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江堯在心裏感歎，天啦，早知道讓他作陪的是這種天菜，別說給錢了，倒貼錢他也願意啊..他壓抑著心裏的小九九，羞羞答答地朝著季明軒走了過去..一屁股坐了下來以後，男人卻就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江堯看著男人果核般性感滾動的喉結，忍不住跟著咽了下口水。季明軒還是沒看到江堯，就好像在他麵前惺惺作態的人的是一團空氣一樣。現場的氣氛不僅沒被這個漂亮的男孩帶動起來，反而顯得有些尷尬。王浪是最會調節氣氛的，他連忙指著剛來的小男孩說：“唉，你是怎麽伺候的，怎麽能讓季少一個幹喝酒呢，還不快主動敬季少一個！”江堯聽話地端起了酒杯，臉色酡紅，像紅撲撲的蘋果，“季少，我敬您...”季明軒自顧自又喝了一口。江堯有些急了，他想一定是自己太含著掖著，季少這才沒注意到他，於是他又將手又往前伸了伸，“季少敬您..”卻不想剛好撞上季明軒放回酒杯的手，一杯酒全部灑了出來，不僅江堯自己的白色體恤，就連季明軒的白色襯衫上也洇開了潮濕的痕跡。“對不起，季少，對不起…”江堯手忙腳亂地抽著桌上的麵紙…“不是小星你幫季少物色小東西的時候，怎麽也不培訓一下，光臉看著好看有什麽用，還不如小狐狸一半伶俐。”王浪立刻不滿地說道。“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江堯哪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漂亮的小臉蛋嚇得皺巴巴的，像隻可憐兮兮的小鬆鼠。“還不幫季少舔幹淨了！”..“舔”這個暗示性十足的詞讓江堯神形俱震，他這種剛出台的chu哪裏做過這些，他忐忑的看了季明軒一眼，男人一副起身要走的架勢..好不容易能攀上這麽一個人，江堯又怎麽能放過，他眼一閉心一橫，朝著男人腰腹那一帶低下頭去。季明軒喝得恍恍惚惚的，迷糊中感覺到有什麽濕噠噠地灑到自己的身上，他隻當是自己手抖弄灑了酒，就準備起身處理。誰知他一低頭，就看到了一個慢慢向他靠攏過來的腦袋。小腦袋低垂著，看不到眼睛，但能看到那挺翹的鼻子，紅潤潤的嘴巴…是...是池洛！季明軒隻覺得身體裏流淌的血液在一瞬間被凍住了，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怎麽可能是池洛呢，他現在黎家的度假村，池洛已經走了。嗬嗬，這幻覺已經這麽頻繁了？季明軒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低眉順眼的臉，伸出的手又縮了回頭，握成拳垂在腿側..漫無邊際的苦澀在從他的心髒發酵至喉腔..他不得不承認，他現在就連這份幻覺都沒有勇氣打破，他太想那條小狐狸了..他明白清醒的沉溺無異於飲鴆止渴，可是..算了，不掙紮了，他舍不得..江堯愈靠近季明軒，男人身上男性的氣味就愈濃鬱，聞得他全身酥麻麻一片，江堯能感覺到男人僵硬的身體逐漸放鬆了下來，同為男人，他能察覺到這具身體對他的靠近有了反應，是一種原始的渴求。第63章 劃了他的臉，讓他成為最下等的人江堯喜不自勝，在最終的親近之前，他抬起頭含柔帶水地看了男人一眼，嬌滴滴地說：“季少，我..我第一次…不太會做.您多擔待..”季明軒動了動，江堯還來不及為自己的小聰明沾沾自喜，他的下巴就被一股強硬地力量箍住了。