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洺,你真讓我惡心。”


    這是費洺聽到商尋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然後決然地離開了。


    離開了教學樓,商尋站在空曠的操場上,腦海裏浮現著過去這些年裏,費洺陪著他在跑道上跑著一圈又一圈。


    很多個日子裏,他們結伴從這裏走過,去圖書館、去食堂、去階梯教室……


    費洺不是個愛讀書的人,但他有事沒事就會跟著商尋去讀書館。


    商尋看學習資料,他讀武俠、偵探小說。


    他會經常在商尋專注學習的時候,剝一個棒棒糖塞到商尋的嘴裏。


    “我不喜歡吃這個。”


    他為什麽總是喜歡喂自己吃糖?


    “因為你吃糖的時候,臉頰鼓鼓的很可愛啊。”


    這時候的商尋,會更生動一些。


    商尋沉下臉。


    費洺連忙舉手投降。


    “好吧,我不鬧了。”


    商尋隻當費洺又在開玩笑了,沒繼續理會他,卻也沒拒絕他塞到嘴裏的棒棒糖。


    吃都吃了,不能再吐出來吧。


    也罷!


    看書時,嘴裏嚼點東西感覺也不壞。


    棒棒糖也不是什麽太貴的東西。


    這個,他還得起。


    還有中午去食堂吃飯的時候,費洺也愛跟商尋坐在一起。


    他總是會打很多的飯菜,以吃不掉太浪費為由,撥到商尋的餐盤裏。


    “吃不掉就別點那麽多。”


    商尋沒要,抱著餐盤去了另一張桌子。


    有了幾次後費洺就學乖了。


    如果還想跟商尋坐在一塊,那就別這麽做。


    這種行為,對於商尋來說與施舍無異。


    這並非是商尋自尊心強,而是他不喜歡欠別人的。


    還是那句話,有條件就吃好一點,沒條件就吃差點。


    費洺是那種平時不努力,考試臨時抱佛腳的類型。


    有商尋這樣一個學習上的外掛,即便平時沒怎麽用功,成績一直也還行。


    每次考試之前,商尋會幫費洺畫重點,將重要的知識點還有可能會考到的題全部背誦。


    商尋實在是太厲害了。


    他說的知識點,幾乎都考到了。


    他出的題,也考到了。


    費洺其實並不怎麽重視學習成績。


    他的未來,家裏都已經幫他安排好了。


    就算成績再差,以後也不愁沒有一個好的生活。


    但他很喜歡被商尋照顧著、特別對待著。


    還喜歡被商尋拎著學習的感覺。


    考試成績不錯,商尋也會高興。


    為了能看到他的笑臉,考試前幾天的費洺,不隻是會接受商尋的補習,還會請家庭教師幫他突擊。


    家裏人還挺欣慰。


    這小子總算是知道用功讀書了。


    商尋也是有一次去他家找他,才知道費洺有請家庭教師的。


    “你都有老師了,幹嘛還纏著我、讓我給你畫重點?”


    費洺摸摸鼻子,蹭了蹭商尋。


    “家庭教師哪有你厲害,他廢話多又抓不住重點,還是你靠譜。”


    “你這樣說,你的家庭教師會哭的。”


    “哭就哭吧,錢又沒少拿。”


    商尋不常去費洺家裏。


    他那次過去,也是想到了考試有可能會考的題目,給費洺送去的。


    費洺的父母不太喜歡商尋。


    商尋第一次去他們家的時候,被挑剔地打量了許久,在看到他的穿著時很直白地搖了搖頭。


    嘴上招呼著,實際上相當怠慢。


    費洺正好從樓上下來,看到站在大廳中,被父母冷落的商尋,臉當時就黑了。


    他快步跑到商尋身邊,將他拉到了樓上。


    想留商尋在家裏玩,他家裏玩的東西不少。


    但商尋並沒有停留多久,將東西留下人就走了。


    “叔叔,阿姨,我就先走了。”


    “嗯。”


    費洺的父親靠著沙發,大老板坐姿、看都沒看他一眼。


    費洺的媽媽,嘴角掛著嘲諷,敷衍地嗯了一聲。


    商尋都還沒走遠呢,他媽媽就對保姆吩咐了一句。


    “張嫂,把這地給拖一下,都被踩髒了——”


    商尋的身影一頓,但還是若無其事地走了。


    恰好見到這一幕的費洺,眼角抽搐著。


    他衝下了樓,將桌上的茶壺茶杯一股腦掃落在地,就連屋內擺放的昂貴花瓶,都被他給摔破了。


    “你個逆子,你又發什麽瘋!”


    費洺轟隆一聲,將一張凳子直接衝著費父砸了過來。


    偏了一點,沒砸中。


    但這張凳子砸在費父腳邊,隻有一隻手的距離,是真衝著他來的。


    兩人都嚇得呆住了。


    顯然,費洺也不是第一次在家裏發瘋了。


    但直接向他們動手,還是第一次。


    “兒子啊,你這是怎麽了?爸媽做錯什麽事情了,你說就是了,別發這麽大的火。”


    費洺的母親跑過來,沒罵他,反而還在哄著他。


    “下一次,你們再敢這麽對商尋,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你個逆子,我是你老子!”


