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仙尊,您方才問我大邪是否可以生子,難道是不確定夙冥尊上究竟有沒有懷孕?”虎妖殷勤地湊上前來,搓了搓手,“您可真是找對人了,小的知道扶風山上有株感孕仙草,葉白莖紫,長在後山山崖上,懷孕的人吃下仙草便會在手腕出長出一顆紅痣,反之便沒有。”聞言,顧明晝和沈洱同時朝他看去,“感孕仙草?”即便是博覽古籍的顧明晝亦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仙草,更別提大腦一張白紙的沈洱。“對,尊上有沒有懷孕,顧仙尊去采仙草來給尊上服下,豈非一試便知?”顧明晝眯了眯眼,眸光在虎妖的臉上仔細看過,“此話當真?”虎妖笑嗬嗬地俯下身子道:“小的雖沒什麽本事,但好歹也是三百年的大妖,這些小事還是略有耳聞,確真無誤。”虎妖也的確沒有騙他的理由,顧明晝沉思片刻,回眸看向沈洱。沈洱坦坦蕩蕩地盯著他,說道:“去吧,反正本座就是懷了,不怕你查。”見他如此,顧明晝不再思酌,提起長劍來,緩緩走到沈洱麵前,居高而下地俯視著小板凳上的沈洱。頭頂覆蓋來一片壓迫感極強的陰影,沈洱抖了抖,連忙搬著屁股底下的小板凳後退半步,沒好氣地道:“幹嘛?”顧明晝用隻他們二人可聽到的聲音,淡淡道:“我去找那仙草回來,在我回來之前,若你敢把這虎妖的惡念吃掉,我便將你重新封印起來。”“你!”沈洱氣得咬緊牙關,又怕虎妖聽到,隻得壓低聲音罵道,“你有毛病,本座憑什麽不可以吃妖,此乃天理倫常!”顧明晝麵無表情地用長劍劍鞘敲了敲他的腦袋,說道:“你現在邪力空虛,所以頭腦還算清醒,但等你吃多惡念後,會漸漸淪為隻知進食的嗜血野獸,總之,把我的死死記在心底,若尊上不想吃苦頭的話。”他這副板起臉來教訓人的語氣,和之前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比更可怕,沈洱還真有點慫了,但當著曾經部下座駕的麵,他還是嘴硬地小聲道:“誰稀罕吃,你去你的就是,管得真寬。”還嗜血野獸,他本來就是大反派好不好。威脅完兔子,顧明晝收起劍鞘,轉身離去。見他離開,沈洱總算鬆了口氣,顧明晝這尊殺神在身邊待著,令他總有種伴君如伴虎的感覺。和他一同鬆了口氣的,還有虎妖。“尊上,小的已許久沒見到左右護法二人,他們怎的沒在?”虎妖小心翼翼地跪在沈洱麵前問。沈洱睨他一眼,說道:“左右護法已經潛入顧明晝的宗門中臥底,不多時本座也會想辦法讓顧明晝帶我回去,在宗門會合。”虎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左右護法是夙冥身邊的忠臣良將,世世代代守護著夙冥大邪,沒有這兩人,夙冥身上又沒有邪氣,正是身旁空虛之際。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他緩緩抬起眼,白眉微壓,瞳孔縮了縮,雙手忽地變作一雙利爪,朝著沈洱撲去。偷襲來得太快,沈洱來不及反應,就被寬厚而鋒利的虎爪死死摁在地上。“你做什麽?”沈洱困惑地蹙眉,不解開口。從未有妖敢對大邪動手,以至於沈洱壓根沒有想到別處。山洞內瞬間寒氣四溢,人型的虎妖身影倏然變得巨大,利爪更加鋒利,虎口大張,露出白森森地獠牙,“尊上,小的在此守護您三百年,是否也可取一些報酬?”