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條隔道唯一被踩得光滑堅實的也就後牆水槽這一塊。因為後牆背陰,水管常年曬不到太陽,是整座操場唯一能在三伏天都出涼水的地方,隻不過位置實在偏遠,一來一回就要跨越整個操場,哪怕是最受不住熱的南山男生,也就隻有在打了一節課籃球,熱到上頭的時候過來衝一把。初秋的天,水溫已經不像盛夏那麽高,水汽打在臉上,甚至能帶起一陣細微的寒顫。江黎身上的躁意被壓下去幾分。餘光中,奚遲拿著水站在一旁等他,低著頭,目光似乎落在牆角叢生的野草中。西山在這方麵像是有用不完的耐心,風和雨對他們都有不一樣的意義,偶爾經過教學樓,都能在窗台外麵看見一兩把喂麻雀的米粒。江黎眼皮冷淡半垂著,想到那人剛剛問他的問題。為什麽突然去跑5000。沒為什麽,隻是想跑。從昨晚起就鬱結在胸口的躁意提醒他,好像是安分太久了。久違的,卻也和以往不盡相同的、陌生的躁意。江黎把它歸結於是很久沒出去打夜球了。從寢室多了某個神魂不穩的人起,他夜裏就沒再出去過因為怕有人亂跑。簡單衝了十幾秒,江黎抬手將水關上。水龍頭是陶片做的,風吹雨淋這麽些年,已經有了明顯的磨損,關閥力道重一些就會發出吱呀的摩擦聲。奚遲在這吱呀聲中回神,廣播恰好響起五千米比賽結束的提示,還伴著一句“請所有參賽選手立即到裁判處簽名確認成績,未登記者取消成績”。5000米總不能白跑,見江黎還站在水槽邊不緊不慢關水,奚遲上前一把拉住江黎的手腕。收到裁判老師指令特地來喊南山某位大佬的工作人員一過來就聽到一句:“去登記!”工作人員:“?”來猛了,他好像聽到了西山秘書長的聲音,還說要去登記。可跑5000米的不是南山主席嗎?正想著,西山秘書長抓著南山學生會主席的手腕走了出來。幾人:“???”見到來人,奚遲鬆了手。打頭的工作人員一時有些懵:“黎哥,你和西山秘書長去登記嗎?”話音落下,所有人突然陷入一陣詭異沉默。等等,去登記???這是可以說的嗎?“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們倆一起去登記嗎?”“……”“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就黎哥你自己去登記就可以……”話沒說完,就被人一把捂住。幾人老老實實沒再說話,跟在兩位大佬身後安靜如雞亦步亦趨地跟到了裁判台。今天任五千米裁判的剛好是老王,從成績記錄冊中一抬頭就看到江黎和奚遲,想也沒想:“來登記啊。”所有人:“……”主任,您可是官方,你怎麽敢的?!你難道不怕南山這位當場黑臉嗎?所有人戰戰兢兢看過去,卻看到南山這位神色淺淡地應了一聲。所有人:“……”“我覺得明年還是得讓學生會禁一下,比賽才有看頭,你說你這一下子拉開兩圈,讓後麵的人怎麽想,後麵還比不比了?”老王說著,把成績表和筆遞過來,“名字簽這。”江黎卻沒接筆,轉頭看向身旁的人:“幫我一下?”奚遲:“?”“手上都是水,簽不了字。”奚遲怔了一下,這才想起來江黎剛衝了一把臉回來。難得從他口中聽到“幫”這個字,奚遲笑了下,從老王手上接過筆,簽下“江黎”兩個字。周圍人已經麻了。這不是一起登記是什麽?西山南山兩邊看台就緊緊盯著5000米終點的位置,等了半天終於等到了情報組。“遲哥和南山那位在幹嘛?怎麽這麽久!”有人立刻問。情報人員:“在登記!”“???”“跑是南山那位跑的,但登記是遲哥登記的。”“???”所有字拆開我們都聽得懂,怎麽連起來就這麽令人費解?!還不等他們問完,廖爭總算拖著十幾瓶飲料從終點回到了看台,都沒來得及入座,便被王笛他們團團圍住。王笛:“體委,你剛剛是不是和我們老大一起去找遲哥和你們主席了?”廖爭點頭。王笛:“看到了?”廖爭:“看到了。”王笛忙不迭問:“那你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在幹什麽?”你可千萬別說出什麽我們遲哥和你們主席在登記這種話!廖爭努力回憶一陣,斬釘截鐵道:“在牽手。”王笛長鬆一口氣,就說啊,什麽登記簡直就是……等等王笛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不是,我說錯了,是抓…抓著手。”西山差點集體升天.“怎麽抓的?”以廖爭“教育的意義是我想做個桶”這樣貧瘠可憐的文學素養,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這種抓法,苦思冥想抓耳撓腮好半晌,才想著直接演示來得更快。於是他依照著記憶,猶猶豫豫地抬起右手,“啪”的一下,貼在了自己下巴和側頸相連的位置上:“西山秘書長的手好像…就抓在黎哥這個位置?”所有人:“?”緊接著,廖爭又抬起空著的左手,又是“啪”的一聲,抓住了右手手腕:“然後黎哥好像就…這樣?”所有人:“??”“你確定…是這麽抓的?”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抓法?長這麽大也沒見過啊?於是抓耳撓腮苦思冥想的人從廖爭一個變成了一群,他們越想越覺得這抓手方式不對勁,可怎麽個不對法,他們說不出來。“實不相瞞,這個場景我前兩天就看到過,”一道女聲從人群中淡然傳來,“在電視劇裏,跟廖爭形容得一模一樣,也是一個人捧著…抓著另外一個人的臉,另一個人反抓住那人的手。”一群男生立刻轉過頭去。真的有這種抓法?是他們孤陋寡聞了!“所以當時那兩個人在幹嘛?”一群男生趕緊問。女生:“在打架。”“沒有啊,”廖爭一個腦袋兩個大,“黎哥和西山秘書長看著不大像要打架的樣子啊,說話都好好的,西山秘書長還給黎哥送了水。”王笛緊接著問:“兩個人打架,然後呢?”女生:“然後親上了。”所有人:“……???”我書讀得少你別騙我!!!第25章 先登記,再領證最後,直到運動會所有項目結束,裁判台撤席,主席台很有儀式感的重新放響運動員進行曲示意各班集合,看台一眾男生都能沒明白“打架”和“親上了”之間關聯詞為什麽會是“然後”。“怎麽都還坐在這裏啊?等下就集合了,先收拾一下,把垃圾裝在袋子裏收好,沒喝完的飲料也別拿手裏,都在放在位置上,等會兒領完獎之後再回來拿。”老付從裁判席那邊慢悠悠走過來。老付今天穿了一身熒光色綠外套,外加一頂同色遮陽帽,走在操場整一根移動的熒光棒,隔老遠都恍眼,看得山海一中學子很想眾籌給神出鬼沒的老王買一套。“等會兒領完獎回看台收拾好東西別急著走,收拾好垃圾搬好桌椅統一回班,老師還有幾句話要說,記住了嗎?”看台此時還沉浸在“登記”和“親上了”的餘波中,左耳進右耳出,齊齊拖著毫無靈魂的長腔回了一句:“記住了。”絲毫沒有人注意到老付幾乎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直到所有人在操場集合,校領導例行致意幾句,開始公布運動會總分。高二一班原本無人在意,直到“等會兒,校長剛剛說總分排名第一的是哪個班?”“一班?高一一班?”“我確認一遍,現在報的是高二段總分是嗎?”“所以,這個一班是說我們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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