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盯著那處看了好一會,輕聲開口:“睫毛濕了。”奚遲不甚在意,“嗯”了一聲權當做回答。“等下回宿舍也要洗漱。”說著,奚遲下意識抬了抬眼睫。蓄了半天的水霧沒能支撐住,在這一瞬間連成水色,往眼尾滲去,奚遲覺察到酸澀感,正要抬頭,江黎已經開口:“閉眼。”指腹擦過眼尾,江黎動作又輕又快,隻一下,眼尾的水痕已經被擦去。眼睛酸澀感消失,奚遲說了句“好了”,然後低頭繼續整理綁帶。因為已經習慣江黎的靠近,奚遲絲毫沒有意識到剛剛兩人的接觸有多親昵。親昵到桑遊都愣了一下。他站在兩人幾步遠的位置,停下腳步。一種強烈的古怪感湧了上來。因為離得近,桑遊將江黎的動作和神情盡收眼底。從來沒見過江黎用那種眼神看過誰。不知道是天色晦暗還是雨霧籠著眼,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覺得江黎不是想抬手去碰小遲的眼睛,而是想低頭親…………親?親???靠,他腦海裏怎麽會出現這種“淫詞豔語”!桑遊猛地打了個激靈,大“靠”了一聲,把身旁的王笛嚇得花枝亂顫。“老、老大,怎麽了?”桑遊“靠”完都沒能冷靜下來,抬掌又給自己腦門來了一下。昨晚那隻有毒。媽的大晚上的不好好學習,沒事求什麽偶?!就在桑遊想著給老王遞意見書讓他去把昨晚那隻不知檢點的獸抓過來上學的時候,奚遲已經朝他走過來。“怎麽了?”奚遲問。桑遊:“?”什麽怎麽了?奚遲往桑遊身後看了一眼:“王笛說你被山裏不幹淨的東西沾上了。”桑遊:“……”桑遊沒理會王笛他們,環顧一圈:“江黎呢?”“去學生會了。”奚遲說。說起學生會,奚遲又想起上車前的事:“許副跟你聊什麽了?”“就上車的時候,他坐你旁邊,不是說有學生會的事要說嗎?”說到這個桑遊也莫名其妙:“聊是聊了一點,但沒什麽要緊的,就問了問西山這邊的章程和規定。”“你說好不好笑,聊到紀律規定的時候,許雲銳還特地問了一句有沒有禁止學生會成員早”桑遊話頭連著腳步一起停下。奚遲被帶著停下腳步:“?”“早什麽?”桑遊喉頭一滾:“早退…這一條規則。”接下來一路,桑遊一反常態,都沒再說話。直到看著奚遲進了403的門,走到501,坐到位置上那一刻,桑遊才將忽略的一些問題重新撿起來。許雲銳為什麽要問他西山學生會有沒有禁止學生會成員早戀這條規矩???-江黎吃完午飯回來的時候,手上還有一杯烤奶。看著有點眼熟,像是陳詩文中午手上那杯。鑒於江黎時不時就會帶兩瓶牛奶或水回來,奚遲一早習慣,也沒多問,接過喝了一口,溫溫熱熱,還挺適合這天氣。山裏沒什麽洗漱條件,昨晚所有人都隻是簡單洗了個臉,這天中午宿舍樓各個寢室都是水流聲。休息的時間眨眼便過,為了配合高一高二的時間,學校特地手動打鈴。三點一到,學生們邊嚎著不想起床,邊麻利地往教室走,畢竟是這種獵殺時刻,最後一個進教室很可能就會被當成殺雞給猴看的那隻“雞”。然而再快也快不過各班班主任,等他們回教室的時候,老師已經鎮在了講台桌上。“你說老付這表情,是想刀人,還是想叨人?”“不知道,反正我想自鯊。”“人齊了?”老付慢慢悠悠環掃了一圈,“那行,等下還要分析試卷,那我廢話不多說。”“總得來說,這次考試,我們班…我們整個年級”老付低頭掃了一眼工作簿。王笛他們知道老付不是故意賣關子,看工作簿是他個人習慣,但就是這一下,讓底下冷汗頻出。“完了完了,怎麽直接上升到整個年級了?這是全年級一起玩完的節奏。”“是我們香點的不夠多還是心不夠誠?”王笛:“老師,我們下次一定努”老付:“考得都挺不錯。”老付樂樂嗬嗬擰開水,拿著保溫杯蓋子漂了一下茶葉沫,開口道:“嚇到了吧?”“……”出現了!是魔鬼老付!