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彎起唇,慷慨地說:“告訴你也無妨。”“隻要是我認可的人,都可以獲得和我交易的機會,但是每一次交易需要付出的代價都會不斷增加。”神使回過身,銀色的長發帶過一陣微微的風。他在花海之中來回地踱步。“雲溯和我的第一次交易,付出了他全部的感情。我為他設下了一個禁製,但這個禁製並非牢不可破的,你應該已經發現了。”神使語氣輕快地說,“如若雲溯自行破開了禁製,卻又後悔了,想再和我進行一次交易,我就會從他身上拿走更多的東西。”神使長生不死,已經隻身度過了難以計量的歲月,這看不到盡頭的時間長河,對他而言枯燥到了極致,是一種折磨。但這些年他發現了一個新樂趣,就是品嚐人類的感情。越是經曆過無數波折、跌宕起伏的感情,就越是美味。“後悔?怎麽會後悔!”褚與昭冷哼一聲,“那禁製又不是什麽好東西。”神使微笑道:“人在遇到真正令自己後悔的時刻之前,都覺得自己不會後悔。”褚與昭聽了也隻覺得他屁話連篇。“上次我問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褚與昭盯著神使的臉,“神契的禁製到底要怎樣才能破除?”神使瞥他一眼:“除非雲溯對某個人的感情已經到了足以突破禁製的程度。”褚與昭聽神使這樣說,心間越發覺得寒涼。果然,他在雲溯的心裏還什麽都不是。褚與昭不由地歎了口氣。他原來不是個愛歎氣的人,可是自從對雲溯動心以後,好像總是在歎氣。“不過,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如果你真的那麽想要解開雲溯的禁製的話。”神使話鋒一轉,褚與昭立刻便抬起臉期待地望著他:“什麽辦法?!”神使蔥白的指點了點褚與昭,眼眸彎彎:“你也和我做一筆交易,就可以了。”褚與昭呆了呆:“什麽意思?”“你付出一定的代價,從我這裏交換一個願望。交易成立後,你的願望自然就會實現了。”神使道,“比如,你可以許願破除雲溯的禁製。”……也就是說,用交易來打破交易?褚與昭覺得這個方法是可行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需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如果是用他失去感情作為代價來讓雲溯恢複感情,那就太可笑了,等於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於是褚與昭有些猶疑地問:“你想讓我付出什麽代價?”“命運。”神使的笑容顯得意味深長,“代價是失去你與雲溯之間的‘命運’。”褚與昭瞬間驚醒了,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他摸了一把額角,冷汗涔涔。神使說話時分明是溫聲細語的,可是他聽在耳裏卻覺得驚懼不已。失去“命運”意味著什麽呢?意味著,連結他和雲溯的最初、也是最為牢固的一根紐帶會斷裂。十八歲時的他,除了“褚衛的兒子”這個身份以外,沒有哪裏值得入雲溯的眼。雲溯之所以選擇他做未來皇夫,完全就是因為他們之間的信息素匹配度,也就是所謂的“命運”。“命運”不存在了,雲溯便沒有理由要繼續和他在一起。褚與昭不由地捫心自問。如果這根紐帶真的斷了,恢複了感情的雲溯會愛上他嗎?他不知道,也不敢賭。褚與昭死死攥緊五指,一拳砸在床上。-流言蜚語一旦傳開,就沒有那麽容易平息下去。這次的冷戰,也不止一周那麽短。雲溯遲遲沒有找過他,讓褚與昭心中焦躁不已。可是他也不想再輕易低頭了,便也沒有回白橋。兩人就這樣僵持著,整整一個月不曾見麵。褚與昭期待了很久的新婚,還是毀掉了,毀於新婚之夜他那句不合時宜的話。但褚與昭其實明白,走到這一步隻是早晚的問題而已,隻要橫亙在他和雲溯之間那個巨大的矛盾沒有解決,他們總有一天會決裂。他這些年付出的努力,並不是為了要成為一位合格的皇夫,而是為了將來能成為超越哥哥、超越父親的優秀將領。這一個月來,褚與昭幾乎是住在地麵軍軍部了,隻偶爾回一次家,他不是不想念親人,隻是怕聽柳詩芸的嘮叨,怕聽到她再勸自己先低頭。傳言越傳越離譜,褚與昭每天待在軍部,即便無意去聽,也被迫聽到了無數個版本。有人說,他已經徹底把雲溯惹惱了,雲溯肯定會休夫。褚與昭聽到了也不去爭辯,任憑其他人用好奇和探尋的目光打量著他。他和雲溯之間的確前路未知,這樣冷戰下去,也不是沒有被休夫的可能。褚與昭想,他肯定是頭一個敢給雲溯這麽大委屈受的人吧。褚與昭練完了槍,回到休息室裏,門一關,將外麵的說話聲全都阻隔開來。情報司的休息室環境還不錯,還配備了洗漱淋浴的地方。褚與昭去洗了個澡,還沒到十一點就早早地睡下了。隻是今天這一覺睡得不甚安穩,淩晨半睡不醒時,他忽然接到了明青打來的電話。手機鈴聲吵人得很,褚與昭迷迷糊糊地從床頭摸到手機,把電話接了。“喂,青哥……”褚與昭腦子還糊著,說話也糊,“森麽事啊……”“你還睡呢?你起來!”明青催促道,“快看我給你發的消息!”褚與昭一看時間,淩晨五點。這個時間是個正常人都在睡覺啊!!