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南星:“我說要讓你餓死嗎?我從來沒想過不管你。我隻是希望你不要把我當外人,我願意承擔你的養老,可是你拒絕啊!你非要指望你兒子,現在指望不上,又把我拉下水,說我不孝順?”


    她淚流滿麵,“我終於知道了,你不是怕我遠嫁受委屈不能及時趕到,你是怕我遠嫁了等你老了指望不上我。你也不是一個人帶不過來兩個孩子,你是覺得我孩子是外人,不想幫外人。你也不是怕我離婚後日子艱難,是怕我給你丟人,給你找麻煩!說白了你們考慮的隻有自己的利益!”


    被說中了心事,對麵的人都啞口無言。


    沉默一會兒石香薷道:“不是我們不給你帶孩子,風俗習慣就沒有外婆帶孩子的。自古以來不都是以兒子家為重嗎,你讀了這麽多書都不能體諒下我們?”


    “風俗?如果你們給我帶孩子,風俗會把你抓進去判幾年嗎?傳統?傳統都是對的嗎,你們不能傳點美德非要傳這糟粕?這些不過是你們拿來拒絕我的借口罷了,重男輕女還理直氣壯的?”


    她哇哇大哭起來,“為什麽會這樣?明明以前很愛我的,為什麽一結婚就把我當外人,就收回對我的愛,全部轉移到你兒子兒媳身上了?現在別說我這個女兒不如你兒媳,我就連你孫女都不如!”


    “我是外人,那你孫女將來不也要結婚嗎,她也是外人?你自己肚子生出來的還不如別人肚子生出來的?”


    弟媳嗆道:“你說誰呢,誰是別人?我生的可是你弟的孩子,我的孩子姓薑!”


    “姓薑又怎麽了?我還姓薑呢!現在怎麽樣,你們都把我當外人!”


    石香薷大喝一聲,“別吵了,哪裏有姑子跑回來給弟媳婦吵架的?這個家她是女主人,你是親戚,你憑什麽和她吵架?”


    “啊!!”薑南星大叫一聲,她快崩潰了,“這個家是你和我爸的家啊,我和他們回到家的關係是一樣的才對啊!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婆家一家人聯和欺負我,娘家一家人又這樣!我是犯了天條嗎?如果你一開始就重男輕女,我從小就知道這件事,那麽我這會兒不會這麽難過。可是,你們從小明明對我很好,長大了結婚了,你告訴我隻有兒子是親人,女兒是外人,把對我的愛全部收回去了。而我,對你們的心從來沒變過。”


    “你們誰懂這種落差感?!真的是要我命啊。得到又失去的感覺,比從來沒有得到過要痛苦多了!你們還不如直接s了我!”


    她跳著腳大哭大鬧起來,像個小時候不講理撒嬌鬧人要糖吃的孩子。


    可是,畢竟不是小時候了。


    薑遠誌沉默著,石香薷直接上去給了她一巴掌,道:“你冷靜點!多大的人了還鬧?我們自認為沒虧待過你,供你讀大學是讓你回來找我們算賬的嗎?”


    她愣住了,隨即捂著臉嗚咽著:“你打我?從小沒打過我,今天因為我揭穿了這個事實心虛了打我?”


    石香薷:“早知道以前多打你幾次了,也不至於你這麽不懂事!”


    “?!”


    她的眼淚如洪水一般,此刻說不出任何話。


    這時裏屋熟睡的孩子突然大哭起來,她進去抱起孩子拿了行李就往外走。薑廣白追出去,“姐,你去哪裏?”


    她回頭恨恨道:“和你們沒關係,以後我的死活都和你們沒關係!”


    石香薷喊道:“廣白你回來,別管她,讓她走!這麽大的人了一點事都不懂,心還狠,想和我們斷絕關係?隨她好了,就當白養她了!有本事以後別回來!”


