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模樣亂了,心卻沒亂,感受著明匪玉的氣息變化,等腰上握著的力道陡然加重,他知道時機到了!猛地睜開眼,眼底格外清明,哪有一點迷亂,隻有狠辣。牙關狠狠咬下去!用盡了他剩餘的全部力氣,鐵鏽一樣濃鬱的腥味在兩人口腔裏漫開。明匪玉吃疼,推開這隻會咬人的貓,一臉不可置信,而年輕人得意地衝他挑眉。明匪玉拇指腹在唇角擦過,指腹上鮮紅的顏色很刺眼,被咬出了一嘴的血,血腥還在嘴裏源源不斷的湧出。“哈哈哈哈”他如願以償看到了明匪玉吃癟受挫的模樣,滿意了,倒在搖椅上撫掌大笑,笑聲開懷暢朗。“疼嗎?”“哈哈哈哈”“疼死你!活該你!”年輕人彎起了眼睛,報複得逞的快感給了他莫大的安慰。讓你出爾反爾!讓你搗亂不讓我走!讓你給我亂灌東西!咬你一口都是輕的!就該把你喉嚨咬破了,失血暈在這裏!很反常的,明匪玉沒生氣,咽下滿喉鮮血,又安靜看著他,語調冰涼問他:“開心嗎?”“當然,我很開心。”他故意抬起下巴,毫不掩蓋眼底的挑釁囂張之意,他就是要讓明匪玉看見,激怒他。明匪玉見了隻覺得心涼,心口被刀子狠狠的捅了一下,他又一次被騙了,而年輕人也又一次眼睛都不眨的利用了他。原來欺騙不會隻有一次,也不存在什麽最後一次,對他來說,隻要對自己有利,想騙就騙了,即使需要以出賣自身為代價。心感悲憤的同時,眼神也冷了幾分,明匪玉譏笑道:“這才是你真正的樣子吧,涼薄又自私,以無辜病弱的樣子把人勾進你的謊言羅網裏,得到想要的後,親手打破他們美好幻想,居高臨下看他們在你腳下痛苦蜷縮為樂,甚至嘲諷他們自作多情。”“對啊。”他爽快地認了,笑中更加惡意滿滿,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有意往明匪玉米心底最柔軟處紮刀。“明匪玉,你是才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嗎?”“那你可真可憐,都這麽久了,現在才發現睡在你枕邊的是個沒有半點真心的騙子。”他邊說著,邊咯咯笑了起來。怒火和悲傷同時撕扯著明匪玉的理智,瞳孔時而赤紅時而幽黑,他想衝過去把他嘴堵上、臉蒙上,如此,他就說不出那麽傷人的話,笑容也不會那麽絕情紮眼。搖椅扶手在他手掌裏幾乎要握碎了,手背上根根青筋跳起。“騙人好玩嗎?”“好玩極了。”年輕人坐了起來,靠近明匪玉,食指一下下戳著明匪玉的心口處,力氣大到如果能戳進去把明匪玉心髒掏出來,那他一定會把那顆可惡的心髒捏緊。他敢拿出如此惡劣的態度出來,就已經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打算。既然明匪玉不讓他走,那他也不讓明匪玉好過。他就賭,明匪玉對他的那點感情能夠讓他把明匪玉激怒到什麽地步。但他好像低估了明匪玉的耐心,他居然還沒有動作。“你那麽看著我做什麽?”明匪玉忽然問了他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我對你算什麽?一個稱手又有利用價值的工具嗎?”“明匪玉,我為什麽會和你在一起你心裏沒點數嗎?本來就是一段各取所需的交易關係,你現在卻質問我為什麽對你沒感情?”年輕人失笑,譏諷道:“你是不是有病?”“騙子!!”明匪玉終於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突然伸手掐住了年輕人的脖子,將他推倒重重撞到了搖椅上,一雙眼睛憤恨得能燒出火來。如果他再敢說一句傷人的話,如果他再將自己的愛意扔在地上踐踏羞辱,那他就把他掐死!大不了從此和一具安靜乖巧的屍體度日!可年輕人一點也不怕,後背被撞疼了也不怕,一聲疼不吭,挑釁的爪子依舊囂張,笑吟吟地看著明匪玉。他甚至握著明匪玉的手腕讓他再用力掐緊點,眼裏瘋狂又興奮的光,“我就是個騙子,沒有真心,隻是為了活下去才和你苟合,憤怒嗎?難受嗎?覺得被羞辱了嗎?你有本事就掐死我啊!”“動手啊!瞪我做什麽!”他的脖頸又白又細,明匪玉很輕易就能扭斷,把致命弱點主動往他手裏送,不斷蠱惑他動手,明匪玉卻遲遲沒有下力。兩人間彌漫著一點即炸的火藥味!雙方神經都繃緊到了極點!“你還在猶豫什麽?你不是說我隻是個短命的螻蟻嗎?要靠你才能活下去,殺一個螻蟻很難嗎!還是說你就是個敢說不敢做的懦夫!”