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護法呢!”沈洱急了,“這怎麽可能, 本座和右護法的感應不靈了?”謝見到三位不速之客, 眉宇微蹙, “蕭青剛走。”聽到這話, 沈洱才勉強找回一點顏麵,“哈哈, 本座就說嘛,他剛剛肯定就在這裏來著。”顧明晝笑了聲,配合地道,“是,尊上果然厲害,說找謝就能找到。”“那是。”沈洱不經誇,一誇就飄,“這麽點小事,簡簡單單啦。”謝淡漠地看向他,“所以,來找我做什麽?”他今日和蕭青隻是偶然路過這裏想喝些茶,沈洱能找到他也算奇事一樁了。“本座一句話跟你說不清,”沈洱推了推顧明晝,“你去說。”顧明晝頷首,將來龍去脈簡單陳述一遍。“宋驚玉說他被你挖去了心髒和阜尤交換命格,此事當真?”謝神色平靜,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我重傷後一直在洛虞城。”“宋驚玉?你們見到他了?”魏燎難以置信。這速度未免太快了吧?顧明晝點點頭,“既然你二人所言不同,那我便把宋驚玉放出來對峙。”他倒也想知道,謝此人究竟是敵是友,該不該殺。聽完他的話,沒有人有異議。顧明晝便把那誅邪瓶擱在了桌案上,一時間,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著那誅邪瓶。宋驚玉被放了出來。他緩緩抬起頭,望向了坐在椅上慵懶品茶的謝,冷笑道,“謝,總算跟你見麵了,你還要繼續裝多久?”謝垂眸看向他,隻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吹去茶水的浮沫,淡聲開口,“他不是宋驚玉,他就是阜尤。”聽到這話,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沈洱不可思議地說:“真的?你怎麽知道的?”“他在騙你們!”宋驚玉嗤笑道,“他隻不過是想要繼續騙你們殺了我,這樣他做過的事情就永遠不會被你們發現了!”謝眯了眯眼,隨意地拄著下巴,望著他,“宋驚玉對我可不敢是這個態度。”不遠處,顧明晝和魏燎對視一眼,心下了然。無他,宋驚玉那個蠢貨的確對謝百依百順,甚至心甘情願跟謝墮魔私奔,但也難保,宋驚玉是因愛生恨才性情大變。“宋驚玉殺蓬海山弟子那日有什麽端倪麽?”顧明晝壓低聲音問。魏燎沉思片刻,“那天我出任務不在宗門不清楚,但是,說來也的確奇怪,宋驚玉本來到蓬海山天池滌淨魔氣後,已經慢慢變得越來越正常了,長老還誇讚他總算改邪歸正,結果那日突然暴起殺了上百弟子,我們隻當他是魔氣複發。”聞言,顧明晝心下揣度,眸光落在了謝和宋驚玉身上。夙冥和阜尤,這兩個大邪可都不像會說實話的。若謝說的是實話,阜尤一心想要拉謝一起死,想來是謝做了什麽事讓阜尤痛恨不已,寧死也要拉著他墊背。若阜尤說的是實話,那麽謝當真做過換沈洱命格的事。“謝,你就直接告訴本座,”沈洱忽然出了聲,“你到底有沒有換過本座的命格?”茶盞裏漂浮的茶葉泛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謝沒有抬眼看向他。“你說啊。”宋驚玉得逞般放肆地大笑起來,“謝,你敢以天道起誓說你沒換過他的命格麽?”沈洱眉頭緊蹙,直勾勾地盯著他。不管答案是什麽,沈洱都想知道。“是,他說的沒錯。”謝輕描淡寫地開口,“你想恨我便恨我,三百年前,我的確讓阜尤用命格簿幫我換了你的命格。”聞言,宋驚玉仿佛得勝將軍般回頭望向顧明晝和沈洱,“看,他承認了,我沒有說謊,他才是險些害死沈洱,還讓你永生永世無法飛升的人!”顧明晝瞥他一眼,攥緊了手心的長劍,轉眸看向謝,“繼續說。”謝斂起眸光,“三百年前,我與阜尤關係不錯,一次我送給他千年蛟龍的惡念,他大喜之下準許我看了命格簿。”他正是那時得知了自己的死因即將在不久之後被一個橫空出世的、名叫顧明晝的人類誅殺。阜尤告訴他。不想死很簡單,你不是正好有一個生來殘廢的弟弟麽,隻要把命格換給那小殘廢,讓小殘廢代你去死就好了。於是他把自己的心髒挖了出來,連同自己多年的邪力一並換給了沈洱,這是交換命格的辦法。他四處求醫問藥,想盡辦法把沈洱的命保了下來,養育沈洱慢慢長大,為的就是等到顧明晝來殺他那一日,讓沈洱代他去死。那一年深冬,大雪如瀑,扶風山冷極。謝擔心計劃有失,沒有告訴任何人顧明晝什麽時候會來殺沈洱,就連左右護法都不知情,他冷下心腸,獨自離開了。隻是沒想到,沈洱沒有被殺。顧明晝竟然因為他看起來蠢笨無能,隻把他封印在了扶風山上就走了。計劃功虧一簣,沈洱也再沒有用處。顧明晝每一百年加固一次封印,他不能隨意出現在扶風山,以免被顧明晝發現。其實這三百年裏,他也並不是一次都沒去看過沈洱。他去看過的。左右護法把沈洱喂胖了很多,臉也變圓了些,比之前天天在扶風山上亂跑的時候還要圓潤。