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0012是你的朋友嗎,我現在就把他放出來。”第35章 羊毛衫、加絨衛衣、外麵還套了一層羽絨服,一之瀨就像一個移動的毛球一樣蹭到了rs-ml-0012的隔離門前。和其他房間不一樣,0012的最外層門和其他房間是統一製式的,但是再往裏走幾步就會發現還有一層由雙層強化玻璃構成的真空防護層,房間裏也沒有開燈,從聲音和光線傳播全方位地阻斷了rs-ml-0012和外界溝通的渠道。但是這對小機器人不是問題。球一樣的衣物底下是百寶箱,一之瀨可不像魏爾倫一樣過分注重優雅,他摸索著掏出了一把瑞士軍刀,又跑回上一層從屍體上摸出幾把製式步//槍,除此之外手指還在一個老式手機上戳戳點點。剛剛控製門也是用的這個手機,表麵上慢吞吞,實際上入侵係統的速度超越了世界上大部分黑客,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房間的警戒係統格外高才會比設想中多花了幾分鍾時間。計算係統漏洞,再算出玻璃防護層的最薄弱點,一之瀨手持製式步//槍果斷地崩上去,一梭子子彈全部穩穩地落在同一個點上。在巨大的壓強和衝力下,能抗住小型導彈的強化玻璃逐漸斑駁出龜裂的蛛紋。當到達臨界點時,玻璃應聲而碎。這時一之瀨借助夜視功能才看見水牢的全貌。一根直通到天花板的水柱,裏麵伸出幾根導管插進中間的軀體裏,而在水柱的正中央,是一個和0013同款打扮的青少年,金屬麵罩擋住了整張臉,束縛帶將雙手雙腳和腰部胸部都綁住,他漂浮在水中,渾身上下寫滿了柔弱和無害。“rs-ml-0012?”一之瀨沒有回頭。“是哦。”遲滯之水的靜止範圍隻有3m,果戈裏現在早就出了這個半徑,可以自由活動了。他沒有選擇離開,而是站在原地,乖巧地將撿來的衣服在胸前係了一個結,一踮一踮地伸長了脖子往裏看。“現在把0012的水牢打破就可以,我的摯友真的很可憐呢,如果說之前的我是被絲線拴住了腳,摯友就是被關進了金絲做成的籠子裏,變成了隻能觀賞的小雀。我真的很想把摯友救出來哦。”“誒?”一之瀨看向水牢,“就和水族館裏的魚缸一樣呢。”“噗。”果戈裏在背後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一之瀨沒有再和他多說一句話,rs-ml-0013隻要別像之前一樣忽悠他,老老實實地在他救出rs-ml-0012之後解除脖子上的choker就可以。按理說0013作為空間係異能力者自己也能搞定水牢和真空防護玻璃,但是0013自己說,經過實驗後他的異能力並不穩定,怕不小心把他的摯友弄斷一隻手或者腳,那就…………那也太慘了吧。水牢的玻璃和真空隔層的材料一致,一之瀨如法炮製,舉起步//槍向圓柱上最薄弱的點射擊。“轟”聲浪超過了人體承受的極限,這不是水牢破開的聲音,而是預兆著死亡的焦土。水牢被破開的那一刻房間裏的應急程序被啟動,火光乍現,在設計之初就沒有留下任何一點餘地,這房間裏的自爆裝置就是要讓以水牢為中心半徑十米內的所有生物一同去死。無論是救人的還是被救的那一個,無論房間內具體發生了什麽,隻要水牢有異動,所有人都逃不過被炸死的命運。尤其是,在場還有一個是0012摯友的空間係異能力者0013。煙塵散盡,磚塊瓦礫落在地上,排水係統和供水係統中斷後水流一點點匯集在爆炸的最中心,形成一個個小水窪。而在水窪之上,是一個直徑三米的幽瑩藍色球體。是一之瀨的遲滯之水結界。球體正中央是端著槍的一之瀨,他的表情一點都看不出在開門之前對果戈裏全然無害的信賴,槍口指向的方向,是在結界邊緣被果戈裏抱住的0012。