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了凡間入了京城,易如反掌地找到薑憬府邸,在外徘徊半天,抽空思索該用什麽辦法阻止。二人是否有意?是兩情相悅亦或是一方癡戀?彼此態度如何?有沒有表明心意?這些都是未知,需要狄九徽一點點去探查,可感情變化最是無常,像天際的雲一般難以捉摸,眼下最妥帖也是最百試不爽的法子便是移情別戀。隻要其中一個喜歡上別人,一切難點自會迎刃而解。而這個別人就需要狄九徽出馬了。他在薑府跟前站了許久,終於等到薑憬出府,狄九徽一路跟著,目送對方進了一家繁華酒樓。這是個接近他的好機會,隻是不知道薑憬此刻是喜歡男的還是喜歡女的呢?狄九徽可不敢用自己的臉,萬一到時回天見麵,四目相對,往事一幕幕浮現,那可就太尷尬了。先用女子試試吧。他穿過極具風雅潑墨山水的絹素屏風,眨眼間由男變女,化作一柔若無骨的美人,雲容月貌,顧盼生姿,細腰不盈一握,一亮相,頃刻引得凡夫俗子爭相注目。他與素桐不一樣,九尾狐天生雌雄同體,素桐是貨真價實的女子,擁有女子一切功能,而他隻是用了個簡單的變化術,即使成了女的,沒有的東西也照樣不會有。狄九徽打算利用美色來個碰瓷。薑憬是坐馬車出行的,等車行過巷口,他看準時機猛地衝過去,駿馬頓時受驚嘶鳴,馬蹄高高揚起,即將衝著“嚇得呆若木雞站立原地一動不動”的狄九徽踩下去。最好是傷到他,這樣就能賴住薑憬登堂入室了。可惜韁繩還是被車夫緊緊勒住了,狄九徽順勢跌倒,街道場麵嗡亂了一下。得知差點撞到人,薑憬提著衣擺急忙下車,他走近狄九徽想攙扶,又顧忌男女有別,關切道:“姑娘,你怎麽樣?沒傷到哪兒吧?”狄九徽聞聲回首眼前女子雲鬢低垂,釵斜鬢散,淩亂的青絲黏在鮮紅欲滴的朱唇上,又睜大了一雙沾了春色的眼眸,含著怯生生的水,如鹿般驚慌又純淨地看過來,眼尾還泛著一抹晚霞似的薄紅,我見猶憐又極具妍態。這還拿不下你。狄九徽誌得意滿地想。果不其然薑憬一怔,隨即對身旁之人揚聲道:“姑娘的眼睛很紅,許是傷到了眼睛,快去請大夫!”狄九徽:“……”“公子……”狄九徽細聲細語地喊他,薑憬忙差了婢女去扶他。狄九徽繞開那女子非要去拉薑憬的衣袖,薑憬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他弱柳扶風地站起來,纖瘦窈窕的身姿忽的一踉蹌,竟直挺挺地撲向薑憬懷裏。薑憬一驚,想避嫌卻來不及躲閃,即將美人入懷,旁側倏爾探出一雙手,穩穩當當地握住了狄九徽的雙臂。哪個不長眼的混賬壞我好事啊。他不滿地回望,來人麵沉如水,金煌明燦的眼瞳被愈發濃鬱的暗色遮蔽。狄九徽吃了一驚,竟然是閆禦。第29章 家妹閆禦抿著唇一言不發,眸光沉沉地盯著狄九徽。狄九徽想問他怎麽在這兒,嘴唇不動,心裏在給他傳音,但遲遲得不到回複。你怎麽來了?聽到了沒?說句話啊。他在心底裏聲情並茂地不知問了多少遍,麵上不露痕跡,兩個人互相對視著但都不吭聲,外人看來多少有點詭異。倒是薑憬,率先反應過來,他看著二人略顯親密的姿勢,未免不妥,那姑娘還一動不動,暗自蹙了眉,他出聲打斷道:“姑娘可是與這位公子相識?”狄九徽恍然想起胳膊還被閆禦抓著,凡間忌諱男女授受不親,生怕被薑憬誤會,他想扯回來,閆禦不肯撒手,當著薑憬的麵又不好不管不顧地硬扯。