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謝,宋驚玉的心頭微微刺痛了瞬。“謝怎麽辦?”宋驚玉狀似不經意般提起謝,低聲道,“那日他幫忙除掉阜尤,看起來還算有點用處。”顧明晝瞥他一眼,淡聲道:“時至今日,你明知自己被騙了個徹底,還不想我殺他?”宋驚玉噎了噎,被他一句話戳穿心思,他有些心虛地挪開眼,低低道,“我可沒有幫他開脫的意思,當初他以邪術蠱惑我,我現在恨不能親手殺了他。”聞言,顧明晝默了默,懶得再跟他說下去,“好,那謝便交給師兄你去殺吧。”“我?”宋驚玉錯愕地指了指自己,“你確定?”顧明晝隨意地點了點頭,抿上一口茶,“自然,我與謝無仇無怨,何必追殺他,倒是師兄既然說恨不能親手除掉他,那便由師兄去吧。”宋驚玉:……說得輕巧,他要是有那樣的本事,現在他早就當上頤清宗宗主了。顧明晝緩緩起身,行禮送客,“靜等師兄的佳音,師兄慢走。”被下了逐客令,宋驚玉臉色難看幾分,伸手從桌上拾起自己的劍,冷哼一聲離開。待他走後,顧明晝輕歎了一口氣。“他走了?”兔子牽著小崽們緩緩走進房門,正好跟宋驚玉錯肩而過,看出宋驚玉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的樣子,有些好奇地問,“你們商量什麽了?”他買了一堆零嘴和玩意兒給小崽們,把東西塞進小崽手裏,超凶和超壞立馬歡呼雀躍地跑進裏屋玩去了。聽到兔子問,顧明晝沒有告訴他關於宋驚玉的那些鬼話,隻是道,“聊了聊如何飛升。”兔子從桌上捏起一塊南瓜酥送進嘴裏,不清不楚地道,“嗯……聊得怎麽樣?”“不怎麽樣,”顧明晝伸手揉了揉兔子的腦袋,“我打算過幾日在顧家飛升。”現在就是他的全盛期,年歲拖久了身體可能會負荷不了八十一道雷劫。如果他現在飛升失敗,至少他體內磅礴的靈氣足以讓顧家再誕生一個轉世。成敗在此一舉,顧明晝難以想象如果自己失敗,轉世重生後比超凶超壞年紀還要小,得是多麽荒唐可笑的一件事。每每想到此處,他就忍不住頭疼。隻能成功,不能失敗。他翻閱了藏書閣有關飛升的記錄,但很顯然,如果真有能順利飛升的辦法,世上也不會這麽久都無人飛升了。兔子坐在茶桌邊,感同身受地歎了一口氣,“真難啊。”做人類比做大邪麻煩多了。“是啊,實在是困難重重,”顧明晝跟著坐在他身邊,低聲道,“恐怕就算是除掉了阜尤,我也未必能夠成功飛升。”沈洱神色微頓,抬眼看向他,良久,有些猶豫地道,“或許阜尤說的是對的。”顧明晝前三世沒有飛升,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沒能除掉沈洱或謝。這是定在命格簿裏的事情,等同於天命,顧明晝沒有完成,所以老天爺才不讓他飛升。聞言,顧明晝挑了挑眉,望向兔子,“那依尊上所見,我該怎麽辦?”把沈洱殺了?那他還飛什麽升。把謝殺了?沈洱可狠不下心。沈洱抿了抿唇,小口小口地啃著南瓜酥,忽然有些沒底氣地弱弱道,“本座在想,要不就學阜尤,把本座的命格改到另一個壞大邪身上,你把那個大邪除掉不就是了?”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這是歪門邪道,但是當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顧明晝搖了搖頭,淡聲答他,“所有第一世記載過的大邪我已全部該殺的殺,該封印的封印,剩下的常年避世,不是那麽容易找到的。”更何況,他不會做這種事,以命換命,哪怕是大邪的性命也不應該。沈洱其實倒也認識幾個大邪,不過那些大邪為了活命,都藏在深山老林不敢露麵,想找到他們絕非易事。連顧明晝都找不到,兔子就更沒招了。“其實飛升一事,皆在天道,若是天道願給我落下雷劫,一切都簡單了。”顧明晝兩顆內丹一旦解開封印,將裏麵蘊藏多年的靈氣融合到一起,絕對足夠飛升成仙。他隻是總有一種預感,天道不會給他最後一道雷。“什麽意思?”兔子突然豎起耳朵,“天道為什麽不願意給你降下雷劫?”顧明晝頓了頓,恍然想起那日傀儡提及此事時,沈洱並未在場,他低聲解釋道,“第一世曾告訴過我,我之前飛升失敗是因為天道給我降下了九九天劫,卻沒有落下最後一道,所以我才身死道消。”聞言,兔子呆在原地,像是傻了一樣,木木地看著顧明晝,嘴裏叼著的南瓜酥掉了下來。“怎麽了?”顧明晝困惑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本座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好主意!”沈洱激動地忽然站起身,捧住了顧明晝的臉,“你早說啊,想要雷劫還不容易?”