一之瀨並不知道rs-ml-0012的名字是費奧多爾,他仍舊叫他0012,用步//槍瞄準費奧多爾的心口。“很抱歉,我還有必須完成的事,沒能當成你們的替死鬼。”“……一之瀨?”出了水牢之後費奧多爾看上去更為瘦弱,還沒說話就咳嗽了兩聲,從覆麵麵具透露出的笑意也帶有一種沉悶的感覺,“剛剛聽0013說你的名字是這個,看來來的人比我想象中更加聰明呢,原本以為會更單純一點的。”“是哦,我就是很聰明,”一之瀨毫無表情,“所以在看見水牢,真空雙層強化玻璃,還有比其他人更多一層的防禦係統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一個超級超級危險的人。”從聽見果戈裏的請求開始,一之瀨就將內存全都分給了決策分析模塊,他將警戒值拉到了最高,按照模塊測算表現出毫不在意的樣子,按部就班地按照指示打破水牢。0013說自己異能會暴走這幾個字一之瀨一個字也不信。能被用重重手段封鎖住的危險分子,能讓空間係異能力者都選擇忽悠讓他來而不是直接救人。一之瀨抿了抿唇,按照記憶裏魏爾倫的樣子冷笑:“因為自爆裝置的爆炸範圍太大了,0013沒辦法一次性將你帶出來,而我,作為異能者或多或少會有點作用,就是推後爆炸時間的一個炮灰。隻要我能爭取哪怕0.1秒都足以0013將你帶走,而作為炮灰的我可沒有那種好運,唯一的結果就是死在爆炸裏。”“對嗎?rs-ml-0012,這就是你的計劃?”“全對。”唯一的失誤就是錯估了炮灰的實力,費奧多爾輕輕笑道,“看來你的評價又可以升高了。”兩位實驗體沒有動。倒不是他們不想動,而是一之瀨在水牢破開的瞬間後退,用遲滯之水罩住了所有人。一個都別想逃。“所以,是我贏了才對。”一之瀨微微揚起下巴,明明表情沒有變化,費奧多爾卻能從中讀出幾分得意。因為爆炸,本就在魏爾倫的拆遷工程中瑟瑟發抖的地下實驗室愈發搖搖欲墜。在爆炸的深坑中間,在對峙的現場,已經處於弱勢的費奧多爾搖搖頭。“雖然你讓我有些驚訝,但還沒有結束哦,醬。”其實一之瀨說的不是全部,費奧多爾想。就如同魏爾倫看見的檔案裏所寫的,沒有人能預測到,他,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超高危級別的囚徒,一個16歲的青少年,才是這個研究所的實際掌舵人。幾次暴動後,將他的臉封上,將他的聲音阻斷,將他的動作束縛,將他剝離五感丟進一個牢籠裏自生自滅無非都是研究所的那些人怕了他的表現。費奧多爾開始覺得無聊,決定開始策劃自己的逃亡。一之瀨說的沒錯。他的摯友,果戈裏,是一個好用的工具沒錯,但是在異能實驗後他的異能還沒有完全成長,如今的瞬移範圍還不足以無聲無息地帶著費奧多爾離開自爆裝置的範圍,所以計劃裏還需要來自外界的幫手。費奧多爾洗腦了幾個研究人員,讓他們將俄國軍方異能實驗室的情報透露到暗網的情報機構手上,一般能在暗網上獲取到異能實驗室信息的也是異能力者。能被釣來的人全都是費奧多爾的棋子,是注定會死在他計劃裏的炮灰,按照計劃,無論是被他洗腦的人,來救他的人,還是研究所的實驗人員和實驗體都會在今天死亡,沒有人能知道費奧多爾和果戈裏的過去,一切都會被埋葬在西伯利亞寒冷的北風裏。雖然如今計劃裏有一點點小小的失誤……不用著急,可以挽救。“0013。”費奧多爾開口。果戈裏早就把衣服當作鬥篷穿在身上了,如今緊緊地纏在手上,他的異能力發動並不需要有任何動作。他知道所有靠近一之瀨的東西會被毫無例外地靜止,但不要緊,他可以直接將自己的手傳送到一之瀨身體的致命部位。