狄九徽靈機一動,化被動為主動,親昵地挽住了閆禦的手臂,柔柔一笑:“這是我哥哥,父母走得早,我們自小相依為命。”避免露餡又偷偷給閆禦使眼色,威脅與催促參半,閆禦看了他一眼,不輕不重地嗯了聲,算是應下這半真半假的身份。薑憬放下心來,溫聲道:“衝撞了姑娘實乃在下的不是,我已派人去請大夫,還請姑娘稍等片刻。”在原本的計劃中,狄九徽打算撲到他懷裏楚楚可憐地暈倒,薑憬肯定不會不聞不問,把他帶回府中照顧,醒來之後隻需再哭一哭編造出來的悲慘身世,說自己漂泊多年無處可去,薑憬心一軟或許會將他留下,到時增進感情的機會數不勝數。隻可惜全盤計劃都被不速之客的閆禦打亂了。“承蒙公子掛心,小女子身體並無大恙,反倒是小女子誤闖誤撞,耽誤了公子趕路,還往公子莫怪。”戲要做全,狄九徽施了一禮,舉手投足端莊沉靜,長了張禍水的臉,卻是大家閨秀的做派。閆禦看他的目光更是深邃。薑憬道:“姑娘這是哪裏話,康莊大路本就不是為一人所設,車馬如流,熙來攘往,又是事出突然誰也未曾料到,姑娘怎能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即便是身份尊貴的太子太傅,薑憬依然毫無架子,溫和有禮,隱隱能看出往日薑子牙斯文爾雅的君子風采。狄九徽展顏一笑,“公子說得是。”他脈脈凝視著薑憬,麵頰淺笑似春日荷花。“看夠了嗎。”耳畔驀然響起閆禦冷淡的聲音,狄九徽用餘光瞥了一眼,從他沒有神情起伏的臉上愣是看出來不高興,狄九徽很費解,他簡直想不通閆禦在不高興什麽,又有什麽東西惹到他了,一天天連個笑都極為吝嗇。薑憬自然是聽不到的,狄九徽一心二用,一麵與他寒暄,一麵應付閆禦。“還沒,再等一會兒。”“不等。”“就一下,他和我聊得很暢快,他快喜歡上我了。”“沒看出來。”閆禦一點都不配合,還恣意妄為,狄九徽正孜孜不倦地努力說服他,他冷不丁對薑憬來了句始料未及的。“這位公子對家妹似乎頗為青睞。”薑憬一時有些不解,“兄台何出此言?”狄九徽對他知根知底,猜到閆禦說不出什麽好話,想把他按回去,閆禦卻鬆了手臂,轉道在狄九徽腰間一扶,親密無間地攙扶住“身嬌體弱的妹妹”。狄九徽被迫依偎在他身側,臉上裝著笑,無人可見的地方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別發癲。閆禦隻當沒看見,不鹹不淡道:“說是去請大夫診治,太陽都快落山了,大夫依然不見蹤影,大庭廣眾之下,男女本就有別,這位公子與家妹聊得倒是熱絡非常,絲毫不顧忌旁人眼光,可見情真意切,情難自禁啊。”他是顛倒黑白的一把好手,分明是狄九徽硬要和薑憬攀談,聊了也不過片刻,故意誇大其詞。他的敵意是半點都沒遮掩,許是不喜外人接近自家妹妹,也算情有可原,薑憬沒計較,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隨著他說:“是在下唐突了,在下立刻派人去催。”“不必了,時辰不早,我與家妹該回去了。”閆禦一口回絕,絲毫不給狄九徽挽回的機會。有他在這兒添亂,與薑憬的關係眼下是無法再進一步,狄九徽隻好變換攻略,從長計議。“二位慢走,後續姑娘若身體仍有不適,盡管來長堰街薑府找在下,在下必定負責到底。”薑憬雙眸澄淨,誠心叮囑。