    “老子?哼!敢傷商尋,誰都一樣!”


    費洺煞氣騰騰地出了屋。


    那天晚上,他去酒吧喝酒。


    自家開的酒吧,不到年齡也沒人阻攔他。


    還邀了幾個朋友。


    這幾個朋友跟商尋是很多年的死黨了,家又在一塊,都知道了費洺下午在家裏發了一通大火。


    “哥,你說你發火就發火,砸東西就砸東西,也不挑一點便宜的砸。你把叔叔最寶貝的花瓶給砸了,叔叔氣得心髒病發,都進醫院了。”


    得知自己父親住院,費洺也沒有半點擔憂和歉疚。


    “他們自找的。”


    “叔叔做錯什麽了,你這麽生氣?”


    “狗眼看人低。”


    狗眼看人低?


    他們這些人,不都是狗眼看人低之輩嗎?


    “下午商尋到我家來,給我送他預測的考試題目。他們倆倒好,眼睛長在頭頂上,當著他的麵就給他難堪。”


    費洺越說越氣。


    因為這次的事情,商尋恐怕以後都不願意到家裏來了。


    也不知道會不會遷怒到他身上,影響兩人的感情。


    “原來是商尋啊。”


    身邊人都懂了。


    狗眼看人低,也不是誰都能讓費洺這麽生氣的。


    隻有在別人瞧不起商尋、讓他不好受時,才能讓費洺氣成這樣。


    費洺的這些個朋友,原本也沒把商尋當回事。


    不過,費洺行事作風太狠了。


    他看上的人,除了他自己,誰都不能欺負。


    上一回,費洺設了好多局,想坑商尋。


    後麵差點被商尋懷疑了,就收手了。


    但他們中有一個人,一心想教訓教訓這位大學霸。


    原因是他覺得商尋瞧不起自己,一次邀請他打球,商尋拒絕了。


    他得急著回家給爺爺做晚飯。


    那人不喜歡被拒絕,認為在其他人麵前丟了麵子,就想給商尋一個教訓。


    “看在費洺的麵子上,邀請你一起玩,你居然給臉不要臉。”


    他們在一個放學後,將商尋鎖在了教室裏。


    這事被費洺知道了,費洺一棍子敲在那人腿上,差點把他打殘廢。


    但等費洺大半夜跑去教室,想英雄救美把商尋救出來時,卻發現商尋已經不在了。


    他又跑去商尋家裏。


    爺爺已經睡下了,商尋的屋裏還亮著燈,他還在學習。


    “商尋,你在家?”


    費洺扒在窗戶上,氣喘籲籲問他。


    “費洺?你怎麽會來?”


    “我聽說你被人關在教室裏了,想趕過去幫你,但我去的時候,你已經不在了。我還以為你怎麽樣了,讓我好一通擔心。”


    “我沒事。”


    商尋見費洺如此關心自己,內心裏也感到了陣陣暖意。


    “對了,你是怎麽從教室裏出來的?”


    “從窗戶啊,他們將門鎖了,窗戶還開著呢。”


    商尋一副那些人真笨的神情,讓費洺看著有些心動。


    “你要進來坐一會兒嗎?”


    商尋見他一直扒著窗戶,即便挺晚了,還是得將人請到屋內。


    費洺沒有拒絕。


    “我今晚就住你這兒了,行嗎?”


    “可以是可以,但我的床很小。”


    “小也沒關係,我們都是男人,擠擠麽。”


    床越小越好呢,這樣就可以跟商尋靠得更近一些了。


    “成。”


    費洺都不怕擁擠,商尋怕什麽。


    “那你先睡,我還得看會兒書。”


    商尋對費洺說。


    費洺躺在床上,腦子裏浮想聯翩。


    想著這麽小的床,商尋睡覺的時候麵對著自己,然後睡著睡著,還會主動趴在自己懷裏……


    費洺這一天也累了,本想等商尋一塊入睡,但商尋學習太晚了。


    他熬不住先睡了。


    第二天醒來,房間內不見商尋。


    身邊的床鋪也是冷的,不像睡過人。


    原來商尋見費洺睡著後,怕擠著他,就去隔壁跟爺爺睡去了。


    知道這件事的費洺,鬱悶了好久。


    跟商尋同床共枕的機會,就這麽錯過了。


    他真沒用啊!


    以後想再創造這樣的機會,就難了。


    商尋雖然把費洺當成唯一的好朋友,但因為商尋不習慣跟人太親密,在跟費洺相處中也還是保持著一些距離。


    其他男生一塊洗澡一塊睡覺這種事,商尋不習慣。


    正因如此,這之後許久,費洺想到此時都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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