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院子裏的一間房前,推開房門:“就這了警察同誌,我們是真的不知道啊,她是不是犯了什麽事啊,我們也好長時間沒見到她了。”江泠走進房內,伸手打開了燈。金如所住的這個房間簡單到了極致,除了一張床跟一個衣櫃,再就是一些日常用品,其他的什麽都沒有,甚至連衣櫃裏也都是幾件常服。很顯然,這裏並不是她常住的地方。“她很少來這嗎?”江泠問。女老板急忙點頭:“就是很少住,她跟我們說雖然她跟兒媳婦鬧不和,但還是要回去帶孫子,偶爾才過來。”“是每個月月初來嗎?”江泠問。“就是月初,警察同誌你咋知道的?”第94章 鬼蜮16“確實應該不怎麽來,”江泠看向陸暉:“桌麵上跟衣櫃角都有灰塵,我估計查不出什麽東西。”其他同事進去房間取證, 陸暉跟江泠又回到了前屋, 夫妻倆坐在他們對麵,臉色極度難看。雖然江泠他們一直沒說到底是什麽事,但這兩人也從他們的態度裏看出了端倪, 滿臉都是忐忑。“再說說這份協議的事情吧。”江泠問他們。“我們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女老板哭喪著臉:“本來我們這小地方就偏的很, 一年下來也賺不了多少錢,她就說借我們店去辦個短信廣告, 還給我們兩萬塊, 我們才一時動了心……”“你之前說對方告訴你她是被自己兒媳婦趕出來的,無家可歸?”江泠問。兩人忙點頭:“對對。”“她無家可去, 沒錢租更好的房子, 卻能一次性拿出兩萬塊借你們店鋪的執照,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夫妻倆對視一眼,男老板訕訕的點下頭:“被你這麽一說確實是,當時都怪我們太貪心了。”“那她每個月月初來你們這居住,期間有沒有發生什麽比較特別的事情?”陸暉問。“沒有吧其實她每次住的時間也不長, 基本就一兩天,很多時候就是頭天來,第二天就走。”女老板說。“那晚上呢?”“這還真不知道, 我們這關門早,哪有這閑心去操心她啊。哦,對了。”男人似乎想到了什麽, “說起來去年有一天晚上, 我半夜起來上廁所, 無意中看見有一個人開車過來接她。”他戳了戳身邊老婆的肩膀,低聲道:“你忘記了嗎?我當時回去還跟你說了啊。”“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女老板也想了起來:“你還說那車子看著很高級,沒想到陳姐還有這麽厲害的朋友。對了,你不還拍了個照片給我看嗎?”“對對。”男人慌忙掏出手機,滑了幾下後找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了陸暉:“警察同誌你們看,那晚我見到的就是這個人。”手機屏幕上的這張照片應該是躲在極黑的環境裏拍攝的,屋外黑漆漆一片,隻有汽車的尾燈照亮了前麵的路。照片上的金如正走向副駕駛座,此時的她卻並未像其他時候一樣戴著口罩全副武裝。而正駕駛位上的窗戶半開著,車窗後露出了一張年輕的臉龐,金瑞微冷著臉,幽深的雙眸直視前方。……再次走進審訊室,金瑞依舊是一身精英裝扮,神色如常。上次眉眼間還帶著因為父親突然去世而增添的悲傷,這一次卻隻剩下了極度的冷靜。看見江泠與老張在他麵前坐下,金瑞抬手掃了眼手表,淡淡道:“我希望你們可以快點結束,我晚上還有個跨國會議要開。”“跨國會議?”老張冷笑一聲:“你應該是開不了了。”“是嗎?”金瑞略一挑眉:“我倒是不覺得。”“這個月的十號晚上你去哪了,在做什麽?”老張陰沉著臉,飛快的翻開手中的檔案夾。“這個問題我應該回答過你們,”金瑞道:“那晚我先是去了佛嶺山莊,九點鍾的時候我父親說要休息,所以我就離開了。”“離開之後去哪了?”“離開之後就回了酒店。”“是嗎?”老張冷笑一聲,調出一段監控:“這是當晚佛嶺山莊地下車庫的監控視頻,金瑞,你在哪?”他放大屏幕,將畫麵靜止了下來。金瑞掃了一眼屏幕,淡淡道:“那晚我身體不適,讓司機開的車。這個時候我就躺在車後座休息,有問題嗎?”“當然沒有問題,這是你的自由。”老張道:“不過我們去調了你所住酒店的監控,同樣隻看見你的司機下了車,你並沒有出現,所以你去哪了?”