後來他又找上了宋驚玉,這是作為阜尤幫他更改命格的交換。阜尤幫他改命格,他幫阜尤找一個合適的新命格奪舍。他們還計劃一起聯手,把顧明晝引到紫門關,他、阜尤以及那個魔族傀儡,他們三人合力除掉顧明晝。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那日他煉出顧明晝的傀儡出了岔子,他沒能及時趕去和阜尤一起殺顧明晝。因此,阜尤死了。至少謝當時的確以為阜尤死了。所以,他不可能再去蓬海山挖出宋驚玉的心髒換給阜尤。阜尤已經死了,要宋驚玉的心髒還有什麽用?宋驚玉在他眼中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他甚至快記不起這人是誰。可如果阜尤沒死,那麽阜尤一定以為他當初是故意出爾反爾,把他一個人扔在紫門關被顧明晝殺掉。阜尤在臨死之前用命格簿奪舍自己手下的命格,又趕去蓬海山,奪舍了宋驚玉的命格和身體。阜尤現在這副模樣,看起來的確是恨不能把他殺了,甚至不惜把當初他們一起做過的計劃全部說了出來。謝平靜地說完一切,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阜尤,你聽清了?是顧明晝在紫門關殺你,我本想去幫你卻被絆住了腳,你不找顧明晝,反倒來找我,豈不是太不講道理了些,我與你多年兄弟,你真是令我傷心。”宋驚玉死死盯著他,良久,冷冷嗤笑了聲,“你以為這麽說他們就會相信你?”他轉過頭,看向顧明晝,說道,“你都聽見了吧,是他親口說的,他換了沈洱的命格,是他害你無法飛升,這都是他做的!”兔子“咦”了一聲,靠近顧明晝,小聲嘀咕,“他怎麽跟告狀的小孩似的。”在這嚴肅的氛圍裏,顧明晝硬生生被兔子逗笑幾分,壓低聲音輕輕道,“我也這麽覺得。”宋驚玉耳目極聰,況且這倆人壓根沒藏著掖著,他把他們的話全聽了個一清二楚,忍不住嘴角微抽,“你們到底聽沒聽明白,顧明晝,你可是再也不能飛升了!沈洱,你也注定會被顧明晝給殺了,明白嗎!”兔子又“咦”了一聲,湊在顧明晝耳邊,小聲嘀咕,“你看他急的那樣。”顧明晝點點頭,“誰說不是。”顧明晝要不是為了永遠陪在沈洱和孩子們身邊,他對飛升一事壓根沒有什麽追求。沈洱也根本不擔心顧明晝會殺他,所以倆人都沒有把阜尤的話當回事。見他倆這事不關己的模樣,宋驚玉險些一口氣噎死自己,“你們難道都是一群拎不清的蠢貨嗎?”挨了罵,沈洱這下來勁了,“你罵誰蠢貨,本座看你才拎不清的,你敢不敢以天道起誓說你不是阜尤?”宋驚玉喉頭一噎。“他猶豫了,因為本座說中他了,他就是阜尤!”沈洱立馬跟顧明晝邀功,“看吧,還得是本座出馬。”顧明晝輕輕拍了拍兔子的腦袋,笑著道,“尊上果真厲害,一下子就把他拆穿了。”宋驚玉:…………魏燎沉默地看向他倆,歎了口氣,走上前來打斷,“意思是,宋驚玉被阜尤奪舍了,才把我蓬海山弟子給殺了上百人?”顧明晝淡淡道,“應該是了,不過聽他話中意思,倒是一點也不害怕你把他帶回去除掉,想來是因為他還有其他可以換命格的替死鬼罷。”他果然一句話戳中了阜尤。阜尤冷笑一聲,毫不在意地道,“無所謂,就算你們知道我的身份又如何,隻要這世上還有可以與我換命格的人,你們就永遠殺不了我。”“是麽。”謝忽然在他身後出聲,“可我知道你培養的那幾個替死鬼都是誰,抓來全殺了不就是了?”阜尤猛然回頭死死盯著他,恨不得把謝嚼碎骨頭吃進肚裏,“我早該清楚,你就是個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畜生,虧我當初那麽相信你!”“算了吧,你我不過利益一場,別套近乎。”謝笑著抿了口茶,緩聲道,“不過你方才的話,倒是提醒了我。你好像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的命格裏有沒有被顧明晝除掉這一條,如果沒有,你又何必費盡心機一直躲藏他呢?”頓了頓,他沉下聲音,眼底帶著幾分陰冷的笑意,“興許殺了你,顧明晝就足夠飛升了。”阜尤瞳孔疾縮,“是殺了你才夠,你自己做過多少惡,如今還數得清麽?”兩人各執一詞,兔子逐句分析,一邊分析一邊點頭。這個說的好像有點道理,那個說的怎麽也像那麽回事?顧明晝望著他那認認真真判案似的模樣,好奇地問,“沈大人,此案如何判?”“本大人覺得謝說得更對,但本大人跟謝是親兄弟,不能有所偏袒,還得再聽一陣。”兔子煞有介事地回他。顧明晝忍不住笑出聲,要不是旁邊有人在,真想把這麽認真的兔子抱起來親幾口。怎麽做什麽都那麽可愛?“你顧家有沒有把阜尤從宋驚玉身體裏剝出來的法術?”魏燎忽然出聲問道,“若是阜尤殺人,隻除掉阜尤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