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程萊就憋屈極了。這時，就聽遠遠地傳來了呼喚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來寶兒～長晏～吃飯了～”“來寶兒～長晏～吃飯了～”聲音高高的，拉得長長的，一聲又一聲。“來了來了～”程萊大聲答應著，撒腿就跑。顧長晏愣了愣，跟人身後慢跑起來，跑了幾步，笑了。第56章 被大人喊回家吃飯，這是顧長晏從沒有過的經曆，感覺就挺新奇的，但是他沒想到的是，更新奇的還在後麵。程老爹喊完倆孩子吃飯，沒聽到回音，怕孩子們跑遠了聽不到，就出動了許多年沒用過的終極武器。然後顧老板就聽到村子那邊大喇叭響了：“來寶兒，長晏，在哪兒玩呢回家吃飯！來寶兒，長晏，在哪兒玩呢回家吃飯！”喇叭三連，顧老板頓時就跑不動了，隻覺得好笑得很，也羨慕得很。逼得伯伯不得不在家裏裝喇叭，破孩子當年是有多淘多野啊！程萊趕緊給自己找補：“我回答了，一定是因為逆風爸爸聽不見才廣播的，我已經很多年沒上過喇叭了。”這個喇叭竟然還好著，他以為這麽多年過去早壞掉了呢。顧老板嗬嗬一笑：“很多年沒上喇叭難道不是因為你高中大學都不在家？”程萊瞬間黑臉：“今天上喇叭難道不是因為有人想看我高頭大騾子耽誤了時間嗎？”顧老板：“當然不是，是因為逆風伯伯聽不到，你剛說的。”程萊給氣得，站住了就想跟人理論理論。顧老板腳步不停，笑說：“快走吧，別讓伯伯等急了，吃飯還讓人等著，多不好。”果真，下一刻喇叭就又響了：“長晏長晏，在哪兒玩呢帶來寶兒回家吃飯！長晏長晏，帶來寶兒回家吃飯！”仍然是喇叭三連。顧老板哈哈大笑，在程萊腦袋上使勁兒胡擼幾把，拽人就跑：“走走走，伯伯叫我帶你回家吃飯！”程萊氣哼哼地跟人回家，覺得丟臉極了。都這麽大了還被爸爸用大喇叭喊回家吃飯，一路碰上的人都在朝他笑，太讓人難為情了。程萊決定吃完飯就去把喇叭拆了藏起來。回了家，程萊直奔放喇叭的雜物間，就見他老爹正在吹話筒準備再來一次，趕緊衝上去攔著：“爸爸我回來了你不要再廣播了！”然後這一句清清楚楚廣播了出去。把顧老板給樂得。程萊黑著臉關了喇叭就去開工具箱拿扳手鉗子螺絲刀準備把喇叭拆掉，被他老爹哈哈笑著給攔腰一抱抱了出去，還鎖了門。吃飯了。程老爹不光煮了羊肉餃子，還整了個鹿肉燉肘子，時間緊，用高壓鍋壓的，倒是軟爛得很，就是搭配有點奇葩。顧老板哪兒吃過這樣湊合混搭的菜，真是又無語又好奇，先嚐一塊肘子，再嚐一塊鹿肉，怎麽說呢，肘子還有肘子味兒，鹿肉也有鹿肉味兒，反正就是都挺香的，也都挺一言難盡的。程萊早上吃了許多肉，現在又是一桌子肉，就去調了兩碗醬洗了幾根黃瓜，回來一看，他爸開了一瓶酒，和顧老板你一杯我一杯喝上了。顧老板拿根黃瓜蘸了蘸醬就是嘎吱一口。程萊麵無表情：“爸爸你又喝酒，還讓哥跟你喝，哥還要開車呢。”程老爹毫不在意：“長晏說下午去看騾子，晚了就住下，喝兩盅沒事兒。”顧長晏：“對。”程萊：“……哥你那麽大一個老板不忙嗎？”不是，顧老板你那麽大一個老板什麽沒見過，為什麽非要看他的騾子？！