金瑞定定的看著他,突然笑了一下:“啊,我想起來了,那晚我好像是中途下了車。”“在哪下的車?”“我那天跟我爸爸因為集團的事情發生了爭吵,情緒很不好,所以在半路上讓司機放我下了車,具體在哪裏我也不太清楚。”“然後呢?總不能走了一個晚上吧。”老張道。“抱歉,”金瑞道:“我忘了,時間隔得太久了。”老張臉色一變,他辦案多年,不是沒見過無恥的人,但無恥到像金瑞這樣淡定的還是很少見。“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你不認識金如,也沒聽過她的名字。”江泠道。金瑞微微頷首:“是這樣。”“我們經過調查發現佛嶺山莊的小區監控被人植入了病毒,篡改了視頻記錄,這些視頻就是經過我們處理後恢複的監控視頻。”江泠點開預先準備好的視頻,淡淡道:“似乎這些被刪除的視頻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跟你或者金大誠先生有關,而且每段視頻的時間都是當月的十號。”他指著手機屏幕道:“金先生,你看這一段,你的父親好像很喜歡在十號這一天的九點離開家裏。有時候他去不了了,就會換成你開車帶人過來,比如,這個人。雖然她戴著口罩跟帽子認不出身份,不過金先生或許可以跟我說說這人是誰。”從聽見篡改監控視頻時起,金瑞的臉色就有了些許的變化。他冷冷的注視著江泠的手機,直到聽完了所有的話也不出一聲,遲遲沒有回應。“說話,”老張拉長了音調道:“這個人你接了不止一次了,這次總不能說你也忘記了吧。”“確實忘記了,你們可能不知道,我時常會帶一些人回家與爸爸商談。我大學的時候跟人創業,也會介紹他們跟我爸爸認識,現在他們也一直能幫到集團很多事。”金瑞突然道:“警察同誌你們這麽厲害,連監控視頻被篡改了都能發現,不如去查查這個人究竟是誰。對了,查到了請一定告訴我,麻煩了。”“你!”老張被他氣的要死,要不是礙於身份大概會立刻衝過去揍他一頓。江泠倒是微微一笑:“謝就不用謝了,人已經查到了。惠民精品雜貨鋪,你還記得嗎?”對上金瑞略有點茫然的目光,江泠繼續道:“不記得也正常,畢竟你每次去的時候都是半夜。深更半夜什麽也看不見,自然也不知道旁邊還有個店鋪。這個店鋪老板家裏住了個六十多歲女人,自稱叫陳姐。不過陳姐這個人很奇怪,雖然租了他家的房子,但幾乎不去住,除了每個月的月初會過去幾天。”看著金瑞越來越鐵青的臉色,江泠略一停頓,片刻後繼續道:“陳姐曾經找他們借用過雜貨鋪的營業執照,在第三方平台開通了一個短信推廣服務。我們查了,這個推廣很有意思,隻發給一個人,而且時不時的會有回複。雖然對方永遠回的td,不過這個服務怎麽也停止不了。”“金瑞,接下來的事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金瑞沉默不語,他定定的看著江泠,似乎還等著更多的證據出現。“還不肯說嗎?”江泠道:“這張照片上這兩個人你認識嗎?這是店鋪老板拍的,去年的某天,你去接了租住在他家裏的陳姐,也就是金如。”“金如,”金瑞垂下頭,低聲念了一句。他忽而抬起頭來,唇邊浮現一絲笑意:“原來她就是金如啊,我才知道她的名字。”“你還裝?!”老張忍不住怒吼:“照片都擺在眼前了,沒見過你這麽嘴硬的。”“裝什麽?”金瑞慢慢道:“其實我真的不知道我爸爸跟金如之間的關係,他之前的事從來都是瞞著我的。我之前跟你們說過,我爸爸每年都會定期來漢楚市住段時間,但他一般不讓人跟著,所以究竟來做什麽,誰也不知道。後來爸爸身體不好,將集團的業務逐漸交到了我手上,但很多事他也沒跟我說過,包括你們看見的這張照片。”“是嗎?”老張顯然不信他的話:“我倒想看看你怎麽解釋。”“是,我確實接過這個人幾次,但我從來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誰,我爸爸也沒跟我說過。現在聽你們說了我才知道,原來她就是金如。我想,那些監控視頻也一定都是我爸爸做的,就是為了不讓我攪和進來吧。”金瑞的表情誠摯,眼神裏也浮現了一絲懷念:“我終於明白我爸爸為什麽會在今年將公司全部轉移到我名下,又為什麽選擇赴死了,他一定是想獨自扛下所有的事,不想牽連到我”老張瞪大了眼,他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如今的樣子。