褚與昭嘀咕道:“你咋這個時間還醒著啊?睡不著還是值夜班?”明青著急得很:“有人要搞你!”啥?褚與昭摸不著頭腦,然後打開明青發給他的消息一看,才明白怎麽回事。明青發了一張截圖給他,截的是雲溯後援會群裏的聊天記錄,內容是有個成員在群裏暴言說他對雲溯不好要把他宰了,時間是淩晨一點多的時候。這幾個月來網上對他懷有惡意的人和言論褚與昭都見得多了,這種充其量不過是鍵盤俠的口嗨罷了。而且他好歹曾在軍校裏打遍天下無敵手,一個普通人難道還能奈他何嗎?怎麽也得是白複那種級別的才能對他產生實質性的威脅。褚與昭不以為意,還隨口吐槽明青道:“你怎麽還在後援會裏臥底啊,這都半年了吧。”“你別不當回事,這群人搞事很厲害的!”明青嚴肅道,“總之你給我小心點,之前被人堵過都還不長記性!”“知道啦”褚與昭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掛了電話抱著枕頭繼續睡,睡到六點鍾起床晨跑。最近他每天早上六點鍾左右都會出來鍛煉,圍著軍部大樓後的小公園跑個五六圈,發發汗,也發散一下坐辦公室太久無處發泄的精力。褚與昭從大門出來,發現本該守在軍部大門口的兩個警衛都不見了人影。好家夥,摸魚摸得這麽明目張膽啊!地麵軍向來鬆散得很,他們摸魚已經是常態了,褚與昭見怪不怪,小跑向小公園。附近有居民區,每天清晨來公園裏鍛煉的老人不少,褚與昭跟他們混了個臉熟,見麵都會停下來打打招呼,閑聊幾句。今天褚與昭也照舊和碰上麵的老人閑聊。對方是個晚年喪子的老太太,見褚與昭和她過世的兒子年紀相仿,便總是給褚與昭帶點自己做的小點心吃。“這是綠豆酥,這是豆沙餅。”老太太和藹地笑著,把手裏的兩隻塑料袋遞過去,“你拿去當早飯吃吧,小褚。”褚與昭連忙道謝,剛要伸手接過,就看見不遠處的小樹林裏忽然竄出一道人影。第74章 愛是利劍(3)野獸般的直覺讓褚與昭從那道身影上察覺到了極度危險的氣息。他立刻就想起明青的警告來。不會來真的吧?!但眼下, 留給他思考的時間已經不太多了,因為對方已經朝著他的方向直直衝了過來,像一條發了瘋的惡犬。現在這個時間公園裏有不少鍛煉身體的老人,褚與昭不得不顧及他們的安危。萬一這人手上持有利器的話,就更是麻煩。“您先離開這裏,快!”褚與昭急忙把老太太扯到自己身後去,塑料袋掉在地上,裏麵的糕點摔落一地,但此時此刻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小褚!你小心哪!”老太太擔憂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褚與昭張了張唇,剛要喊她幫忙去找軍部大樓的警衛來,聲音卻陡然梗在了喉嚨。那兩個警衛不知道溜到哪裏去摸魚了,現在不在!“褚與昭!我他媽宰了你!!”那人已經暴衝到褚與昭的麵前,布滿血絲的雙眼惡狠狠地瞪著他,一拳揮了過去。褚與昭反應極快地側頭躲過,一腳踹向男人的下盤。對方一味想著揍人,完全沒有防禦意識,被踹中了膝蓋,一下子跪了下去。一看就是個沒練過的,褚與昭在心裏稍微鬆了口氣,還以為能很快結束這場戰鬥,可這人卻像感知不到疼痛似的,立馬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再次衝向褚與昭。“操!”褚與昭忍不住罵了句髒話。他長這麽大從來不怕練過的不怕能打的,就怕不要命的。因為不要命的這類人,進攻的邏輯是沒有辦法用常識去推斷的,總是很難想到下一秒對方會做出什麽瘋子般的舉動。褚與昭捉住男人的右手手腕擰至身後,另隻手抓住他的肩膀,毫不猶豫地把人右胳膊給卸了。結果對方直接用上了腦袋,狠狠向後一衝,後腦勺重重撞在褚與昭鼻梁上。褚與昭被撞得天靈蓋都在震,短暫地一鬆懈,讓男人從他手裏掙了出去。公園裏的老人們看到湖邊有人打架,嚇得驚叫,有的慌忙牽著自己的狗跑走了,有的卻很熱心地想上來勸架。褚與昭注意到有老人在往這邊走,急得抬高聲音大喊:“快走!別過來!!”但是已經晚了,徹底發了狂的男人轉而向著要勸架的老人衝了過去,看樣子是意識到自己打不過褚與昭,想捉個人質以作威脅。“站住!!”褚與昭幾乎拿出了軍校聯運會時和隔壁校的飛毛腿爭短跑第一時的勁,跑得人都要出殘影了才終於趕在男人碰到老人之前追上去,一個掃腿,直接把人踹進了旁邊的湖裏。男人“撲通”一聲落入水中,淹進去,在湖中瘋狂地撲騰起來。“……您沒事吧?”褚與昭累得直喘粗氣,握住老人的肩膀。老人已經嚇傻了,盯著褚與昭的臉半天才反應過來:“哦、哦,我沒事,謝謝你啊……”不管是剛才差點被人挾持的驚險瞬間還是褚與昭那堪稱恐怖的身體機能,都挺嚇人的。“老爺子,雖然熱心是好事,但是您都這個年紀了,遇到危險情況咱們還是先以自己的安全為主哈。”褚與昭也是餘驚剛定,還不忘好生勸告一番。“多謝多謝……”老人又是一連串道謝,而後伸手指了指水裏的人,“他好像不會遊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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