    聽到這裏,薑南星頭也不回的走了。


    ……


    回來後她大病一場,吃不下睡不著,每天以淚洗麵,躺著不想動,整夜整夜的失眠,做夢也能哭醒,頭發也掉的厲害,但還得強撐著起來照顧咿咿呀呀的孩子。


    有時她甚至想從窗戶跳下去得了。


    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原來沒有人愛她。


    連父母的愛都不是無條件的,都是會收回的。


    她知道不能靠別人,隻能靠自己。但是這個“別人”她潛意識裏認為是外人,包括老公這種沒有血緣關係的人。


    原來,這個別人也包括父母啊。


    一瞬間,她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


    這種感覺還是多年前喝醉酒起來天黑了才有的那種,但當時隻是迷茫難受,而這次她心痛到無以言表。


    她也驚訝自己原來這麽看重親情,原來這麽在乎家人。


    和韓棣棠離婚她都沒有這麽難受,不到三天就振作起來。沒想到這次真的是走不出來了。


    回想著那天的情形,從始至終好像都是她和母親的辯論賽。父親偶爾插嘴幾句,但是態度也是默認了母親的觀點。弟弟有心無力但也默認一切,弟媳婦顯然在利益爭奪時會翻臉的那種。


    嗬嗬,為難女人的,為何經常都是女人?


    本以為家是她的後盾,是她最後的避風港,沒想到這次要了她半條命。


    為什麽她以真心對待每個人,一次次換回來的卻是這樣?


    她形同木偶,機械的哄著孩子,流著淚。


    甚至都不知道找誰訴說?沒有安慰她的人,也不可能有感同身受的人。


    估計隻有勸她大度原諒別人的人。


    夏雲苓因為忙,二人已經好久沒聯係了。白薇更是,天天隱身都不上線。她根本不知道找誰?


    再說這種事她也不想和別人開口。


    唯有自渡。


    嗬嗬,沒老公,沒朋友,也沒家人了。


    隻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難道這就叫六親緣淺?


    她突然想到了大四那年,她們下山後在路邊遇到一個看相的,當時程月見拉著她要讓人家看下,她拒絕了。


    現在她挺好奇的,那個看相的會說些什麽呢?


    ……


    她不知道接下來的路怎麽走?沒想好。隻是向劉三七請了長假,說家裏有事,如果不同意就先辭職。


    劉三七說不用辭職,讓她先忙家裏的事,什麽時候想上班了隨時回去就行。


    她內心一陣感動。


    第二天手機又響起來,她接起來一看,而後艱難調整情緒喊道:“張哥,要什麽車嗎?”


    蘇城張哥在那邊笑道:“薑小姐你好呀,你那還有丐版x5嗎?另外,還要一台白米卡宴。”


    “哦,我最近沒上班不清楚,等我馬上給你翻下資源表啊。”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對麵的人聽出來了,馬上問道:“怎麽了?南星,你是在哭嗎?”


    “沒有啊。”


    她試圖掩飾,但是沒用。


    對麵的人篤定,“別騙我了,你就是哭了。到底怎麽回事?你說呀,我們都是朋友,看有我能幫你的嗎?”


    她一下繃不住,又流下淚來。嗚咽道:“真沒事,張哥,我就是在家帶孩子累了,有點抑鬱。”


    “不可能,我看你的情緒不對勁。南星,咱們合作這麽久都是老朋友了,你還不肯和我說實話嗎?你說出來我聽聽,能幫你的我肯定幫你,我在你們那邊其實也還認識幾個朋友的。”


    聽到這些,她又是一陣感動。


    她和張哥合作幾年,從沒見過彼此,隻是看他朋友圈偶爾曬下孩子,她會點個讚。是客戶也是朋友,但她真沒想到此時這個客戶會如此在乎她情緒,還一個勁追問又說要幫助她。


    沒曾想這絲溫暖是來自於素未謀麵的人啊!


    她也不掩飾了,哭著問:“張哥,我如果最近都不上班,時間長了你還會和我合作嗎?等我以後上班了你還會找我拿車嗎?”


    “當然會了。南星你給我說你到底遇到什麽事了?”


    “我不想說,可以嗎?”


    “啊……好吧。等你想說了再說吧。記住,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你也不用給我找車了,在家好好休息。等你上班了再說,上班後給我打電話,我還找你拿車。”


    “謝謝張哥。”


    連日來灰暗的世界仿佛照進來一道光線,雖然不足以徹底溫暖,但至少讓她看見了希望。


    這世上還是有人關心她的。


    雖然可能是別人無意的舉動,但她還是心存感激。


    憑什麽因為失去了那些人的愛就一蹶不振?他們都不在乎我,我為什麽要在乎他們啊?這不符合你薑南星一貫灑脫的風格啊!


    她擦幹眼淚,決定勇敢麵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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