顧長晏端起小小酒盅滋溜一口，夾一筷子刮骨肉，說：“沒事兒，三五天底下人還頂得住。”程萊：“……行吧。”你是金主你最大。程老爹夾一塊肘子吃了，又夾一塊鹿肉嚐嚐，停頓一下，就一塊一塊往他兒子碗裏捂，笑嗬嗬的：“兒子多吃點兒，都是好東西，有營養，吃了長個兒。”程萊眼瞅著飯碗被捂成小山，懷疑地看看自家老爹，先夾一塊鹿肉嚐嚐，又吃一口肘子，就頓住了：“爸爸，它不好吃啊。”程老爹：“咋不好吃了，有營養啊，你想想你高三吃的，是不是差不多，再說了吃啥補啥，肯定長個兒，你還想不想上一米八了？”程萊猶豫著又夾了一塊鹿肉，看看，說：“肘子是腿沒錯，可是鹿肉是排骨呀，長個兒得吃腿子吧。”顧長晏給破孩子碗裏續上幾塊鹿肉，說：“鹿腿長，吃哪兒都長個兒。”程萊勉強吃幾塊，捂著碗：“哥你快別給我夾了，這個真不好吃。”程老爹斜眼看他兒子，陰陽怪氣的：“看看看看，我兒子，已經開始嫌他老子做飯不好吃了，明明都吃了那麽多年來著。”程萊：“……爸爸你光給我夾你自己都不吃！”一邊說一邊往顧老板碗裏夾了幾塊，又給老爹夾，老頭子把碗捂住了。程老爹一手捂住飯碗，衝氣哼哼的兒子嘿嘿一笑，說：“兒砸，爸爸再教你一課。人哪，千萬不能懶惰，得勤快……”程萊麵無表情：“比如肘子單燉著鹿肉也單燉著不能偷懶燉一鍋？”程老爹特別痛快：“對！”顧老板把碗裏的肉一口一塊吃掉，笑了。真是奇怪，那爺倆都嫌棄的肘子燉鹿肉，他居然覺得蠻好吃的。說到下午去看騾子，程老爹突然想起一事，不滿道：“也不知道誰告訴來寶兒那是騾子的，把他氣得直衝我吼，我惹不起都把他拉黑了，還詛咒那個拖後腿的了。”顧長晏：“……伯伯你詛咒什麽了？”語氣很是小心翼翼。程老爹哼一聲：“我詛咒他結婚碰上難纏老丈人結婚要房要車聘禮再加二十萬。”顧長晏瞬間就放心了。不多不多，他娶破孩子完全可以車房再加幾千幾百個二十萬！等等，他為什麽要娶破孩子！別逗了，那髒的，那懶的，那沒眼色的，說了告白就拒絕的！程萊轉頭就去看顧老板，齜牙樂。對，就讓他碰上難纏老丈人，要房要車再加，不行，二十萬太少了，問題是，要多少是多呢？顧老板看破孩子衝他樂，就緊張了。笑什麽，破孩子衝他笑什麽，是讓他就這樣認了老丈人麽？不行的。絕對不行的！於是顧老板紅著臉，承認了：“伯伯，是我不小心說破的。”第57章 程萊趁他爹瞪人的空當往他爹碗裏捂了好幾塊不好吃的肉。程老爹趕緊給他兒子捂回去。爺倆都一手護著自己的碗一手給對方夾肉。顧老板看著父子大戰，愣了下神。這是他們家飯桌上永遠不會出現的一幕。他們家啊，四個人的飯桌，有三個人是放不開的。三個人的飯桌，是其樂融融的。那麽，是從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呢？時間太久，好像記不清了。顧老板正想著心事，突然碗裏被撥了半碗肉，抬頭就見程伯伯衝他笑呢：“小顧也吃，再不吃就被來寶兒吃光了。你們年輕人工作忙，多吃點鹿肉補補。”程萊趕緊攔著：“爸爸你忘了我說過，哥有潔癖的的……的……”問題是，忘記拿公筷了，吃到現在了，他爸給夾過，他也給夾過，然後顧老板都吃了。