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父母無止盡的爭吵,讓商尋對婚姻生出了恐懼。


    父親曾經為了母親,放棄了優越的家世,陪著她來到了鄉下,曆盡了艱辛。可就是這樣的感情,也能一日間瓦解、殘破不堪。


    這讓商尋意識到,再美好的愛情,未必都是一成不變的。


    如果把一切都寄托在愛情上麵,那下場有可能是可悲的。


    繼不相信愛情後,父親對他的冷酷,還有母親的瘋狂,讓商尋連父母親情都不敢再抱有期待。


    誰說天底下的父母都是無條件愛護自己的孩子的?


    商尋就沒感受過多少父愛跟母愛。


    而今,唯一的朋友,他卻發現自己從不認識他。


    這份友情,如今看來也是異常可笑。


    所有的情緒累積到一起,在那一刻終於爆發了。


    商尋質問費洺,為何要這麽做?


    費洺見自己的真麵目被拆穿了,也不再隱藏。


    “為什麽?商尋,我做這些當然都是為了你啊。”


    “為了我?”


    “對啊,我不允許別人跟我搶你,你隻能是我的!”


    “你這是什麽意思?”


    那時候的商尋,對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都比較冷淡,遑論是男人跟男人之間了,他也從未往這方麵想過。


    費洺走到商尋的跟前,扳住他的後脖頸,將他往前一拉,然後低頭直接吻住了他。


    但剛碰上,就被商尋一把推開了。


    “你幹什麽!”


    “你不是想問我為什麽嗎?為了這個。”


    費洺伸出手,想碰觸商尋的嘴唇,後者有點驚惶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


    “我是你唯一的朋友,但我不會滿足於這個身份。商尋,我想要的更多!”


    費洺再一次欺身而上。


    陡然得知費洺對自己變質情感的商尋,又慌亂又惡心。


    如果隻是知道朋友喜歡自己,他尚不會如此。


    可一想到這個人一直在欺騙自己、算計自己,還傷害了那麽多人,素來冷靜的人都有些無措。


    趁著這個時機,費洺一把抱住了商尋。


    “商尋,我真的很喜歡你,你答應我和我在一起好不好?以後我都會對你好的,你再也不用吃苦了,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放開!”


    “我不放!商尋,我很早之前就喜歡你了,為了將你留在我身邊,我花了那麽多心思,你不能說不要就不要我。”


    “喜歡我,你就肆無忌憚去害人?費洺,你自己變態,不要扯上我!”


    商尋用力,將費洺從自己身上撕了下去。


    他也冷靜下來了。


    識人不清,被好朋友欺騙已成既定事實。


    如今不能再被這人牽著鼻子走。


    商尋善良,對曾嵐他們的遭遇感到歉疚跟憤怒是一回事,卻也不會輕易被惡人道德綁架。


    費洺心胸狹窄、變態毒辣。


    隨便一個理由就能讓他毫無同理心的去傷害別人。


    商尋何其無辜,憑什麽要背上他的惡?


    “你說我變態?”


    費洺很傷心。


    他這麽喜歡商尋,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商尋怎麽能這麽想他呢?


    “你難道不是嗎?”


    “是,你沒說錯,我就是變態!就是覬覦自己的好朋友!不止這樣,商尋,你還記得你之前被別人惡整的事情吧,那也是我做的。”


    費洺以為這些會再一次嚇到商尋。


    但後者隻是冷然一笑。


    “我想到了。”


    “什麽?”


    “在我知道你對曾嵐做的那些事後,我就想到了,之前設局坑我的人是你。也隻有你這樣自負又心理扭曲的人,才會做出這樣的事。”


    “你竟然都知道……”


    沒能看到商尋受傷的臉,這讓費洺很失望。


    很快,他又眯起了眼睛。


    “你知道了這些,一點都不難受?”


    “我很難受。”


    費洺看不出來。


    當商尋不再把他當成是唯一的好朋友、而是一個需要戒備的人時,費洺就很難再讀到商尋的真實情緒了。


    曾經,這個人在他麵前卸下了鎧甲。


    如今,又重新穿上了。


    對他滿心厭惡跟警惕。


    這一點,讓費洺很暴躁。


    他對商尋是最特殊的,他無法接受這份特殊輕易的就被商尋給抹殺了。


    那他這麽多年的努力都算什麽?


    “商尋,你說我狠辣,但你才是真的沒有心吧!”


    商尋都被他氣笑了。


    “你害了那麽多同學,還說我沒有心?”


    “你有真正把我當朋友嗎?如果你真在乎我,為什麽都這個時候了,還能這麽冷靜!”


    “我看你真是瘋了。”


    都這種時候了,關注點居然是商尋太冷靜了。


    可這就是費洺。


    他根本就不在乎曾嵐那些人的死活,他們再慘,費洺都無動於衷,甚至還會感到痛快。


    因為所有敢覬覦商尋的人,都是在跟他作對。


    商尋知道真相了,費洺在最初的緊張後,反而還有點期待。


    演了這麽多年,他也累了。


    正好,這段時間自己不是一直尋摸著想要跟商尋打破現有的關係嗎?