顧明晝不知他為什麽一下子這麽興奮,卻也跟著笑了笑,“什麽好主意,說來聽聽?”兔子三百年來從未有一刻覺得自己居然這麽聰明過,他簡直就是天才,世間的救世主!“本座跟你說啊……”話到嘴邊,兔子突然又生生咽了回去,“你很想知道?”“自然。”顧明晝笑眯眯看著他,隱約猜到了兔子要幹什麽。“哈哈,本座不告訴你!”兔子美滋滋地叉著腰,故意賣關子。還記得多年前在扶風山山洞裏時,他對顧明晝欲擒故縱,可惡的顧明晝居然半點好奇心沒有,他今日就要吊死他的胃口,“你求求本座,本座有可能大發慈悲就想告訴你了。”顧明晝眼底染上幾分笑意,伸出手,把兔子拽進了懷裏,“誰家兔子這麽記仇?”“你別管,快點求本座。”兔子得意地催促。顧明晝眸光微暗,落在兔子殷紅的唇上,喉結輕滾,“求你了,尊上,告訴我?”如果不是孩子在……兔子得逞地大笑兩聲,“一點誠意也沒有,本座看你還是不想知道。”“想。”顧明晝頗為無辜似的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微微湊近些便嗅聞到了兔子身上似有似無的甜香氣,是聞起來很好吃的味道,令人莫名很想咬一口。“尊上還想要我什麽誠意,不妨直接開口。”顧明晝知道他故意要賣關子,便順水推舟地哄著兔子,反正兔子想要什麽他都願意給。卻沒成想,沈洱下一句是,“本座要你現在去給本座抓十隻惡念來吃!”顧明晝動作微僵,整個人頓在原地,“?”什麽?兔子認認真真地盯著他,又重複一遍,“沒聽清嗎,去給本座抓十隻惡念來,本座吃五隻,超壞吃五隻。”聽到這話,顧明晝嘴角微抽,見兔子神情嚴肅不像在開玩笑,他耐下性子,在沈洱臉側輕輕親了親,努力勸解,“好端端的,怎麽提起這個,不是之前說為了孩子以後不吃了麽?而且,超壞怎麽能吃那種東西,尊上別嚇唬我了。”“不,本座現在就要吃,超壞現在長大了也是時候該吃惡念了。”兔子抱起胳膊,麵不改色地指揮他,“你現在就去抓,切記,本座向來隻吃最純正最濃鬱的惡念,人類的惡念也可以,這對你來說應該隻是小事一樁吧?”顧明晝難以理解地看向他,不知道沈洱為什麽突然要這樣。半晌,他抿了抿唇,把沈洱從腿上抱下來。在沈洱一臉懵圈的表情裏,顧明晝把劍係在腰間,認命似的道,“我很快回來。”“啊?”沈洱震撼地拉住他的手腕,“讓你去還真去,你不怕本座真吃啊!”以前不是聽到他說要吃惡念就一副恨不得揍死他的模樣嘛?顧明晝回過身,瞥他一眼,好似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般,怨念頗深地低聲道,“吃吧,反正你又不在乎我的話,無論我說什麽你也不會聽。”沈洱:……突然有點愧疚是怎麽回事,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負心漢一樣。兔子輕咳幾聲,踮起腳尖,心軟地在顧明晝的腦袋上順毛捋了捋,“本座在乎你,剛剛在逗你玩呢,你看你怎麽不經逗呢。”顧明晝立馬順勢親了親他,“嗯,我比較脆弱,尊上要多嗬護我。”兔子:……這人以前是這個樣子嘛,感覺跟被掉包了似的,他怎麽記得以前的顧明晝挺囂張的。“所以,現在能告訴我了麽?”顧明晝抱著他,貼在兔子耳邊輕輕開口,像是怕他不答應,又補上一句,“求你了。”沈洱本來還想再賣幾次關子欺負欺負顧明晝,見他這樣卻有點不忍心了。他清了清嗓子,作出一副神秘莫測的模樣,緩聲開口,“你還記得生下超壞前一天發生了什麽嘛,其實咱們隻要……”顧明晝聽到他的話,神色陡然一變,“你是說那個賭約?”他先前怎麽沒想到?他和兔子有一道天道賭約,若是他不聽兔子的話,就會被天道降下雷劫劈死,那麽隻要在他飛升渡劫隻差最後一道雷劫時,違背兔子的命令,那最後一道雷劫不就降了下來麽?沈洱:?啊啊啊啊他差點就說出來了!他白醞釀了那麽久氣氛,混蛋顧明晝!!“本座還沒說出來呢!”兔子急了,氣得一把捂住他的嘴,“誰讓你先說的,你不許說!”顧明晝失笑一聲,扯開他的爪子,連忙認錯,“我錯了,我不說,你說。”“隻要渡劫那天本座命令你,你不聽本座的話,雷劫不就降下來劈你了?”沈洱說出來了,但也沒那麽舒坦了。他憋屈地瞪了一眼顧明晝。顧明晝立刻會意,馬上獻殷勤道,“尊上果真厲害,這辦法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就是天道恐怕都未曾料到世上還有這種辦法,連我也沒有想到,若他日我飛升成功,全是尊上的功勞。”聽到他的話,沈洱心頭那點不爽很快煙消雲散,他哼哼兩聲,“那是當然,本座一直聰明絕頂。”見兔子被輕而易舉地哄好了,顧明晝忍不住笑出聲。他家的兔子果然還是吃這一套,看來他這輩子都要跟在兔子身邊當一個進獻讒言的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