虎爪猛地下沉,沈洱隻覺胸口肋骨都險些被沉重的虎爪壓斷,他不可思議地看向麵前虎妖,掌心凝聚出一道邪力朝前打去。即便是式微之期,大邪的一擊仍然不是虎妖能夠抗衡的。被邪力擊退,虎妖唾了一口血沫,從後腰處拔出一柄長刀來,興奮地笑了笑:“三百年沒吃過東西,還能有這樣的力量,大邪果然非同凡響。”擱在三百年前,它連看沈洱一眼的膽量都沒有,如今時過境遷,它也有機會成為沈洱這樣的大邪了!成為大邪的機會可是千萬年難遇,搏一搏,說不定未來三界之主就是它!沈洱察覺到虎妖貪婪的目光,哼笑了聲:“區區一隻野貓,三百年無人教養你,倒叫你成了山大王,可惜本座可不是老鼠,不自量力。”沈洱就地撈起身邊的板凳,附上些許邪力,率先反攻向虎妖。兩人交手的刹那,虎妖便險些被沈洱一板凳拍死,猛地吐出一口血敗下陣來,大邪對妖魔的克製幾乎是與生俱來,天道定論。沈洱一腳踩在虎妖的胸口,擦了擦濺在臉側的鮮血,笑道:“你覺得本座的名頭是左右護法吹出來的麽,告訴你,在你之前多的是來挑戰本座的千年道行的妖魔鬼怪,對付不了你這種小角色,本座也不必當什麽大邪了!”他這一腳不輕,把虎妖踩得麵目猙獰,骨頭都碎了七分,“尊上!尊上饒命,小的一時豬油蒙心……”虎妖眉心開始飄散出一縷黑煙,那便是虎妖身上的惡念,這隻虎妖在扶風山上想必也吃過不少過路好漢,惡念充足地噴薄而出。嗅到虎妖惡念的氣味,沈洱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三百年沒有吃過惡念,他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探向虎妖的額頭。虎妖見狀哀嚎起來,生存的欲望讓他連理智都沒了:“尊上饒命啊,小的知錯了,顧明晝呢,顧仙尊,救妖啊!!”聽到這話,沈洱下意識一哆嗦,腦海裏頓時浮現出方才顧明晝警告他的話語。“你現在邪力空虛,所以頭腦還算清醒,但等你吃多惡念後,會漸漸淪為隻知進食的嗜血野獸,總之,把我的死死記在心底,若你不想吃苦頭的話。”他一時被虎妖身上的惡念吸引,早把顧明晝的話拋到腦後,沈洱又咽了咽口水,緊緊盯著虎妖額頭上勾人食欲的美味惡念,齒間生津,心癢難耐。算了,不管了,哪有送上門的美餐晾著不吃的道理,先吃再說!見沈洱猶豫不決,虎妖發覺時機,徹底不管不顧起來,忽地爆喝一聲,用盡力量一拳打在了沈洱的小腹上。“想吃我,我要你的孩子跟我一道去死!!”沈洱被一拳擊退,小腹硬生生吃了一拳,絞痛難忍,眼角都疼得泛了淚花。超壞。他的超壞!超壞在肚子裏,他還那麽小,怎麽受得了這樣一拳!從前聽左護法說,人類懷孕時是最虛弱的時候,任何差池都有可能讓腹中孩子死去。他的超壞……沈洱眼底迅速積聚出了一汪眼淚,連小腹的疼痛都顧不上,連忙伸手去感受孩子的存在。為什麽好像扁扁的了,之前這裏明明有一塊肉來著,怎麽辦,他的孩子還沒來得及出生,就這麽被打掉了嗎?虎妖冷笑了聲,從地上爬起來,攥緊長刀一步步朝著沈洱走去:“夙冥,你要怪就怪顧明晝,誰讓他逼你懷了孩子呢,大邪有了軟肋弱點,生出七情六欲,原來也這般不堪一擊。”他收起笑意,冷漠地高高揮舞起長刀,對準沈洱的頸子,一刀劈了下去。噗呲一聲,血濺當場。鮮紅的血液順著冰冷的洞壁一寸寸劃下,落在沈洱的臉側,他恍惚地抬起頭,虎妖的頭顱被齊齊斬下,滾落進他腳邊的塵泥。而在虎妖身後,顧明晝眸光極寒,冷冷睨著地上虎妖臨死前仍不可置信的臉,手心的長劍劍尖正涓涓淌血。