    他想要更進一步。


    這次未必不是一個契機。


    還有,自己這些年待在商尋身邊,一直都在估量一個問題——


    那就是在商尋心目中,他到底有多大的分量?


    有時還陰暗的想,如果有一天商尋知道他對他的感情,也知道他這些年在背後做的事情,他會如何?


    會不會天都塌了?


    他會生氣地質問自己、會痛失理智地怒罵自己。


    即便兩人會走向決裂,可隻要知道商尋那麽在意自己,也是值得的。


    暫時決裂不可怕,這個人隻能是他的,他會將人帶回來的。


    費洺在心裏設想過商尋有可能的各種反應,獨獨沒想到這種。


    在最初片刻的驚慌失措後,這麽快就變得刀槍不入了。


    他怎麽能!


    能這麽的冷靜!


    這豈非是在說,他在商尋心目中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嗎?


    等同於將過往幾年全都否認了。


    這個認知,讓費洺腦袋嗡一聲,情緒一下子炸了。


    他抓住商尋的肩膀。


    “不該是這樣,我是你最好的朋友,這些年你唯一可以分享心事、讓你在身心疲憊時能毫無顧忌跟我訴說的人!”


    “現在你知道了這一切,你怎麽還能這麽平靜?不是應該……”


    “應該什麽?”商尋冷酷地打斷了他。


    從費洺這反應,商尋也敏銳地知道了,如何才能紮這個人的心。


    這個人自私狠毒,他那些指控隻會讓這人不痛不癢。


    他唯一在乎的好像就是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


    聰明如商尋,開始了句句紮心的模式。


    他也要讓這人嚐嚐被人欺騙跟算計的滋味!


    “應該難以置信地抱頭痛哭,還是抱著你的大腿懇求你不要再傷害其他同學?費洺,剛才你說的話我都錄音了。這些連同其他的證據都會交給警方,你會為你做的事情付出代價的。”


    “商尋,你算計我?”


    商尋這些年從未算計過他,連懷疑都不曾。


    突然被他這樣對待,讓費洺的心又被狠狠射了一箭。


    “怎麽,就許你算計我,不許我還擊?”


    “你怎麽能……在知道真相後,這麽快就調轉身份來對付我?!”


    又是同樣的問題。


    從朋友到敵人,商尋切換速度太快了。


    這讓費洺感到自己在商尋心目中的分量比想象的還要低太多,整個人都有暴怒的趨勢。


    但商尋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驀地冷靜下來了。


    商尋說——


    “費洺,我曾經親耳聽到我的父親說他不愛我,把我跟我媽像丟一團垃圾一樣丟掉。我還曾被我媽帶著一起去死,一點點意識到她也根本不愛我的事實。”


    費洺怔住了。


    商尋苦笑著看著他。


    “殘酷的事情我經曆太多了,連親生父母尚能對我如此,你對我這樣,我也不會太震驚。”


    他們的所作所為讓商尋意識到了。


    在這世上,他唯一能依靠、能永遠信任的人隻有自己!


    一旦對別人生出了希冀跟依賴,就等同於親手給那人遞上了一把隨時能傷害自己的刀。


    費洺的心狠狠揪成一團,又心疼又慌亂。


    他知道,商尋這麽說,是要像對他的父母那樣,徹底放下自己了。


    商尋一旦恨上什麽人,就會把那人從自己的生命中剝離。不再信任,也不再交付任何一丁點的情感。


    這是他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方式。


    這方麵,他很絕情。


    可也不是商尋想這麽絕情的。


    如果不這樣做,商尋早就被創得體無完膚了。


    “商尋,我錯了,我不該這麽對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改的。隻要你願意原諒我,不離開我,以後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好嗎?”


    費洺抱住商尋,驚慌地哀求著。


    “你不是對不起我,你是對不住曾嵐他們!”


    “我可以道歉!可以賠錢!”


    “費洺!到現在你都沒意識到,你毀了多少人的人生嗎?”


    有些傷害是金錢彌補不了的。


    “這些話,你還是留著跟警察說吧。”


    商尋轉身就要離開這個地方。


    他不想再看這人一眼。


    “商尋——”


    費洺從身後死死摟住他。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不管是綁也好還是關注你也好,你都別想離開我!”


    商尋重重一肘子,頂開了逐漸失去理智的費洺。


    在費洺吃痛鬆開他時,商尋又對著他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腳。


    商尋自小就幫家裏幹活、力氣不小。


    上山下田的,這具身體看著清瘦,卻一點不弱。


    再加上他這些年受到了太多的傷害,讓他也擁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


    他從不是一個任人欺淩的弱者。


    出手的時候還透著一股狠勁。


    費洺被商尋這突然的一腳踹得硬是沒第一時間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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