季明軒毫不手軟地掐著男孩的下巴，細膩的觸感，皮表的溫度，即便那雙眼睛刻意捯飭過，但還是和池洛一點都不像，應該說是，差遠了..不是幻覺！他不是池洛！竟然不是幻覺！季明軒從骨子裏生出一股恨意，恨眼前的這個男孩打破了他的幻想。季明軒毫不手軟地將男孩甩到沙發上，“你在做什麽，你是誰？”“他是我找來的。”黎星突然開口說道，“哥哥，今晚他是你的了。”季明軒這才從完全自我的世界走了出來，他看了沙發上抱著胳膊瑟瑟發抖的男孩一眼，立刻就明白過來黎星的意圖。他冷冷地環視周圍一圈，麵無表情地將黎星拉出了包間...黎星掙脫開季明軒，他衝著麵前這個氣壓沉沉的男人問道：“哥哥對他是哪裏不滿意嗎？他除了眼睛，其他地方和池洛不是差不多嗎？哥哥要是覺得不習慣可以蒙上他的眼睛。”黎星的話讓季明軒覺得荒謬至極。這擺明了是要為他找一個池洛的替身，這到底是在踐踏他的自尊，還是踐踏他對池洛的感情..季明軒緊縮著眉頭，語氣不免添了些淩厲，“你怎麽也跟著胡鬧！”“我胡鬧什麽了？”黎星的眼睛有點紅，“我就是想給哥哥重新找一個漂亮聽話的人陪著哥哥，我有什麽錯嗎？”“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季明軒對黎星始終說不出重話，“我身邊不需要人，下次不要再自作主張了。”“我先送你回家。”季明軒朝黎星伸出手，卻被黎星拍開了。黎星用力地盯著季明軒，一字一句地問：“哥哥，你是不是愛上池洛了？”“小星！”黎星跟著季明軒的聲音同樣提高了音量，“是還是不是？”黎星那雙愛笑的眼睛裏沒有丁點笑意，那裏麵裝著的東西脆弱而袒露，病態又不自知，好像季明軒要是回答一個“是”，他當場就會崩潰暴走。“哥哥你答應過我，這輩子都不會騙我..”看著這樣的黎星，季明軒突然冒出一個荒謬的想法，或許現在這副樣子的黎星才是真正的黎星，先前那副溫潤開朗的樣子極都是他偽裝出來的...季明軒明白，或許當下最好的回答是“怎麽可能？”，就像他千百次的回複圈子裏的那些人一樣。但他回答的鏗鏘而堅決，“是，我很愛他，很愛很愛，愛到我無法想象的地步。”季明軒知道，他已經沒辦法再騙自己了，池洛的離開，帶走了那部分作繭自縛的他，剩下的他，再無辦法再自我欺騙。他一個人守著思念和懊悔，用愛將自己畫地為牢。季明軒的話瞬間奪去了黎星臉上全部的顏色，他萬念俱灰地看著季明軒，“原來，連哥哥也不要我了...當年大哥跟媽媽走了的時候，我對自己說，沒關係，我還有哥哥..後來星星趁著我過生日逃走的時候，我也對自己說，沒關係，至少我還有哥哥...如果哥哥也跟他們一樣，那我一直拚命爭取的這些還有什麽意義？”黎星的一番話讓季明軒詫異極了，他是一直把黎星當成自己的親弟弟疼惜，因為黎星的存在幾乎是彌補了他對於親情那一塊的欠缺，但他從沒想過，在他對黎星好的同時，黎星也會對他產生依賴，甚至產生了某種畸形的占有欲..在黎星四歲的時候，黎媽媽一聲不響地帶走了黎寒，找不到哥哥的黎星就過來找季明軒，求他帶著去找黎寒...年幼的孩子並不懂分別的含義，就連季明軒都隻以為黎寒的離開就跟他們平常玩的捉迷藏一樣，不過是藏得久一點，隱蔽一點..隻要認真些，堅持住，就一定能把黎寒從某個角落找出來。於是八歲的他帶著四歲的黎星找了一整個夏天，得到的卻是整個夏天的無妄..直到他們倆在黎家閑置郊區的別墅裏碰到了一個少年。少年有一雙漂亮到令人驚心動魄的狐狸眼，笑起來眼眸裏像裝著仲夏夜的夢，他隔厚重的鐵欄杆朝季明軒伸出拳頭，“給你，都給你。”拳頭攤開後，是盛在掌心的一小把彩色塑料紙包裝的水果糖，是季明軒和黎星這樣的孩子被明令禁食，卻又有著極度渴望的廉價食品。