他俯下身,把悲痛欲絕哭成一團的沈洱扶起來,思酌許久合適的措辭,半晌,低聲安慰道,“呃……至少你忍住沒吃髒東西,已經很棒了,別哭。”沈洱默了默,淚水戛然而止。他是什麽喜歡撿地上髒東西吃的人嗎請問?第7章 紅痣(七)見他止住眼淚,顧明晝甩去劍上血珠,插回劍鞘,低低歎息:“所以,到底為什麽哭?”他不問還好,問了之後,沈洱徹底忍不住眼淚,淚水瞬間如同大河決堤般噴了出來。“孩子沒有了,他剛剛把我肚子裏的孩子打沒了……”像小孩告狀一樣,沈洱眼淚汪汪地掀開自己的衣角給顧明晝展示,一邊展示一邊哭,“你看,它都扁了。”顧明晝怔了怔。白皙的小腹上果真如沈洱所言,多了塊顯眼的淤青,一眼便知是多麽重的一拳,虎妖是抱著必殺的念頭在打他,人類挨了這樣一拳怕是已經命喪黃泉。可麵前的大邪卻完全沒在意這點疼痛,反倒像尋常凡人般,隻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痛哭。大邪,也是有感情的麽,還是說,隻有夙冥會如此?顧明晝緊蹙的眉宇漸次舒展,想不通夙冥究竟和其他大邪為何區別這樣大。但沈洱哭得這樣肝腸寸斷,令他也有些被莫名感染到。他俯身過去,還沒動作,手腕就被沈洱一把抓住,急切地帶去了自己的小腹。“你快摸摸,是不是沒有了?”沈洱眼巴巴地望著他,眼尾都哭紅了一片,方才顧明晝回到山洞時,看到的便是沈洱這幅被驚嚇過度的神情。顧明晝順著他的手去摸那軟軟的小肚子。說實話,沒覺出和之前有任何區別……硬要說區別,就是這白皙軟嫩的皮膚上觸目驚心的拳痕。虎妖這招調虎離山倒是不錯,顧明晝沒料到虎妖的抱負竟然如此遠大,連大邪的主意都敢打。再晚來一步,怕是這傻兔子真得被虎妖吃個一幹二淨。多少也算他的錯,中了虎妖的計。顧明晝垂下眼眸,從懷中取出一瓶隨身攜帶的藥膏,擰開蓋子,指尖沾取一些,輕輕抹在了沈洱的小肚子上。沈洱推開了顧明晝想要塗藥的手,他從來沒有家人,這唯一將要降臨在世上的家人,現在也因為他的過失而死去了。他難受得要命,沒心情做這種可有可無的事。“你說話啊,是不是孩子沒有了?”沈洱還在等他的答案,聲音都哽咽顫抖了幾分。他不懂生孩子究竟是什麽樣的,他隻知道如果是那樣一拳,他都疼得如同被刀絞一樣,肚子裏的小崽絕對不可能活下去。他明明還想著以後能夠帶著小崽一起去毀滅三界,一起稱王稱霸,他們會是世上最要好的父子,最貼心的家人。可是因為他的貪吃,孩子沒有了。“夙冥,冷靜點。”顧明晝也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安慰他,“你我昨夜才同房,不可能有孩子。就算真有孩子,他現在也隻有一粒塵土那麽大,不會輕易滑胎的。”聞言,沈洱擦了擦眼淚,怔怔地看著他:“真的?”“真的。”顧明晝嚴謹地補充一句,“至少人類是如此。”話音落下,沈洱又哭了,“可本座又不是人類……”眼看把人又給惹哭,顧明晝眼皮跳了跳,他沒多少哄人的經驗,方才的話下意識便說出去了。他重新組織語言,忽然想到自己采來的那株感孕仙草,顧明晝立刻從儲物戒中取出那株仙草。至少那虎妖沒有騙他,後山山崖上的確有一株仙草,葉白莖紫,和虎妖說的別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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