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凶就溫柔點,不喜歡太溫吞就像剛才一樣多欺負你一點……這不都是隨你喜歡。”遲錚有點無奈的提醒千途,“你自己不會提要求嗎?”千途怔了幾秒後才明白過來遲錚在說什麽,結巴了下,“怎麽成了隨我喜歡?明明是我追你,再說剛才也是你……”“我都行。”遲錚流氓模式和體貼模式切換自如,語氣沒變,內容天差地別,“我無所謂。”遲錚沒說謊。這一世如果真同千途在一起。他不會再同十五一樣,什麽都隨著自己開心來。遲錚不至於這麽自私。以兩人現在的關係來說,現在聊得話題有點過於私密了,再說下去千途的病大概真的不能好了,遲錚讓千途去換掉濕了的t恤,自己去樓下給千途拿藥拿水,催著他吃藥去躺著。千途被欺負的老實了許多,吃藥後老實休息,遲錚找了個借口出了別墅。遲錚化為靈師,坐在小別墅閣樓頂上,像個貓頭鷹一般,靜靜地守著千途。有遲錚在,方圓幾十裏內,不會有惡靈出現。遲錚不敢回味方才的一切,自虐一樣反複搜尋過往回憶,想記起夙辭當年的喜好。說來慚愧,他當年……基本沒在意過。遲錚越是不願意想千途,偏偏樓下麵這個病人就是不老實,分開沒到一個小時,又給發信息。千途:【遲錚,你真的沒戀愛過嗎?】遲錚管殺不管埋,造了孽以後就走了,千途心跳過速,臉上的熱氣一直散不下去,根本睡不著。他想不明白遲錚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學生,到底哪兒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千途真的很好奇遲錚的成長環境。千途在床上來回翻身了半個小時,對遲錚的擔憂終於衝醒了他的腦子,千途遲疑了許久,給遲錚發了這條信息。遲錚不懂千途為什麽這麽在意這個。遲錚心中自有隱疾,並不願意同千途聊這些。聊著聊著自己必然沒好話,遲錚還是想轉移話題,想了下回複:【我不知道你有這種情結,你是想驗驗身?還是擔心我有什麽病?】不多時,遲錚手機震動了下。千途:【我不是在意這個。】那是在意什麽?遲錚有點煩躁,難聽話幾乎就在嘴邊。咱倆要是有一個感情史可能不幹淨的,那也不會是我。遲錚靜靜地磨牙,警告自己好好地別發瘋。別說根本沒證據,就算當年真有過什麽,那也不是夙辭的錯,現在的千途更無辜。遲錚平複心情,打字:【我沒跟別人有過親密關係,現在也是單身,放心了麽?】好一會兒,千途才回複:【我不在乎,你談過戀愛也沒關係,談過很多次也沒關係,但你年紀實在太小了,按理說不應該……不應該這樣的。】【遲錚,在你年紀還小一點的時候,沒人欺負過你吧?】遲錚眸子微微動了下,很想扇自己一巴掌。遲錚好一會兒才回複:【你覺得誰能欺負我?】千途:【不是肢體接觸,教年齡很小的孩子一些尺度過大的東西,也是在欺負你。】千途:【遲錚,你小時候,有人欺負過你嗎?】一牆之隔的另一個房間裏,遲錚麵無表情的看著千途發給他信息,心道你也知道啊。誰欺負我,你說誰欺負的?我當時才幾個月大,你都讓我看了些什麽東西。當年夙辭為了讓十五學會說話,給他看各種奇奇怪怪的影像片,其中混進去了一些十五那個年紀根本不能看的。不過對於當時的事兒,千途根本就不知情,怪不上他。況且遲錚自己也不覺得這有什麽。他有自我意識後不到一年,就被物理意義上的被一群白靈挖心掏肺過,甚至有白靈試圖讓自己吃下剛從自己身體裏剖出來的器官……比起這些,當年誤看的那些影片就像是早教兒歌一樣健康陽光了。遲錚不想讓千途亂擔心,打字:【沒人欺負,也沒人教,無師自通。】千途好像是這才安心下來,遲錚警惕的感覺著樓下人的氣息,過了十來分鍾,千途的呼吸和心跳逐漸平穩,大概是終於扛不住病和藥物中的催眠劑,睡著了。遲錚吐了口氣,不等他靜靜心,他感覺到了岑天河的氣息。遲錚皺眉。剛被千途無意戳了肺管子,遲錚脾氣正不好著,非常沒耐心見這個討厭鬼。遲錚肆意釋放著不詳的靈力,隔空警告岑天河不要靠近。可有的人就是能永遠看不懂別人臉色。岑天河也落到別墅房頂,他手裏甚至還拎著新鮮水果。遲錚不耐煩,“需要你來看望?”“不需要,是……是我是自己爛好人。”岑天河早被遲錚罵習慣了,他勉強笑了下,“你拿給他吧。”遲錚並不領情,“我自己能給他買,用不著你殷勤,自己拿走。”岑天河沒說話,他可憐巴巴的抱著滿滿一兜子的水果,臉上僵硬的擠了個笑,“那什麽……你怎麽不陪他?”遲錚沉默,好一會兒道,“他突然問我以前有沒有跟誰在一起過,我心裏不舒服,擔心他看出來,就躲了。”岑天河茫然,“這有什麽不舒服的?你上上世除了那些白靈,隻見過夙辭。”“上一世……我要是沒記錯,你死前一直是單身。”“你問心無愧啊,你為什麽怕被問?”“我當然不怕被問,隻是突然被翻舊賬,忍不住也想翻一翻他的。”遲錚說完,靜了幾秒,結結實實的扇了自己巴掌,“……沒有,他沒錯。”這巴掌遲錚早就想扇了,打完了遲錚情緒穩定了不少,“沒事。”岑天河被遲錚嚇了一跳,“你幹嘛?!