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教他。“……鎖妖陣嗎?現在的修士天賦都不夠, 調動不起天地靈力,所以自然用自己的血壓陣, 但你完全沒有必要。”懶懶道:“畢竟你不需要修習心法就能調動天地靈力……你換個畫法, 人站陣眼,調動天地靈力就可以了。”甚至還好心提醒陳山晚:“你無論布陣還是寫咒文又或者用黃符, 都別用自己的血。”陳山晚:“為什麽?”:“如果你想惹來你暫時處理不了的那些妖邪的話,你確實可以用。”陳山晚明白了。他想等以後學了心法再試試。他翻過手裏的書頁:“那為什麽我對你們那麽有誘惑力?”十歲的陳山晚, 在陳山養了幾年, 雖然還是偏清瘦的,但因為陳山的大家都對他很好, 尤其是長輩們。每個見了他都恨不得給他塞多點補品, 就連最嚴厲的陳慎都常常皺著眉說他太瘦了。哪怕嘴上說的是他這麽瘦以後上體術課吃虧, 但意思還是關心他的。陳山晚確確實實把這裏當做了第二個家。而且在這裏, 他沒有再受到那些邪祟的騷丨擾, 沒有再被背後議論災星, 沒有麵對那些苦難……人類是很神奇的生物。他們會記得災難,卻也能被安逸治愈。陳山晚也不例外。他現在話不像從前那麽少了, 還會主動問很多問題。偶爾還能在陳季和陳山曉開玩笑時插一句嘴, 把兩人都噎得啞口無言。不過有些問題陳山晚不怎麽會問陳山的人, 而是來問井裏的這位。因為他們也給不出他答案,而可以。“這你就要問問天地了。”說:“我也不知道, 但反正誰吃了你都能成為天下霸主。”陳山晚皺眉:“那你也是?”認真思索了下:“我不能算吧, 畢竟我更想和你打一架。”奇怪的癖好。陳山晚心道果然妖邪的心思很奇怪。陳山晚又翻了幾頁書, 說:“你最近來得挺頻繁。”平時陳山晚都是一周來一兩次, 甚至一個月才來一兩次,最近這一周他每天都在這兒。倒不是不樂意,隻是陳山晚越長大,那股香甜的味道就越濃鬱,勾得有點牙癢癢。“我師父去海邊除妖了。”陳山晚低著頭:“師兄去參加宗門大會了。”宗門大會並不是陳山內部的大會,而是所有宗門新生代的切磋交流。陳山晚還沒修習心法,又還沒有走拜師儀式,自然是沒法去的。哦了聲,笑著感歎:“小可憐兒,獨自守家。”陳山晚:“……”他有點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陳山晚最後要走時,蹲在了樹前,扒拉了一下土。這棵枯樹他在七歲那年就動了心思想要救活看看究竟是什麽品種,可惜到現在了還是死的。昨天他又翻閱了一下古籍,也沒找到什麽好辦法,今天準備帶點土回去給陳蓮師叔看看。陳蓮師叔擅長種植。“你知道這棵樹是什麽樹嗎?”他問。停了會兒,實在沒有明白陳山晚在說什麽:“什麽樹?”陳山晚:“井邊上這棵,看著挺高的。”“……有樹嗎?”問了個讓陳山晚沉默的問題。笑:“我進來了都不知道多少年,真不記得周圍有些什麽了…不過你這麽一說,以前,我好像每年有一段時間都能聞到一點很淡的香味。”但要說是什麽香,那就是強人所難了。陳山晚也不強求:“好吧。”他起身,抱起自己的書:“明天見。”笑眯眯地在井裏揮揮手:“明天見。”可當晚,陳山出了件大事。陳山晚準備睡覺時,陳山的喪鍾突然響了。那個喪鍾關係的是陳山的大人物,譬如長老,譬如……家主。陳山晚幾乎是本能地就翻身下地,披著外套就跑到了前廳。隻見和陳季一起出海除妖的陳荷跪在地上,渾身狼狽,失聲痛哭著。她的胳膊沒了一條,半張臉也被毀了,可她身前放著的,是已經沒了氣息的陳季。陳山晚靜靜地站立在門口,那一瞬間好像聽見了很多的聲音。他聽見陳荷哭著說那海妖的實力超出了他們所有人的預期。