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你們的機器有什麽問題吧?”褚與昭狐疑。醫生:“那當然不會,我們的機器昨天才剛剛點檢過,有問題的都已經送去修理了。”但凡是加入了星際醫療聯盟的醫院,都可以從聯盟的數據庫裏調取各行政星公民過往的就診信息和體檢信息。褚與昭上一次做體檢是傷愈離開地麵軍第一醫院的時候,也就是兩個多月以前。才過去的這麽短的時間,他的信息素就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嗎?褚與昭覺得很扯。不對……可能導致他的信息素在短期內發生變化的原因不是有一個嗎?神使。神使拿走了他和雲溯之間對的“命運”,還強行清除了他們的完全標記。他和雲溯的信息素是完全匹配的,要是想要降低匹配度的話,必然要修改信息素的各項數值。麵前的醫生還在繼續說著。“你的身體已經習慣之前的信息素了,現在信息素數值忽然發生這麽大的變化,肯定會伴隨一係列生理或是心理上的異常。”醫生道,“比如情緒激動暴躁、食量增大等等……“褚與昭:“……”醫生說的這兩條他還真的都中了。褚與昭嚴肅了起來,很認真地問:“那有什麽辦法能改善一下嗎?”“信息素數值變化這麽大的案例很少見,也難說有沒有辦法完全改善,我也隻能給你開一些安神藥,你自己平時也要多注意管控情緒。”醫生說。褚與昭點點頭:“好的。”醫生低頭看了一眼褚與昭的個人資料:“我看您的婚姻狀態是已婚,請問伴侶是omega還是beta呢?”……什麽嘛,原來這醫生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啊。害他剛剛還有點提心吊膽。褚與昭說:“是omega。”醫生建議道:“那你可以試試多嗅聞一下伴侶的信息素,或許會有緩和。完成標記後的ao伴侶的信息素一般來說都會對彼此有正向作用的。”褚與昭:“……好的。”他忽然有種全世界都在催促他趕緊回到雲溯身邊的感覺。想到雲溯,褚與昭心中的擔憂又不禁多了幾分。雲溯現在怎麽樣了呢?醒過來沒有?剛剛在車上的時候褚與昭找遍了全身都沒有找到消息,大概是被收走了,想看一下新聞都沒法看,又拉不下臉來問什黎的兩個下屬,隻好繼續悶著。從診室裏出來以後,那個男alpha去樓下幫褚與昭拿藥了,隻剩女alpha在他身邊繼續看著。褚與昭想,現在就是個逃跑的好機會。醫院人多,他可以抓住空隙混進人群裏,對方一時半會兒肯定也追不上他。隻要能趁著這個時候把人甩掉,就算成功的第一步。但是褚與昭現在沒有代步工具,在醫院裏隨便抓一個有車的人蹭車也不現實,很可能會被當成什麽可疑分子。所以,還是隻有醫院外麵的有軌列車可以用。有軌列車的軌道是架高的,候車處也是。褚與昭肉眼估計了一下,和醫院的二樓差不多高。褚與昭做了一個危險的決定,他要直接從醫院二樓的平台跳到列車的候車區域去。隻要在列車即將開走的前一秒上車,什黎的人就肯定追不上他。他堅信,這世界上身手好的人不少,但擅長跑酷的人一定不多。這可是軍校時期被教官從學校這頭追到那頭練出來的寶貴技能啊!褚與昭和女alpha一起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眼睛盯著窗戶外麵,假裝發呆,實則是在規劃待會兒跑路的路線。然而不巧的是,男alpha拿藥的速度比褚與昭意料中的快很多,褚與昭才剛想好路線,他人就提著藥回來了。褚與昭盯著男alpha手裏提著的藥盒子,心裏琢磨著,要不就拿藥盒子當武器使拖延一下時間好了。“你的藥。”寡言的男alpha將藥遞到褚與昭的麵前。“謝了。”褚與昭起身接過,將藥盒拿出來,低著頭假裝看盒子上的說明。“一日兩次,一次一片……”褚與昭故意把用藥說明上麵的字讀出來,用聲音轉移兩人的注意力。然後趁他們以為自己在認真看的時候,忽然抬手,分別將兩隻藥盒砸向他們的眼睛,然後轉身撒腿就跑。“喂!你……!!”女alpha的反應更快,即便被藥盒的一角戳到了眼角也硬是忍著酸痛追了上去。然而褚與昭腿比她長,速度極快,幾乎是轉瞬之間就已經到了走廊盡頭敞開的窗戶前,一腳踩上窗欞。褚與昭個頭挺高,但身手卻十分敏捷輕盈,從窗台跳出去之後立刻就借力跳向了有軌電車的候車處,兩隻手抓在站台邊沿,靠著極為有力的胳膊向上一使力,就將身體也帶上了站台,抬腿跨過了防護用的圍欄。一通極為驚險的操作,將站台上正在排隊上車的乘客們看得傻眼。這時褚與昭也顧不得什麽先來後到了,直接擠開他們衝進了電車裏。女alpha被他遙遙地拋在了身後。在車廂內站定的一瞬間,車門合上了。褚與昭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從諾因跑路的消息應該還沒有傳出去,按照雲溯以往的作風,也不可能讓它傳出去,所以什黎肯定不會大張旗鼓地在冰雪星找他,隻能偷偷地找。這輛電車通往的是另一個部族,隻要脫離什黎的勢力範圍就好。褚與昭想。