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後,有三名不同程度受傷的泰坦族被送去醫療室。據說最嚴重的那個,兩隻眼睛腫得像核桃,鼻血流到了下巴,是被人抬走的。希淮也受了傷,右手纏了兩圈紗布,臉側有一道小小的傷口,已經結痂了。回程路上,希年和他同一輛獸車,縮在角落安安靜靜。希淮已經很久沒在學院下手這麽狠了,希年不確定他是不是心情不好,不敢觸黴頭。待回到維王後的寢殿,雪以開開心心上前迎接,一眼看見希淮手上的紗布。小龍崽愣了一下,湊近聞了聞。雪以眼神擔憂:“唔?”“我沒事,”希淮伸手:“來。”他抱起小龍崽,轉身離開。第16章 半路,希年從後方追上來:“母親還想留你吃晚飯的……”“不用了,”希淮抱緊懷裏的小龍,“我不方便。”“什麽不方便,”希年小聲嘀咕,“你要喂小龍,也可以喂了再回去啊。”原本他提議把雪以送到維王後那裏,是想自己也多些機會看小龍,結果希淮是半點機會都不給……希淮沒出聲,側目淡淡掃了一眼。他眼中已有些不耐煩,希年看過去,恰好也瞥見他臉上的那道小傷口。想起那幾個同學被扶進醫療室的慘狀,希年腳步一頓,扭頭就走:“我知道了……”希年返回寢殿,維王後正站在門口等待。見到他獨自一人,維王後也不意外,猜到希淮又不肯留下來吃晚飯。希年怕維王後傷心,拉著她往裏走:“母親別管他了,我好餓……”“那小龍……明天還送來嗎?”維王後問道:“會在都城留多久?”她先前沒有過多詢問這事,希蒙亞在忙,副官又跟著希淮離開了,隻能問問希年。“不知道,”希年搖頭:“可能不送來了吧。”看希淮那個樣子,生怕多待一秒誰把小龍吃了似的……他下午會再送來,希年都覺得意外。維王後輕輕應了一聲,神色似乎有些失落。雪以對此一無所知,在回去的路上,一直盯著希淮手上的紗布。紗布裏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讓小龍崽有些不安,想湊近又怕不小心碰到。難道希淮上午和下午,都外出捕獵去了嗎?所以才會受傷。小龍崽心疼地抱緊眼前的手腕,一邊輕聲哼哼。希淮隻當是雪以想他了,摸了摸龍角以示安撫。晚飯的時候,雪以特別乖巧,不僅不挑食,還主動埋頭啃丸子,不需要希淮額外把丸子弄碎。希淮舀起一勺湯喂過去,一邊問:“明天還想去嗎?”小龍崽舔完勺子裏的湯,歪頭思索。其實雪以更想和希淮在一起,可是希淮這麽問,代表明天還要外出。維王後的確很溫和,還會給自己喂餅幹,房間裏有好多花草,無聊了還能和小白貓或者副官一起玩。小龍崽抬爪碰了碰希淮的手腕,“嗷”一聲。相處到現在,希淮能完全聽懂雪以每一個單音節的意思,垂眸道:“好。”晚飯過後,侍從進來收拾餐具。三殿下身邊有一隻幼年龍族,這事已經不是秘密。希淮坐在窗邊的躺椅上,懷裏抱著一隻金瞳小龍,正在喂果幹。侍從目不斜視,低頭收了東西就走,並無聲關上門。飯後零食不能多吃,希淮隻喂了兩塊,摸摸小龍崽的龍角:“好了,最後一塊睡前再吃。”雪以舔舔唇,順便把希淮掌心散落的殘渣也舔幹淨。窗外的天色很暗,屋裏開了壁燈,照得希淮臉上的傷口更加明顯。雪以仰頭看了一會兒,踩著希淮的胳膊向上攀,最後趴在他肩側,舔了舔那一小道傷口。小龍崽舔得很仔細,舌尖不自覺染上了些冰霜,讓皮膚涼涼的。希淮不疼,背靠著躺椅等待。雪以舔了一會兒停下來,再仔細打量,傷口好像變小了一點。隨後,希淮把肩頭的小龍崽抱了起來,喂了點溫水。直到夜裏睡前,希淮洗完澡,無意間瞥見鏡子裏的自己,先前臉上的傷口幾乎消失不見了。