顧老板：“……”是啊，我有潔癖的，但是我吃了。為什麽吃了，難道是忘了？但是，那麽多年的潔癖，哪能輕易就忘了。顧老板不敢相信，但他確實是真的忘了，就那樣自然地吃了。程萊眨眨眼，臉就黑了：“哥，難道說你的潔癖是隻針對我的？那天晚上吃宵夜我擦手擦嘴都差點擦禿嚕皮！”顧老板：“……”顧老板用絕佳的記憶力回憶了一下這爺倆給他夾了幾次他自己又夾了幾次，但這麽好的記憶力，怎麽就忘了自己的潔癖呢？是啊，怎麽會忘記呢？自己的潔癖又是怎麽來的呢？顧長晏就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的潔癖不是天生的，幼時也隻是比較講究，後來，後來好像是從被綁架之後才從潔變成癖的。算了，不想了，管他是忘了還是好了。顧老板笑了笑，伸手就想摸摸程氣鼓鼓萊的腦袋，手剛伸出去，又頓住了。不行，破孩子腦袋太髒了，剛鑽過雜物間，還帶著蜘蛛網呢……程萊看著顧老板手抬起又放下，懂了，果真是隻潔癖他一個！氣死了。臉就一扭。顧老板兩手扳著破孩子的臉給人扭了過來。程萊挑釁似的給人碗裏捂了兩塊肉。顧老板瞪著飯碗：“……”話說這一想起來還挺有負擔的，這吃還是不吃呢！程老爹手一伸就把顧老板的碗端過去倒自己碗裏了，空碗也沒遞過去，直接給人端了一碗餃子。顧長晏驚訝極了，也不好意思極了：“伯伯？”程老爹什麽也沒說，給人倒一盅酒，又給自己滿上，舉杯。顧長晏趕緊捏起自己的小酒盅，碰下杯，一口幹。然後兩個人就好像都在酒裏，一切盡在不言中了。程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木著臉：“你們倆的樣子好像什麽都沒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究竟當著我的麵達成了什麽我不知道的默契呢？還有爸爸，你不要裝作一臉深沉的樣子趁機多喝酒。”程老爹微笑不語。這個沒經過社會毒打的傻兒子喲！顧長晏蘸著甜醋吃了半碗羊肉餃子，再看看旁邊破孩子眼睛裏大寫的目光清澈，笑了，說：“其實也沒什麽，當年我十三，我弟四歲，我倆一起被綁架。我媽來交贖金，綁匪說放一個撕一個，我媽看我一眼就毫不猶豫把我弟領走了。”程家爺倆眼睛都瞪大了。顧長晏又說：“雖說我也想先救傻弟，但我媽的毫不猶豫還是讓我很介意。”程萊插嘴：“唐山大地震那個偏心眼子的媽還是求了好幾回才決定救偏心的那一個的呀，是人都會介意吧。”被他爹踢了一腳閉嘴了。顧長晏又蘸著薑汁酸醋吃兩個餃子，接著說：“送完我弟我媽又回來了，那時我正被撕票撕到一半兒，我媽跪著求他們別殺我，他們讓我媽脫，我媽就脫了，我趁機把他們都捅了。”程家爺倆都沉默了。所以這樣偏心的媽，恨不起來，也愛不起來了。顧長晏吃完剩下的餃子，說：“我爸帶著警察來的時候我全身都是血，有自己的，也有綁匪的。當時什麽感覺呢，人的血，剛流出來熱熱的，涼了黏黏的，腥腥的，髒髒的，太髒太髒了。”後來就看什麽都帶著髒了。程老爹又給人倒了一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