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羊張著嘴,不知道怎麽回應他。阮綿停了一會兒,眉輕輕皺起又鬆開,回顧了一下領頭羊的發言,還是覺得沒辦法理解:“而且,為什麽你會這麽說我呢?”“天真不是一件好事嗎?”他琢磨兩秒,隨後粲然一笑。“你這家夥,連吵架都不會吵呢。”89領頭羊狠狠僵住。隨後湧上頭腦的憤怒讓他頭腦發昏,他決不允許一直軟脾氣的小羊能這麽說他,背上的肌肉猛烈抽搐,紅著眼睛便朝阮綿衝去!粗刺般的尖角朝阮綿衝來,他躲閃不及,條件反射地用自己的小背簍擋在身前。拉一聲,有什麽撕裂的聲音響起。想象中的撞擊感沒有傳來,阮綿恍惚睜開眼,在搖晃的視野中看見了洛春。他似乎是一路跑來的,胸口仍在起伏,汗水滴進衣襟,胳膊伸直,五條藤蔓從他的腳邊伸出來,將山羊牢牢纏住。小背籠飛上空中,洛春找準時機用單手接住,連帶將空中散落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物品也接回。洛春沒在笑,五官便顯得有些冷淡。他擰著眉,視線緩緩挪動,最後停留在領頭羊身上,語氣談不上嚴厲,但總有種威懾感:“打架,可不好哦。”作者有話要說:小羊說:要先愛自己!第13章 要做能帶來愛與舒適的小羊90阮綿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花神,怔愣一瞬後,欣喜地喚道:“先生!你怎麽在這兒?”“嗯......準備去鎮裏住一段時間。”洛春回過頭,麵對阮綿時便翹起嘴角,“打算順著小溪走過去,在路途上聽見好像是你的聲音,就跑過來了。”阮綿一驚,尋思自己方才為了氣勢嗓門確實嚎得很大,不會就給洛春聽去了吧。他光是想到便有些臉紅,局促地用蹄子刨了刨土,眼神飄忽著不敢看人。洛春翹起嘴角,再轉身麵對山羊時又收起了笑容,語氣平平:“你們這是怎麽回事?”領頭羊本能地畏懼他,當即就想跑,但稍作掙紮,隻覺藤蔓擰得更緊。“不是啊花神,事情不是你想、你看到的那樣的。”小跟班見此景,立馬放棄掙紮迅速改口,“我們隻是在玩”洛春抬抬手指,藤蔓便從羊脖子纏繞上去,將他的嘴死死捂住。“你來說。”他用眼神示意阮綿。“說實話......”他頓了頓,別開視線,“如果撒謊,下次你來,我就不給你開門。”91哇,完全不像花神會說出來的話誒。阮綿在心裏悄悄想到,麵上還是乖乖巧巧,老實地和他說了前因後果。洛春表情越來越嚴肅,聽到一半便問:“這不是田園霸淩嗎?”“我感覺應該不算的。”阮綿歪著頭,使勁兒琢磨。“因為他們的實際行為並沒有影響到我嘛,有時候和我吵著吵著還會惱羞成怒然後繃不住哭,明明是想打我還經常前腿絆後腿摔倒。”他對著洛春眨巴眨巴眼:“所以我覺得他們還挺有趣的,雖然壞,但蠢更多一點。”洛春:......他實在是不放心,又彎下腰仔細檢查了一下阮綿有沒有受傷。阮綿被他翻得癢,咯咯笑著,不打自招:“沒有啦先生,隻有膝蓋上有傷,還是我自己摔的。”洛春不相信,在得到阮綿允許後把他的毛毛薅開看,膝蓋上確實有一小團淤青。阮綿很緊張,他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剛剛撒了謊的緣故,感覺心髒要從嘴巴裏跑出來了。所以他咬緊唇,閉上眼,但是在洛春撥開他的毛毛時,身體還是不自主抖了抖。洛春檢查完後又把阮綿的毛給理回去,眉心依然擰緊,憂心忡忡:“那他們沒有孤立你嗎?”“沒有啊。”阮綿睫毛顫動兩下,努力把心裏那點悸動平複下來,慢吞吞地回答。“是我孤立了他們。”92洛春:......喔。他腦中緊繃的弦在慢慢鬆開,餘光覷見吹胸口上毛毛的阮綿,甚至還有些想笑。但麵前還有五雙小眼睛盯著呢,於是他掩住唇輕咳一聲,問:“那他們怎麽處理呢?”一眾山羊緊張起來,用視線向他求饒。洛春遲疑地把他們的嘴鬆開,領頭羊當即快哭出來,連聲道歉:“不、不敢了,是我們錯了。”“我們再也不敢招惹你不亂找茬了,大人你您放過我們嗚嗚嗚啊啊”洛春還什麽都沒做呢,領頭羊已經控製不住情緒嚎啕大哭。洛春臉側流過一滴汗,麵對此情此景隻覺得十分難辦。阮綿在旁邊咬了咬洛春的衣擺,示意他蹲下.身“先生,我覺得你嚇嚇他們就可以了。”