都已經掌握了這麽多的證據,金瑞竟然還能找到這些理由替自己開脫。連帶著他都不得不開始敬佩對方,所有的事情經金瑞這麽一說,似乎他本人就是最無辜最清白的那個。金瑞深吸一口氣,眼眶微紅:“我爸爸的事情我真的一無所知,但如果你們查到了什麽,我一定會配合你們,該賠償的賠償,該認錯的認錯。但是跟我本人無關的事情,我也一定不會認。”第95章 正文完結“真的就拿他沒辦法了嗎?”江顏氣呼呼的去飲水機前給自己倒了杯水, 咕嚕下去一大口,依舊壓不住心底的火氣。她看向不遠處坐著的江泠, 剛剛從審訊室出來他就一直坐在電腦前沉默不語, 而辦公室裏其他人也都悶著個臉,找不出任何突破口。老張還留在審訊室裏,但依舊毫無進展。江泠動了動鼠標, 道:“我剛剛查到一件事。”“從金瑞畢業那年開始,他就多次將自己名下的股份轉賣給了一個名叫詹姆士的外國人, 而這個詹姆士應該是金瑞的大學同學,兩人一起留的學, 也曾經一起創業過, 但金瑞畢業後回了國去深港市接手大誠集團,而詹姆士則留在了國外, 根據資料顯示他現在應該是在做一些邊境的貿易生意。這個詹姆士幾年之間就拿了大誠集團這麽多股份, 我猜他跟金瑞的關係不一般。”“對了, 剛剛審訊的時候金瑞就說過他會將自己的創業夥伴引見給金大誠,並且有些人至今還在合作。你們說,他口中的有些人會不會指的就是詹姆士?”江顏道。“我覺得很有可能,”江泠道:“我就是被他這一句話啟發了所以才想過來查查。”“邊境”陸暉忽而道:“莫餘, 你查查大誠集團最近有沒有運往邊境的物流單,還有陳子風你去給隔壁的顧陳打個電話,他們不是一直在查吳淼的案子嗎?讓他們幫忙看看吳淼的公司有沒有送往邊境的, 特別是那種定期運輸的。”“陸隊,難道你懷疑他們利用物流公司跟詹姆士互相勾結?”江顏問。“不排除這個情況,”陸暉沉聲道:“之前我們去抓捕金如時, 從酒店裏搜到的那本賬單上顯示之前已經有一些女孩子被他們送了出去, 但目的地是發往j。我們一直搞不明白j這個符號代表著什麽, 而酒店裏的那些人也隻知道那些女孩子被認送上了貨車,具體去哪裏不清楚。我很懷疑,這個j是不是就是詹姆士的代稱。”“詹姆士,james,j……還真的是。”莫餘跟陳子風很快就有了結果。“大誠集團雖然做的是國際貿易,但這兩年就漸漸開始了國內的業務,從去年到今年,正如陸隊你所說的,他們定期都會跟我國同詹姆士所在國的邊境地有一筆相同的物流運輸訂單,不過從前幾個月停止了。”莫餘道。“我剛剛也問了顧隊,顧隊幫我們查了,吳淼的公司之前倒是沒有,不過從前幾個月開始也有了,每個月一筆,時間地點都很固定。”陳子風道:“不過這時間好像跟墨魚仔那邊的對上了?”“跟吳淼被抓後,大誠集團收購他公司的時間也對上了。”陸暉冷冷道:“有查到最近一次的物流運送時間嗎?”“問了,”陳子風忙道:“最近的一個訂單是前段時間下的,運輸時間是今晚,說是貨品已經放在吳淼公司在城郊建的倉庫了。”“查清倉庫所在地,我們馬上過去。”陸暉穿上外套,抓起手機往外走:“江泠你跟老張還有江顏留在這裏繼續審問金瑞,其他人跟我走。”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次行動代表了什麽意義,一刻也不敢鬆懈。江泠站在桌子旁,猶豫了片刻。“等一下”他追了上去:“我覺得或許沒有那麽簡單,你行動的時候千萬小心。”陸暉停下腳步,定定的看著他,突然道:“放心,沒事的。”他看了一眼手表:“來不及了,我們先出發了,你再去跟金瑞聊聊,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新線索。”江泠抿著唇,默不作聲的點點頭。其他人離開後,辦公室裏安安靜靜的,隻剩下了他跟江顏兩個人。江顏走到他身邊,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沒事啦,陸隊都出過很多次行動了,這次都不算什麽的。”她說:“而且陸隊向來很小心,我敢說整個重案部門沒人比他更靠譜的,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