他目送“兄妹”二人離開,一走出薑憬視線之內,到了沒人的地方,狄九徽秒變臉,胳膊肘立刻搗了閆禦右腰一下,憤憤道:“瞎攪和什麽啊,正忙著呢。”閆禦掀起眼皮淡淡看他,“忙著勾搭一介凡人?”“那人是薑子牙轉世。”狄九徽沒好氣道。閆禦神情更冷,“我竟不知你對薑子牙存了這種心思,轉世了還亦步亦趨地跟下來。”“哪兒跟哪兒啊。”狄九徽很無語,果斷無視了月老的再三叮囑,將前因後果一一道來。閆禦臉色緩和了點,頗為新奇,“還能這麽嗑?”狄九徽很無奈,“別嗑了,一旦東窗事發,月老人都得沒。”“是他失職,憑何要你收拾爛攤子。”閆禦極不讚同,“回去找他說清楚。”“我都答應了,哪好出爾反爾。”狄九徽說,“再者這事也沒有原以為的棘手,你若沒半路殺出來,他說不準已經喜歡上我了。”狄九徽順手捋了捋胸前長發,沾沾自喜。閆禦盯著他看了幾秒,說:“然後你要怎麽做?一直待在凡間陪著他直到這一世結束?”“有何不可。”狄九徽毫不在意,“凡間幾十年,天界也不過幾十天,彈指一揮間。”閆禦不發一語,四周氣壓逐漸低了下來,狄九徽意識到他有點生氣,但想不透緣由,難道是私自跑下來沒喊他覺得被忽視了?狄九徽心下一軟,好聲跟他商量:“要不你回去等我,我很快就能解決。”“你趕我走?”閆禦臉色像覆了霜雪,“好,我一回去就找玉帝稟明情況,月老玩忽職守,失責瀆職,犯下重大過錯隱瞞不報,定要嚴加懲處以儆效尤。”“不至於不至於!”狄九徽手腳並用地攔住他,“我剛才嘴瓢說錯了,你千萬別走,我特別特別需要你,我這邊缺個人手,非你莫屬,一定要留下幫我!”他用比看薑憬更脈脈情深的目光凝望著閆禦,心裏眼裏仿佛隻有他一個,閆禦很受用,非要裝得勉為其難:“看你表現。”狄九徽笑了笑,無意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來凡間了,這事我誰都沒給說。”除了琴瑟靜好。閆禦麵色如常,“我在跟蹤你。”狄九徽:“?”他不像開玩笑,狄九徽眨巴了下眼,“你認真的?”閆禦也朝他眨巴了下眼,看著很實誠,狄九徽聳肩,習以為常地勾住了他肩膀,“跟蹤就跟蹤吧,本就想喊你一起來,月老他不讓。”除了薑憬還有一個申寒蕭,閆禦在也挺好的,他一個人忙不過來,有事一起想辦法。人間正值盛夏,為了貼合季節狄九徽特意穿了件藕荷色的薄衫,如今這一動作領口大開,頸項胸口雪白一片,再往下又是若隱若現,閆禦不經意瞥見了一眼,像被燙到似的匆匆挪開視線,倉皇地拋出幾個字:“衣裳穿好。”狄九徽覺得好玩,笑道:“變化之術罷了,又不是真的,你害羞啊?”閆禦沒搭理他。“我也是生平第一次扮女人,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一覺醒來倘若變成了女子,第一件事就是要慰問一下兄弟。”狄九徽拎著裙擺故意在他眼前轉了一圈,笑嘻嘻道:“好看嗎?與你中意的仙子相比如何?”閆禦根本不想回答,狄九徽蒼蠅一樣在他跟前不停轉悠,儼然一副得不出答案不肯罷休的模樣,被問得煩了,他敷衍道:“半斤八兩。”狄九徽驚訝,“你這樣說她聽了得傷心死。”“對我又無意,哪會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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