他聽見陳蓮發現了他的到來,過來抱住了他,想讓他先離開。他還聽見陳慎阻止了陳蓮,跟陳蓮說雖然他還小,但這些事他總要經曆。生離死別,是人類常態。但他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聽見。他隻記得陳季會摸著他的頭笑著跟他說長了點肉,更好看了;會給他塞一瓶汽水,說是出的新口味,讓他先試個毒,看好不好喝,會不會踩雷;會在百鬼日守在他的床邊,給他安全感;會跟其他人炫耀,說再過多少年他就可以拜在他門下了;會在師兄不在的時候給他煮一碗麵條總是軟爛的陽春麵;會跟他說其實他隻希望他和他師兄這輩子能夠平安、快樂……陳季是他的師父,也是他的第二個父親。陳山晚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前廳的,也許是陳蓮把他推開,也許是他自己離開了。他走到枯井旁時,他才反應過來似的,靜靜地在枯井旁站立了很久。不知道裏麵的邪祟是睡著了還是怎麽,也難得的安靜。陳山晚緩緩閉上眼睛,跟井裏的說:“我會有段時間不來了。”沒有說話。感覺到了一滴濕潤的東西穿過了封印落入井中,下意識地伸手,於是滴在的指尖上。那是一滴透明的液體。舔了舔。是苦澀的。不是第一次嚐到人類眼淚的味道,畢竟吃人的時候,很多人都是痛哭流涕的。但這是第一次嚐到苦味的眼淚。這讓有些茫然。陳山晚離開了。陳山曉得到消息趕回來時,陳山晚並沒有參與陳季的下葬,甚至他把自己關了起來。陳山曉沒有去喊陳山晚,每個人麵對至親的死亡時都會有不同的反應和方式,他沒有必要非得要陳山晚出來。但陳山曉跪在陳季麵前守靈到第四十九天時,再聽見陳山晚的消息,是聽說他擅自離山。“他去了哪裏?!”“……南邊,海邊。”陳山曉不可思議:“他瘋了嗎?”他從蒲團上起身,就要去找陳山晚,卻被陳慎攔住:“他年紀小不懂事,你也年紀小不懂事?陳季隻留下了你們兩個徒弟,他沒了,你們也要跟著他走?!”“…師伯!”陳山曉咬著牙:“我不能讓師弟出事,我要把他帶回來。”陳慎並不放手:“你不可能看著他出事,我也不可能看著你們倆都出事。他要是沒了,你就是家主,陳山的傳承不能斷!”陳山晚並不知道陳山那邊發生的爭執,也不在意。他趕到海邊時,是第一次看見大海。這邊的海岸常遭海妖騷擾,所以臨海沒有村落城鎮,海麵顯得那麽孤寂,沙灘上堆滿了珊瑚、貝殼甚至是珍珠都無人敢來發財。因為這些都是海妖設下的誘捕陷阱。陳季帶著陳荷來,是因為打探到了海妖的實力,卻沒想到這隻海妖居然開了靈智,學會隱藏。小小的陳山晚在踏足這片土地,看見那浩瀚海洋時,就可以想象得到陳季被擊落墜海,甚至要不是陳荷拚了自己的胳膊把他撈出來,可能從此葬身魚腹的場麵。他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睛。海浪也是在此時掀起了驚濤駭浪。“好香……”巨大到眼睛都比陳山晚大的海妖從海裏躍出,那醜陋可怖的眼睛鎖定陳山晚時,眼裏的瞳孔瘋狂轉動:“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吃了你……”“我要吃了你!!!”陳山晚抬手起咒,原本漠然到反而顯得溫和隨性的眼眸瞬間淩厲,迸發出寒芒:“誰吃誰還不一定呢!”這場大戰引來了天地浩蕩,引來了所有修士側首。因為陳山晚殺的,不僅僅是這麽一隻海妖。所有從海麵裏躍起想要攻擊他的海妖,全部一隻不留地被他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