詳的訃告,忍不住問:“怎麽突然說這個?”“沒什麽,突然想到這裏,就說了。畢竟你一個月才回一次家,以後可能還會更忙,媽媽也隻能想到什麽,就跟你說點什麽。”顧箋說著放開了他,以一種當時的楚霽還不能全然理解、隻覺得莫名沉重的目光,將他的臉細細描摹了一遍,隨後溫和地笑道:“小霽,聽媽媽的話,今晚先回學校吧。媽媽也很想你,但我跟你父親還有些事要討論,是我們倆之間單獨的事,有些不太方便讓你知道。你今晚先回學校,過兩天再回家,好不好?”楚霽沉默了幾秒,目光中帶著懷疑,看向一直坐在遠處陰影裏的楚擇之:“……真的沒出什麽事嗎?”“沒事的,你相信媽媽。”顧箋依舊認真看著他,後半句話低得像一句歎息,楚霽沒聽分明:“等你下次回家的時候,一切都會過去的……都會好起來的。”那天晚上,楚霽最終沒有拗過顧箋,選擇回了學校。但因為今晚的種種反常,盡管已經回了學校,他心裏的不安卻依舊怎麽都壓不下去。他躺在宿舍的床上,輾轉反側,直到窗外天色將明,已經快到了平時起床的時間,他都一直沒有睡著。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又或許是因為冥冥之中早已感應到了什麽,第二天上課的時候,楚霽依舊整個人都魂不守舍的。直到這天上午的最後一節理論課。心裏堆積了一整夜的不安,在這一刻突然達到了頂峰。楚霽原本盯著窗外操場上的一條橫線出神,下一秒,卻像是預感到了什麽,突然毫無預兆地站起了身。教室裏所有目光都移向了他,出乎意料的,講台上的老師卻並沒有當即斥責他,看向他的目光裏,還多了兩分古怪的……憐憫。“楚霽同學,怎麽了嗎?”楚霽心跳快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在胸腔裏炸開,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隔壁班蘇恩斯喘著粗氣的吼聲:“楚霽!快跟我走!他們要處決你母親!快,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全身湧動著的、滾燙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冷了下來,連帶著剛才失衡跳動的心髒也失去了感應。楚霽很難形容自己此刻是怎樣的心情,他並沒有聽清蘇恩斯究竟在說什麽,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雙腿已經不受自己控製地衝出了教室。蘇恩斯拉著他,一路向著刑場的方向狂奔而去。他們跑過重重警衛,跑出校門,跑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一個又一個拐角。兩側的景物飛快後退,而蘇恩斯急切的聲音還在不斷傳到耳邊:“我聽說軍部的人檢測出你母親身上帶著變異種的基因,是你父親親自檢舉的。楚將軍他瘋了嗎?!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隱情啊……”後麵的話楚霽全都沒有聽進耳朵,他渾身上下仿佛隻生了一雙腿還活著,隻知道不停地往前跑、往前跑。跑到全身酸痛,跑到喉嚨裏密布著濃鬱的血腥味,跑到腳底徹底失去了知覺。他將蘇恩斯甩在了身後,將昨晚顧箋說過的所有反常的、他不敢去細想的話拋在身後,將一切都拋在身後。這是他跑得最快的一次,快到如果換做是平時,一定會被蘇恩斯震驚地罵一句“死變態”。那座灰色的刑場終於出現在前方,他不顧一切地撥開前來觀刑的人群,四周的議論聲如潮水般湧進他的耳朵,卻怎麽也進不到他的腦子。終於,他跑到了行刑台的正前方。想象中五花大綁的場景並沒有出現,邢台上空無一人,隻有一捆鬆落在地的繩子。可是周圍的所有人都在仰著頭驚呼。楚霽怔怔看著行刑台上的繩子,良久,仿佛被什麽牽引著一般,抬起頭,向著刑場的上空看去。他看到了一隻蝴蝶。蝴蝶色彩優美,姿態輕盈,白色的蝶翼上閃爍著藍紫交織的熒光,正在竭盡全力地撲動翅膀,掙紮著向著天空飛去。它扇動翅膀的頻率溫柔而緩慢,人造太陽的陽光照射在脆弱的蝶翼上,美得像是一場夢。楚霽仰著頭,怔怔看著它。他的喉嚨裏全是奔跑帶來的鐵腥味,一個又一個顧箋曾給他講過的童話故事,此刻毫無預兆地浮現在腦海,仿佛照進了現實。不知不覺間,已經讓人淚流滿麵。下一秒,一聲槍聲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