年輕人一口氣罵完,眼裏布滿血絲瞪著他,不停激怒著他殺了我!殺了我啊!然而明匪玉氣到極點,卻忽然冷靜下來,明白了他這麽做的意圖。因為他不會真掐死他,他們都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如果他把他掐了個半死,事後愧疚的一定會是自己,年輕人又可以借這份機會提出新的要求比如分手離開,再也不回來。都到這個地步了,這人還在設圈套拿捏他。該說他聰明,還是該說他心狠?明匪玉盯著他深不見底的眼睛,鬆開了手,年輕人臉上立刻閃過不安和狐疑。明匪玉發現,如果要報複他,就不應該掐死他,而是永遠不讓他如願。他脖子上隻留下一個很淺的印子,過一會就淡下去了。明匪玉勾開遮在他眼尾的碎發,淡聲道:“你現在情緒太激動了,先冷靜點再說話。”“我很冷靜!!!”他打開明匪玉的手,他沒有得逞哪能罷休。“明匪玉你是不是真的有點毛病在身上?!就喜歡被人欺騙、被人利用是吧!”“你要麽現在掐死我,不然我還會繼續騙你,我不會改的,反正你愚蠢又好騙!”薄唇一張一合,無數殺人於無形的刀從裏麵飛出,準確無誤地捅向明匪玉心口。他故意笑出聲。而明匪玉靜靜望著他大笑的模樣,格外鎮定。他唇角還殘留著血跡,鮮紅的血沾在鮮紅的唇上,笑起來的時候格外豔麗肆意,似一枝從天寒地凍裏撥雪綻開的妖花,渾身都是紮手的冰棱,但就是讓人一見驚豔,從此挪不開眼,不由自主地靠近,即使最後可能花沒采到,還受了一身的傷。采花者不清楚這朵毒花謊話連篇,心思歹毒,自私涼薄,善於偽裝無辜嗎?不,他們很清楚。但是,喜歡就是喜歡,喜歡他的美麗,同時接納他的惡毒。風雪中,心動的那一刻,心跳聲足以蓋過這世間所有的聲音。明匪玉被咬了被騙了當然生氣,從來沒有誰能夠這樣讓他吃癟,教訓是肯定要教訓的,但是這人的笑顏足夠讓他心軟一小下,短暫忘記方才血腥的撕咬。他難得有些憋屈地想:等笑完再教訓吧。年輕人很快發現明匪玉既沒有罵他,也沒有動手,他可是抱著事後會被明匪玉弄死的念頭咬的那一口,又狠心說了那麽多狠話,現在明匪玉沒反應是怎麽回事?咬的輕了?還是疼傻了?又或者是氣昏頭了?故意找明匪玉不痛快,就是想氣壞他,現狀卻是一點也不見他失態,那一口不就白咬了?!年輕人不解,收起笑意,擰緊了眉頭:“你為什麽不生氣了?”明匪玉卻問他:“笑夠了嗎?”他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又問了一遍:“你不生氣?”“生氣。”“已經被你氣昏頭了。”生氣不該是如此平靜的語調,很奇怪。明匪玉揚起古怪的笑意,像毒蛇的眼睛一般滲人,卻溫柔地替他擦去唇角的血,指腹很燙,而明匪玉的體溫一般是涼。不正常。他朝後縮了一下,抬頭警惕打量。比指尖溫度更燙的是明匪玉的眼神。“你最好再笑笑,笑夠本了,不然等會你可就笑不出來了,隻能哭。”“你什麽意思?”他心裏突然湧現出不安的預感,撐著扶手想盡快從搖椅上下去,但明匪玉再次抓著他的肩膀,強勢地把他抵進搖椅裏。“滾開!”他顫動的瞳孔已然明示了他此時的恐懼,一切張牙舞爪都不過是狐假虎威。他不可能看不出明匪玉的意圖,有某種熱氣凝結成的滔天海浪在翻湧。被困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手腳都不能動彈已經是個很危險的信號,迎麵是怎麽也逃不掉的胸膛,隻能揚起頭,被迫望著明匪玉濃鬱如墨的眸色。那是酣睡的野狼被他吵醒了,要把怒火全撒他身上的架勢。他突然有種今天真的會被明匪玉弄死的感覺。第22章 情況對他不利,年輕人思緒飛轉,壓不住手指微微顫抖。到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後悔了,不應該一時氣上頭,故意挑釁這家夥,挑釁沒成功的話,後果不是他想看到的,能夠麵對的。明匪玉不是人,各種意義上的不是,更是經常不幹人事。他想出去,還有棘手的麻煩等著他去解決,他真的不能留在這裏,更不想被折磨的失去意識,失去主動權。他一緊張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咬嘴,這代表他在想辦法。明匪玉自然注意到了。看著他咬出血來也沒打斷,他就想看看,這回又想用什麽借口躲過去。“二哥,對不起。”年輕人一開口,明匪玉就知道他又要故技重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