“星際新聞為您播報,今天上午,明鏡宮召開記者發布會,就昨日皇帝忽然昏倒的相關傳言進行回應……”電車上的電視正在播放新聞節目,褚與昭被那聲音吸引了注意力,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去。第100章 第一號通緝令(9)褚與昭看完了新聞速報,心情有些複雜。負責召開這場記者發布會的人是雲溯的秘書,給出的說法是雲溯積勞成疾、不堪重負,所以才忽然暈倒。後麵記者提問的環節,也全用沒什麽實質性內容的客套話敷衍了過去。褚與昭現在很熟悉明鏡宮的做派了,一聽就知道是假的。但暈倒的原因有什麽不能說的呢?褚與昭思來想去,覺得大概是和自己有關。雲溯,會不會是被他昨晚那些話給氣得啊……?不過秘書雖然說了很多場麵上的廢話,好歹還是傳遞出一條有用的信息:雲溯已經醒轉,但是目前精神不濟,還在休息。隻要人醒了,褚與昭的心就基本上放下了大半。半個小時後,電車行至倒數第三站,來到了隔壁部族的管轄區域。褚與昭躲在人流裏下了車,然後找車站的誌願者問了下路,直奔目的地。他之所以選在這一站下車,是因為剛剛在醫院裏等待的時候,聽到附近有人在聊天,說這裏有一個貨物中轉場,每天都有物資和礦產在這裏運進運出。這樣的地方,必然有人做偷渡的生意。這是褚與昭從明青那裏聽來的經驗。現在褚與昭身上沒有錢,也沒有手機,值錢的東西隻有一對明月翡翠製成的手串和他成年的時候明青送他的生日禮物一隻價格不菲的名牌石英表。手串,當然是不能賣的,因此隻能委屈明青送他的手表了,拿來抵個路費應該綽綽有餘。褚與昭默默地在心裏對遠在諾因的他青哥說了聲抱歉,把手表摘下來裝在棉服的衣兜裏。這才離開諾因多久,怎麽就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呢?褚與昭站在車站門口,望著外麵白茫茫的雪原,深深地懷疑起了人生,並心情沉重地歎了一口氣。好在現在沒有在下雪,否則想用腳走到貨物中轉場去都很艱難。唉,本來是來冰雪星旅遊的,沒想到現在搞成了雪原求生記了。褚與昭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把頭頂毛絨絨的帽子戴正,從車站離開了。-雲溯的身上,發生了一些怪事,而且已經不在現代醫療可以解決的範圍之內。情急之下,花沐還是拜托了雲姝,讓她去莊園請喻黎安過來。喻黎安聽完女兒說的話,臉色微變,立刻就來到了明鏡宮。白橋內,其他仆人都已經被屏退了,隻有花沐和齊醫生在。一見喻黎安進來,花沐就像見到了救星似的,馬上迎了上去:“殿下、您終於來了……”“雲溯人醒了嗎?”喻黎安問。花沐點點頭,但神色有些憂慮:“醒了,但陛下現在心情很差,不想見人,連我和齊醫生都不讓待在裏麵。“花沐覺得有點奇怪,自從她來到白橋侍奉雲溯以來,這位陛下就甚少會有躲著不願意見人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天接連的暈倒令雲溯有些敏感,她總感覺醒來後的雲溯變了很多。而且變得還不止是性格,花沐都不知道該先擔心哪一點更好了。總之,眼下的情況已經令她束手無措。花沐沒有多言,沉默地引著喻黎安上樓,為他打開了臥房的門。雲姝則在客廳裏乖乖地等著父親和哥哥聊完。二樓的臥房裏一片昏暗,沒有開一盞燈,所有窗戶的窗簾都是緊緊拉上的。白橋曾是雲苒和喻黎安的居所,喻黎安在這裏住了快二十年的時間,雲溯因為思念過世的母親,並沒有太多地變動白橋內部的布局和陳設,就連臥房也是,因此這裏看起來還和喻黎安搬離明鏡宮之前差不多。喻黎安輕車熟路地穿過一進門的小客廳,來到雲溯的寢室。他的孩子正安靜地坐在床上,低著頭,略長的額發擋住了眉眼,看不清表情。“雲溯。”喻黎安輕輕地在床沿坐下,像是怕驚動了雲溯似的,溫聲哄道,“好孩子,沒事了,我來了。”他伸手覆住雲溯的手背,觸感是溫熱的。是和他相近的正常人的體溫。“父親……”雲溯說話的聲音很小,尾音微微顫抖著,像隻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握住了喻黎安伸過來的手,但還是沒有抬頭。“沒事的,不要怕。”喻黎安溫聲細語地哄著自己敏感又脆弱的孩子,就像很多年前一樣,“來,抬頭,讓我看看。”他抬起另一隻手,動作輕柔地扣住了雲溯的下巴。臉頰的皮膚還是濕潤的,或許剛剛還有眼淚從那裏流過。雲溯順著父親的動作稍稍抬起臉來,露出一雙痛苦的、迷茫無措的眼睛,眼眶通紅,微微濕潤。看到這雙眼睛的一瞬間,喻黎安有些許恍惚。……快要九年了。他居然已經快要九年都沒有看到過這雙眼睛充盈著如此飽滿的情緒的樣子。曾幾何時,年幼的雲溯在特別難過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地哭,誰也不願意見。他的孩子,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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