那個夏天“尋找黎寒”的捉迷藏遊戲始終沒能結束，但他和黎星嚐到了大人們口中所謂的會讓人變笨的工業糖精，很甜，甜了以後無數個夏天。...季明軒的表情有些鬆動。原來早在那個時候起，黎星就已經把自己拉進了他的世界，一個毫無安全感的，缺乏愛的，隻剩偽裝的世界。黎星仔細辨別著季明軒的表情，感受到對方的心軟，他輕輕拉住季明軒的袖扣，“哥哥，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我不會走的，黎寒現在不是也一直在你身邊嗎？沒有人不要你。”“我知道，我知道。”黎星乖巧的點頭，“所以哥哥別愛池洛了行不行，你去愛別人，你愛那個叫江堯的，或者隨便哪一個，就是別愛池洛了行不行？”聽到有關於池洛的，季明軒不著痕跡地收回手，他正色道，“小星這不一樣..”“一樣的！”手裏緊握的東西突然消失，黎星的情緒有些失控，話語裏帶著極少才會露出的哭腔，“就非要是池洛嗎？”季明軒不解，“為什麽不能是他？”“因為他太美好了！”黎星不假思索。他隻要腦中閃過池洛的樣子，心跳緊跟著就跳動異常了，這無法控製住的情緒變化讓他悲哀，就算他再怎麽暗示自己，逼迫自己，還是改不了自己時不時湧上的燥熱而怪異的感覺。以他的性格，麵對池洛這樣的人，他完全可以找人劃破他的臉，喂了藥把他賣到“裏間”，讓他成為津城最下等的人..他有無數個惡毒手段讓池洛徹底離開季明軒，可他都沒有做..他這麽善於偽裝和報複的一個人都敗在了池洛的手裏，更遑論季明軒！這條小狐狸的存在，隻會打破他辛辛苦苦維持的平衡。黎星眼睛裏灰白交加，他說：“池洛他太美好了，他哪怕就隻是站在那兒，所有人就都想靠近他，哥哥，你要是愛上他，你會迷失自我，會被吞沒的。”太美好了..季明軒沒能咀嚼出黎星話裏另外的意思，他被“美好”這一字眼刺傷了。他不是善於表露自己情緒的人，他手握的平衡木從來沒有因為他內心的波動而失衡墜落，可是自從池洛消失的那一刻，他的世界從裏到外都亂了。季明軒啞著聲，如同自虐一般把自己的心髒揪出來，他說，“小星，半個月前‘裏間’發生的那件事是我指使的。”看著黎星驟然睜大的雙眼，季明軒深吸了口氣，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待煙幕把他眼裏的憎恨藏得更深了一點，他才開口說道..“就在我們假訂婚那天，被你形容為‘美好’的池洛，被‘裏間’那幫人渣逼到了垃圾堆裏..他報警了，隻是舌頭斷了說不出話，最後被掛斷了...後來他打給了我，就是你看到的那通...對了他還想用手表抵債，那塊表被我送給你了...”季明軒的語速很快，但每句話之間的斷句卻很久，他必須要狠狠，狠狠地呼吸，才能抵擋住想象對他的淩遲..最後這個向來不會掉淚的男人還是痛得紅了眼眶，“小星，現在我隻要一想到不能說話的池洛拿著一個空手表殼，求那些人不要碰他的時候..我真的很想衝回去殺了那時候的我自己..”你口中的“美好”被我..被我親手撕碎了..“你說什麽？”安靜到壓抑的氣氛因為黎寒突兀地闖進而帶起一陣肅殺的風，他把季明軒抵在牆角，“季明軒你再說一遍！”黎寒的身上還帶著出差歸來後的風塵仆仆，他不可置信地盯著季明軒，看對方半分開玩笑的神情也沒有，黎寒的語氣變得咬牙切齒，“你他媽，再說一遍！”黎寒的出現讓原本艱難又沉默的剖白驟然演變成了一場一觸即發的爭執。可此時卻沒有一個人探討黎寒過激行為背後的含義，盡管一猜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