但異魔族的體質本就遠超尋常種族,他沒有在意,放下毛巾離開浴室。第二天,希年出發去學院前,刻意在門口逗留了一會兒。直到他看見熟悉的身影抱著小龍出現,身後照例跟著副官和一大群將士。希年既驚訝又驚喜,連忙進屋通知:“母親!希淮來了!”維王後起身出門迎接,見希淮和昨天一樣,也帶了需要的東西。一切仿佛重演,希淮仔細安撫即將分別的小龍,起身對維王後說了聲“麻煩了”。維王後滿臉笑容:“好。”兩人一起離開後,維王後提起裙擺蹲下,問椅子上的雪以:“還記得我嗎?”雪以似乎有點沒睡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湊近往維王後的手邊一蹭。小白貓也跳上椅子,一邊“喵喵”叫著,一邊蹭雪以的龍角。雪以也蹭了一下它,嘴裏不小心吃進幾根毛發,趕緊推開它起身“呸呸”,跳下椅子往陽台的方向去。小白貓舔舔毛,飛快跟上。一連好幾天,希淮都按時將雪以送過來。隻是不管怎麽挽留,隻要他回來,就必定會帶雪以離開,回到自己的寢殿。幾天過後,希年忍不住了。這天下午從學院回來,希年默不作聲,看著希淮把小龍帶走,回屋寫功課。寫到一半,他丟下筆,招呼都沒打就出了門。希淮正在寢殿外的院子裏,彎腰撿地上的枯葉。他親自挑選,再交給侍從拿去清洗烘幹,給雪以當玩具。幹燥的枯葉是脆的,小龍崽最喜歡用爪子踩著玩,但最近天冷,院子裏濕氣重,希淮不許雪以隨意跑出來。這會兒天快黑了,涼風陣陣,小龍崽蜷縮在希淮的臂彎裏,悄悄把爪子探進他的衣袖取暖。地上的枯葉不夠多,挑來挑去沒多少合適的,估計也玩不了多久。希淮看著院邊的幾棵樹,幹脆用了魔氣。不多時,數道漆黑的陰影將樹枝覆蓋,卷下大片樹葉。樹葉在空中旋轉,木元素被魔氣抽空瓦解,變成枯黃色。製作好的枯葉落在了走廊上,等待侍從收走。隻是這樣一來,院子裏的幾棵樹看著光禿禿的,不太美觀。雪以眼尖,看見其中一根樹枝上,停著一隻眼熟的灰色小鳥。小龍崽揮了揮爪子,當做打招呼。機械鳥歪頭看過去,在希淮的視線投來之前悄然飛走。希淮捏了捏小龍崽的爪子,轉身回房間。這時,希年找了過來。他站在走廊看了希淮一會兒,才開口:“你最近什麽意思?”希淮皺眉,先將雪以送進房間,關上了門。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你在說什麽?”“最近啊,”希年好像有點生氣,瞪大眼睛:“你既要讓母親幫忙,又每天來回跑那麽多次,你故意的吧……”維王後一直想和希淮多親近些,希淮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她畢竟身為王後,有資格和義務管教未成年的皇子。她也挺喜歡雪以,希淮中午過來時,親自開口挽留過兩次,希淮都拒絕了。以前也就算了,反正希淮平時很難見到維王後一次,可有了小龍之後就不一樣了。維王後因此有些失落,希年不信希淮一點都察覺不到。希年憤憤不平,卻見到希淮還是一副冷淡的樣子,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一時間又有些挫敗,盯著希淮:“你為什麽就這麽討厭我們……”話音剛落,希淮抬眼看過來:“我不討厭你。”“也不討厭你的母親,”他語氣平靜,仿佛在討論今天的天氣,“我隻是覺得,你們沒有存在的必要。”隻是不討厭而已,並不代表喜歡和接受,更多的是無所謂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