你……”岑天河徹底不懂了,“啊?千途有什麽可翻的?你找到他當天,咱倆就把他這些年的事兒翻了個底朝天,他是真的一點兒壞事沒做過。”“我沒說千途。”遲錚說完又沉默了一會兒,自言自語,“夙辭上一世消逝前,他的靈力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被我反複檢查過。”岑天河還沒明白,“那……那怎麽了?”遲錚坐在屋脊上,扭頭看著無辜的岑天河。遲錚靜靜地看著岑天河,好一會兒後,將一口壓了十多年的惡氣重新咽了回去。這麽多年都忍下來了,沒必要這會兒沉不住氣。遲錚搖頭,“沒事。”遲錚不再解釋,岑天河也不敢多問,岑天河臉色也很差,默不作聲的蹲在旁邊陪著遲錚。遲錚閉上眼,方才已經到嘴邊的話是,他隨著夙辭消逝前那股靈力回溯了幾個月,發現不對勁。按照當時的情況,夙辭明明還能再撐兩年,再不行也能撐一年,但在夙辭最後的三個月裏,他的靈力迅速被消耗掉,遲錚不放過分毫的細細搜查過……夙辭在消逝前,先是成了一個人的係鈴人,而後又火速消去了那個人的記憶,而後又沒來由的,瘋了般消耗他為數不多的靈力,抹去了很多人的記憶,然後在油盡燈枯之際,才一步步走到了遲錚的家門口。然後在遲錚回家的前幾個小時,夙辭的靈力徹底消失了。拖著任務不去解決的靈師,本體要承受巨大痛苦以外,還會逐漸丟失記憶和靈力,最後幾個月的夙辭腦子清醒的時候很少,故而他那本筆記最後幾頁也是寫的亂七八糟,任由遲錚如何翻譯分析,許多細節也無從得知了。唯一確定的是那會兒的夙辭,生不如死。遲錚閉上眼,縱然過去那麽久了,夙辭都順利轉世了,有關那幾個月的事兒,遲錚也沒法釋懷。夙辭明明是有機會找到自己的,夙辭明明可以是自己的係鈴人的。過往最能折磨遲錚的那段記憶反複在遲錚心口拉扯,偏偏下麵一個千途旁邊一個岑天河,遲錚連個能好好發泄的地方都沒有,隻能在這死死忍著。遲錚集中精神感知著下麵千途的氣息,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千途身上,過了一個多小時情緒才平複下來。然後他聽見身邊的岑天河突然開口說:“遲錚,你說有沒有可能,千途是我的係鈴人。”岑天河聲音有些難過,帶著喑啞,“遲錚,你覺得這有可能嗎?”遲錚睜開眼,直視著正午刺眼的陽光。這天終於來了。遲錚沉默許久,盡力讓自己聲音平靜,“你發什麽瘋?”在很多很多年後,岑天河每每想起那個和夙辭重逢的晚上,都還會有一點難過。他當時並非是沒有感覺的。但是他先入為主的以為那是因為千途身上氣質太特殊了,他從沒見過哪個人類,身上靈力少的那麽可憐,眼神卻像是電影中的佛龕裏、天際邊、朝霞裏中若隱若現的神明一般。靈師的世界裏是沒有神的,但岑天河就是覺得,非要形容的話,相較於靈師,千途更像是一位年輕的神明。溫柔,但沒有任何壓迫感,明明看著比自己還小,但會讓人不自覺的依賴,覺得他是那種用最溫柔的語氣開著玩笑順便能替自己解決一切苦難的年輕神明。那感覺太熟悉了。“遲錚……其實從我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就是你找到他的那天……我就已經覺得不對勁了。”岑天河看向遲錚,表情如常,但眼淚不受控的往外湧,“我一開始也信了你說的話,現在想你應該是全都知道吧?你暗示我說千途是與眾不同的,他是夙辭,是曾經萬靈島最強大的靈師,他本身就跟所有靈師不同,我記得跟那本筆記上還寫過,夙辭他不是白靈也不是赤靈,他和我們都不一樣,隻有他一個靈師不是脫胎於死去的人類,許多來自你或者是來自筆記本裏的信息都在暗示我指引我……”岑天河淚腺好似壞了一般,淚水決堤一樣不斷的流,他聲音喑啞,緩了好一會兒,當他以為自己能順利說話的時候才繼續開口,不想一出聲直接哽咽了出來,“暗示我……夙辭這個靈師,是不能用我已知的信息和知識來判斷的一個靈師,他有什麽不同我都應該覺得合理,但是……這不對。”“我之前也是這麽說服自己的,我見他第一麵的時候就很難過,是,我當時隻是怕你多想,我怕攪亂你們的事兒,我不敢說,但後來……我麵對麵見他的時候,我沒法忽視這感覺了,隻要是一個赤靈,就沒法忽視。”“明明他的靈力那麽弱,但我還是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東西。”“我當時很想哭,我第一次見到一個人,對方什麽都沒說我就是很想哭,看著他眼睛就紅了,很想把一輩子的委屈全告訴他。”“你說那是因為他是和大乾元相似的那類……比起靈師,他更像是神,所以我見到他才那麽大反應,我也信了。”“但我越想越不對勁,我去問了其他赤靈,那些已經找到了係鈴人的赤靈,他們的反應無一例外,全部同我一樣不需要任何媒介,不需要任何帶有對方靈力的信物指引,隻消看對方一眼,就能確定那就是自己的係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