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嶽芽斂目沉思,呢喃了一聲。


    “秦艽善除風濕熱,骨蒸黃疸通筋絡。”眼前的這位姑娘嘻嘻笑著,又道:“我父親給我起的,是一味中藥的名字呢。”


    嶽芽微微點頭。


    “很好聽。”


    “謝謝,我還有事需要忙,就不跟你聊了,我先走了。”


    秦艽說完,便風風火火的走了。


    就這樣,嶽芽在人群的最外圍住了下來。


    她雖說懂得醫術,但卻並未幫助被自己國家驅趕到這片土地的人們。


    不可隨意插手凡人的生老病死,已經成為修仙者之間一條默認的規則。


    甚至嶽芽入宗後下發的宗規裏也有這麽一條。


    但這些都是其次,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嶽芽自己。


    她知道自己是一個冷漠之人。


    即使剛穿越就失憶,忘記了前世,心性也沒變。


    她一直不理解收留她那善良的凡間大夫,為何願意不收銀錢,免費為一些窮苦之人看病。


    開著那個醫館幾乎不盈利,有時候還會賠點兒,弄得師娘還要做些夥計來貼補家用。


    但嶽芽會裝,她學著心善的師父的樣子,把自己也假扮成是一個非常心善的人。


    但凡到醫館看病的人,都會誇上一句這小子的好。


    可誰也不知嶽芽內心的真正想法。


    ‘他人苦難又與我何幹?’


    嶽芽神識強大,身為築基期的修士,眼力也非常的好。


    她冷漠的看著,居住在這片荒涼土地上的人們,從病重到死亡。


    焚燒屍體的焦臭味,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撕心裂肺的哭嚎聲,時不時地就會突然傳進嶽芽的耳中。


    陸陸續續被驅趕到這裏的人,也越來越多。


    到後來甚至,駐守在周圍的士兵也開始出現症狀,被無情的扔了進來。


    一直充滿幹勁兒秦艽,也慢慢的被這壓抑的氛圍汙染,開始變得疲憊不堪。


    嶽芽雖說不喜歡秦艽那舍己為人的精神,但目光又不自覺的被她吸引。


    偷偷用神識觀察著忙碌的秦艽。


    她已經很多天沒有正式睡過覺了。


    每天翻閱著各種醫書,來研製控製瘟疫的藥方。


    巡視這片土地的病患的同時,還要安撫人心。


    就連病患們的衛生也是由她負責。


    恨不得一個掰成好幾份來用。


    每天忙的腳不沾地,黑眼圈也越來越重。


    眼看一天又一天的過去,這裏的人死的越來越多,人們從最開始對秦艽的感激之情開始慢慢變了味兒。


    人們開始埋怨起秦艽來。


    “小秦大夫是不是醫術不行啊!”


    “要是有一個醫術高超的人來救我們就好了!”


    “什麽小秦大夫!我看她就是一個庸醫!”


    “唉!你小聲點!”


    “說的沒錯!她就是一個草菅人命的庸醫!”


    “......”


    “......”


    “......”


    嶽芽站在人群的最外圍,嘲諷的勾了勾嘴角,這種結果她早就預料到了。


    這裏的氣氛越來越不好,最後徹底爆發。


    起因是,一個六歲左右的女娃娃,因為病症越來越嚴重,到最後沒有挺過去,咽了氣。


    嶽芽對這個女孩還是有些印象的。


    這個女孩剛來到這裏時很是活潑可愛,喜歡在這充滿死氣的場地裏嘻嘻哈哈的奔跑。


    輕鬆愉悅的稚童笑聲,讓人們那沉重的心情好上了許多。


    這裏的病患都是很喜歡這個小女孩兒。


    可這麽可愛的小女孩兒,依舊沒躲過瘟疫的折磨,最後咽了氣。


    小女孩的母親緊緊抱著她已開始慢慢變涼的屍體嚎啕大哭。


    她的哭聲直接把眾人的緊繃的理智給哭斷了。


    把他們無處發泄的憤怒發泄在了秦艽身上。


    眾人們衝到秦艽所在的帳篷裏,瘋狂的打砸,並把她從帳篷裏粗暴地扯了出來。


    他們緊緊的把秦艽圍在中間,開始瘋狂指責秦艽的無能。


    他們早就忘了,除了秦艽以外,哪還有大夫願意不懼危險,來管這群被自己國家拋棄的人們呢。


    到後來人們覺得聲聲指責不過癮,不知是誰開的頭,開始對本就瘦弱的秦艽拳腳相向。


    更有甚者開始撕扯秦艽的衣服,要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下來侮辱她。


    嶽芽眉毛越皺越深,胸口憋了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


    理智告訴她不要去管,跟自己無關。


    她越是這麽想,胸口憋悶的症狀就越是嚴重。


    直至最後,理智再也無法控製嶽芽,翻身躍上白戰背上衝進了人群。


    白戰體格要比正常的馬大出去了很多。


    它衝到人群裏,揚起馬蹄作勢就要向眾人的腦袋上招呼。


    緊緊圍著秦艽的眾人,終究是畏懼白戰,紛紛散開,露出了中心已經到底不起的可憐人兒。


    白戰順利帶著嶽芽來到了秦艽身邊。


    秦艽的衣服已經被撕扯的破爛不堪。


    雖說重要部分沒有露出來,但對保守的古人來說,也是一種極致的羞辱。


    秦艽一直圍著的麵巾,也不知何時被人扯下。


    麵巾下好看的相貌,早就不知被誰打的破了相。


    她嘴角還在不停往外滲著血,染紅了地麵。


    嶽芽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了著倒地不起的秦艽。


    “唉......”


    她歎了口氣,堵在胸口的那口氣終於是吐了出來。


    嶽芽翻身下馬,脫下了自己的寬大的外袍,緊緊的把秦艽裹住,就連頭也裹了起來。


    這時,引起這場動蕩誘因那小女孩的母親,抱著已經涼透了的小女孩,終於是能擠到人群中間。


    “這不是小秦大夫的錯啊!”


    這位母親哭的淒慘,來到中心後,就直挺挺的跪在眾人麵前,聲音字字泣血。


    這位母親名叫黃秀秀,人們都管她叫黃秀娘。


    黃秀娘打一開始聽說人們圍了小秦大夫,她就抱著已經死了的女兒衝了過來,想攔住憤怒的眾人。


    可人們哪還顧得上外圍的黃秀娘。


    她幾次想擠進人群,都不知被誰推了出來,重重的摔在地上。


    而她為了護著懷裏的孩子,結結實實的摔倒在了地上,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我們都是被拋棄之人!被自己的親人!國家!驅趕到這裏!就是要讓我們死在這裏啊!”


    “你們看看啊!這裏除了小秦大夫,那裏還有其他大夫的存在!”


    “她又沒有患上時疫!她是自願為了我們這群......將死之人!自願踏進這死亡之地的......人啊!”


    黃秀娘聲音嘶啞,但努力將自己的聲音用最大聲音嘶喊出來,眼淚從來都沒有停下來過,一直在哭。


    “我們!不能.....不能如此對待一心為我們的......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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