“年級段總分平均分有進步,我們班平均分也拿下了第一,”老付抬頭看向窗戶角落的位置,“至於年級第一……”老付這次真賣個關子,停頓幾秒才開口:“這次西山扳回了一局。”底下愣了一下,瞬間笑開。南山象征性喊了兩句“可惡,黎哥竟然輸了”,麵上卻笑得比西山還要歡。開學考那種“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氛圍遙遠得恍如隔世。“小遲和江黎的成績也沒什麽好說的,兩人分數很近,就差了一兩分,到時候卷子發下去你們倆人自己對對。”老付又簡單分析了一下各科平均分,說到語文,還特地表揚了一下王笛:“聽說這次作文素材更新了,沒讓劉老師一眼認出來,挺好,繼續努力。”王笛:“……”倒也不用特地拎出來表揚。合並以來第一次階段性大考,總體成績都有所進步,一整個下午,連同晚自習,高二段師生都春風拂麵,連老王的臉都和善了不少,晚上來巡樓的時候都是一副“看,都是我的寶貝學生”的模樣,與昨晚滿山抓小情侶的判官判若兩人。晚自習結束,一群人嚷著要去吃夜宵慶祝。王笛轉身剛喊了“遲哥”連個字,就被祝餘截斷:“別喊了,期中考剛結束,他們哪有時間,老大、遲哥、黎哥、銳哥、靜姐都要去學生會。”王笛這才作罷。奚遲跟著桑遊下了樓,剛走到小徑上,就轉頭看著桑遊,慢聲開口:“怎麽了?”桑遊被問得一懵:“?”奚遲打量了他一眼,聲音無比平靜:“一整個晚自習都心不在焉的。”嚴格說,是從中午起,就一直心神恍惚的模樣。桑遊張了張嘴,最終沒說什麽,隻揉了揉後頸:“沒什麽,沒睡好。”奚遲自然沒信,但見他不想說,就“嗯”了一聲。處理完學生會的事,已經將近11點。桑遊把人送回寢室,回到501,正想去洗個澡清清腦子,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還以為是學生會的電話,拿過手機一看,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屏幕上赫然寫著兩個字:旭哥。旭哥,江旭。是江家的金烏,同時也是江黎…二哥。桑遊:“???”桑遊心裏再度大“靠”了一聲。好端端的二哥為什麽要給他打電話?不給江黎打給他打?江家一共三隻金烏,江晟,江旭,江黎,名字都和日輪有關,但性格卻截然不同。和江黎那種骨子裏帶著渾氣,但麵上冷淡疏離,打架能解決的事絕對懶得和你吵吵的性子不一樣,江旭大大咧咧,心思卻極其縝密,江晟最為穩重,和年輕時候的江局最像。兩位哥哥都在妖族保密辦工作,一年半載不著家是常事,自從大學畢業後,桑遊就極少見到他倆,更別說打電話。桑遊愣了半天,直到電話即將因為無人接聽自動掛斷,他才清清嗓子接起來。桑遊先喊了一聲:“二哥。”那頭的江旭像是在翻書,吊兒郎當回了一句:“小遊啊,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睡了?”“沒,剛從學生會回來。”桑遊如實回道。江旭嘖了兩聲:“悠著點,知道你們剛合並,事情多,但也別太聽話,處理不完的就塞給老王,反正他閑。”桑遊:“……”“二哥你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休假了,淺休三天,”江旭說,“回家聽江局說了一點事,就來問問你。”江家三隻小金烏喊他爹一律喊江局,偶爾江旭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會喊老頭。“問我?”桑遊已經從驚訝中回過神,聽到江旭有事問他還挺好奇,“西山學生會的事我可不會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