阮綿小聲告訴他,“據我所知,他們很怕你的哦,凶一凶都可以做好長時間噩夢了。”小羊溫熱的氣息落在洛春耳垂,讓他覺得有些癢。洛春狀似無意地撓了撓後頸,頷首回答:“好吧。”於是山羊口中“總是笑眯眯猜不透在想什麽”的花神站起來,背著手假裝威嚴,沉下臉來,擺出一副磚牆作勢的樣子。“今天的事,以後不能再發生。”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說辭,“我們這是一座友好的森林,不利於團結的事情不要做。”“既然你們態度誠懇,那我就不繼續追究了。”他背在身後的手局促地攪在一起,“但懲罰是要有的,你們需要一點及、嘶教訓。”洛春並不是很擅長用凶巴巴的臉講冠冕堂皇的話,光憋出兩句就絞盡腦汁,一不小心咬到舌頭,又立即改了回來。雖然五隻哭哭啼啼的山羊恐懼萬分是沒有察覺到,但小羊聽得一清二楚,臉側到一邊,抿著嘴偷偷笑。洛春輕咳一聲,纏住山羊的藤蔓甩起來,不輕不重地落在羊屁股上:“打十下吧。”打起來倒是不重,就是羞辱感比較強,森林裏看不見的地方還藏著好多小動物呢,這件事能一直說到吃山羊席那天了。洛春往旁邊覷了一眼,又喚出一根藤蔓,順著腳邊往身側纏過去,蹭了蹭阮綿的臉,又有些警告的意味。洛春壓低聲音,告訴他:“不許笑了。”阮綿瞬間不敢動了。一股酥麻的感覺從腳底升起,過電一般傳入脊骨。這種感覺很奇妙,像受到了某一種軟足動物的偏愛,挨上皮膚時又冰又涼,徒增詭異的曖昧感。明明藤蔓沒有溫度,阮綿卻像被灼燒,臉蹭地紅了。93且這種感覺的餘韻很長,阮綿覺得自己四隻腳都在發虛,好一會兒都沒有回過神來。洛春在講話,最後告誡山羊們沒有下次了,小羊是他的朋友,和他作對就是和花神作對,不會有好下場的。很可惜阮綿還處於一種恍惚之中,並沒有聽到這番友誼宣言。直到洛春喚他,他才如驚醒一般,猛地抬起頭。“臉好紅啊。”山羊已經跑走了,洛春擔憂地望他,“真的沒事嗎?”阮綿連連擺手,瘋狂搖頭:“啊、沒事的沒事的。”“哦對了!謝謝先生幫我接住小背包。”他看見洛春手裏還拎著他的背簍,生硬地把話題轉了過去,“你看見了嗎?裏麵有我想給你的綠菊花喔!”洛春本來想把小背簍還給他的,一聽到此話便愣住了,伸出的手卡在半空:“啊...嗯。”他不抱希望地往裏瞅了一眼,發現果然有幾隻菊花已經枯萎了,應該是在接的時候沒注意,手不小心碰到了花花。洛春默默扶額,放下手時又作出一副純良樣子,告訴小羊:“我幫你拿吧。”94阮綿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洛春已經將小背簍跨在了肩上,緩步往溪水下遊走去。於是阮綿莫名其妙地便開始與洛春送行,不過他也挺喜歡這樣的氛圍,幾大步跟上他:“先生,你去鎮上做什麽呀?”洛春:“去修複圖書。”阮綿覺得很高級,張大嘴哇了一聲。洛春還在想怎麽不經意間,在不碰到其他小菊花的同時將死掉的扔走,見阮綿似乎很感興趣,便順著這個話題聊下去。“這些是修複的工具。”他點了點自己肩上的玄色包裹,“你看,書本不是還挺珍貴的嗎,一本保養好的書壽命在一兩百年以上,所以有時候會有人來希望我將脫落的書頁縫補回去,或者更換書殼,讓書的壽命長久一點。”阮綿:“哇!”洛春走慢一些,把步調與小羊調整一致:“這一次去鎮上就是去修補教堂的圖書的,那邊書本太多,不太好挪動,所以一般我會直接過去。”他頓了頓,特意補充:“啊,所以我這一段時間都不在家,你不用大早上的過來哦。”阮綿方才的眼睛都還亮晶晶的,很有興趣地聽他介紹,聽到他後一句話,肉眼可見地暗淡下去。“好喔。”不過他很快調整回來,又朝洛春爽朗地笑,拖長聲音,“那我等先生回來。”在這一瞬間,洛春不合時宜地出現了帶他一起走的想法。但這種想法微弱得像白日裏的焰火,難以察覺、又很快消散。於是洛春沒放在心上,將話題拉回去:“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下次來我家裏時我可以教你,修複圖書並不是很困難,隻是有些繁瑣罷了。”阮綿果然又有了興致,滿眼期盼地望著他:“我可記好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