在血花綻放之前,一之瀨就已經按下讀檔鍵。[是否讀取存檔?是/否][存檔讀取中……]一之瀨一偏頭就躲過了果戈裏的攻擊。費奧多爾又叫了一聲:“罰。”在遲滯之水的結界之外,一個長得和費奧多爾一模一樣的異能力體突然出現,目及一切都可以成為他攻擊的工具和手段。當費奧多爾靜靜佇立在靜止結界裏發號施令時,果戈裏和罰聯合對一之瀨發動攻擊。二對一。然而這是沒用的。在讀檔和靜止結界麵前,無論是異能力體的攻擊,還是果戈裏的瞬移攻擊,又或是兩者的結合,都不足以觸碰到一之瀨的衣角。直到這個時候,費奧多爾才擒住嘴角,微微睜大眼睛。他是想釣魚沒錯,但是沒想過釣上來的會是一條鯊魚啊。靜止一切的異能力、又好像是預知一樣地避開所有攻擊,不管哪一種都很要命!這難道是……雙異能體?“預知係?”費奧多爾自言自語,也不知道腦子究竟構造如何,他輕易地推翻了這個結論。“不,不是預知係異能。”一之瀨的讀檔並不會讓費奧多爾察覺到使用異能的痕跡,“所以隻是一種天賦,是名為一之瀨的個體的一種自我修正方式而已。真是……”失誤確定無法挽救,這可真是,太超出預料了。一之瀨手裏換成了一把裝有消//音//器的手//槍,抵住費奧多爾的胸口,在他身後,異能力體/罰已經徹底被打散,消失在風裏,甚至都沒能讓一之瀨感受一次罪與罰的即死效果。而果戈裏早就累得喘氣,趴在石塊上懶懶地拒絕站起來。“是我贏了。”一之瀨哼了一聲。“好吧好吧,我認輸,看來你並不是一個炮灰的角色……”費奧多爾緩緩舉起雙手投降,抵住胸口的手//槍隨時能要了他的命,但是他的語氣和緩如同尋常,漫不經心地忽視可能死亡的未來,“在你對我有任何處置前,我有一個問題,可以告訴我答案嗎?”“說。”一之瀨頷首。“我想聽聽你的意見。”雖然隻有隻言片語,但費奧多爾大致推斷出一之瀨和果戈裏關於自由的辯論。他的聲音如同低沉悅耳的大提琴音色,“你覺得異能的存在是合理的嗎?”這個問題和果戈裏問他的自由有什麽差別?兩個人不愧稱彼此為摯友,他們的底層邏輯說白了都是相似的,都是對規則和邏輯的一種否定。但機器人就是一係列數學規則的造物,與這兩個人簡直天生犯衝。一之瀨臭著臉,音調慢悠悠又軟綿綿:“宇宙大爆炸的時候,過去、現在、未來就已經注定了,人類也好,異能力也好,不過都是對既定規則的補充和修正。新的規則注定了誕生,舊的規則注定會死去,就如同恐龍滅絕後萬物新生,冰河世紀後人類逐漸主導世界。”“異能會誕生,會死去,沒有什麽合不合理的。它本來就應該存在。”真的是!這兩個人怎麽回事,這麽簡單的道理還需要他教嗎!他們機器人從來都不是做決定的一方,而是執行命令的一方。一之瀨用手//槍戳戳費奧多爾胸膛,下手有點重,讓他憋不住輕咳了兩聲:“想做什麽你就做,幹嘛要來問我,當新的規則在你手裏誕生時,你怎麽知道這不是命中注定。”費奧多爾在悶笑:“你說得對。”“那醬,你也是命中注定嗎?”“我是。”他的回答堅定又自然,仿佛這是一個沒有其他答案的陳述句。得到滿意的回答,費奧多爾略微往後站了站。“我的問題結束了,那現在你要對我開槍了嗎,殺死我是你的注定嗎,醬?”“不,我不殺你。”“如果rs-ml-0013同意幫我解除choker上的異能的話,我幹嘛要殺你們。”一之瀨莫名其妙道。……他就是來湊湊熱鬧下來看一看有沒有人能幫他對抗魏爾倫,順帶看看能不弄救人出去,魏爾倫對他的行動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場架本來就不在他的計劃範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