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兩人駕輕就熟地擺出親熱的姿態,鬱柏今夜熟練了不少,牽手摟腰都不會輕易地再臉紅了。非但如此,他還做了充足的準備,和老板在吧台旁見麵,淺聊了幾句後,他表示要離開一下,便出去了。他走得很快,茶梨也不知道他去幹什麽,隻好獨自和老板尬聊下去。老板非常放鬆自若地問:“你們怎麽認識的?”茶梨回憶他和鬱柏的初見,答道:“路邊認識的。”老板:“……”老板又問:“在一起多久了?”茶梨道:“今天是第二天。”老板:“……”老板確實很紳士的一個人,還是客氣地找話題:“你做什麽工作?”“我……”茶梨認為這個亂碼版的老板很有禮貌,不想撒謊騙他,道,“其實是個警察,你可能不認識我了,是我把你抓去坐牢的。”老板:“……”“沒關係。”聊天進行到了這步田地,老板也沒有著惱,反而還笑了笑,說,“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擁有新的生活,新的自己。”茶梨:“……”如果他沒有超能力,此刻應該隻會認為麵前這位出獄人員,改過自新得很徹底吧。是不是穿漫者也沒有那麽重要,來了就好好生活……但是為什麽會和走私違禁品的嫌疑人扯上關係呢?鬱柏回來了,背著琴盒,原來是帶了單簧管過來,和老板交流了幾句後,老板讓服務生去告知舞男們,舞台上這曲結束後,留出空檔來。但舞男們退場後,鬱柏也並沒有到舞台上去。他仍舊在吧台旁,朝燈光的方向做了個手勢,控製台就打了一束光過來。“說了改天會吹給你聽。”鬱柏站在那光裏,回頭對茶梨笑著說。坐在茶梨旁邊的老板,帶頭吹了聲口哨,起哄這對小情侶。“……”茶梨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現在他當然明白這是在搞浪漫,又不懂該怎麽回應。鬱柏並不介意,似乎茶梨隻要看著他,就是最好的回應。鬱柏把單簧管置於唇下,試了一個音,有點飄,老板和客人們都友善地笑起來。而後,鬱柏調整了呼吸,手指覆於音孔上單簧管那清澈、明朗的音質在室內悠然響起,德彪西第一狂想曲。幾乎一瞬間,酒吧裏除了它,再沒有其他聲音。繼昨天被從薩克斯迷住,茶梨今天又被獨奏單簧管的鬱柏迷住了。……好個鬱柏,表麵立著德牧耳朵,背地裏要當男神!在場隻有兩個戀愛實習生,請問你要卷死誰?直到鬱柏結束了演奏,客人們開始鼓掌,茶梨才慢半拍地,合十式拍手。鬱柏鞠躬致意,直起身時,從茶梨視角看過去,隨著鬱柏的動作,帶起一陣細碎而閃亮,迷人的星星。第33章 演奏結束的鬱柏回到茶梨身旁, 還帶回來少許沒散盡的星光,笑著看茶梨,想聽茶梨點評他剛剛的表演秀。茶梨已被他迷倒, 甚至有點不好意思和他對視,伸手去捉了下他身後的碎星星, 漫畫特效並非實體,結果當然是什麽都捉不到。酒吧老板接過那柄單簧管欣賞,不吝嗇地誇讚了鬱柏的演出, 又從吧台上端過兩杯酒,和鬱柏碰了杯。茶梨終於從被男人迷倒的狀態恢複過來, 忙以眼神暗示鬱柏,快點再試試老板, 再確認一下,老板到底是否從鬱柏的三次元老家穿漫而來。“……”鬱柏拈著半杯酒,突然麵露尷尬。茶梨和老板都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鬱柏深吸氣,突然開腔唱了一句咪嗖嗖啦嗖咪哆:“你愛我呀我愛你……”茶梨:“……”老板:“???”鬱柏:“……”他精心挑選的三次元接頭暗號, 仍然沒能對上。老板完全狀況外, 還誤以為鬱柏忽然哼唱兒歌, 是在對茶梨表白, 體麵地誇了一句:“曲調簡單, 但也很可愛,哈哈哈。”有服務生過來,說有桌熟客想找老板喝一杯, 聊聊天。老板便對鬱柏和茶梨告罪, 過去先招呼客人, 並表示忙完會再過來,還想和鬱柏再聊聊單簧管。留下鬱柏和茶梨, 茶梨麵無表情道:“剛才那是什麽?你三次元老家的兒歌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廣告神曲。”鬱柏鎮定道,“我真的可以肯定,他絕不是從我們那裏來的。”他兩次試探,都給出了斬釘截鐵的結論,堅決地認為老板絕不是三次元來客。茶梨懷疑地看著他,不太明白他為什麽能這麽肯定,僅僅靠一句富強民主什麽的口訣,和一句兒歌,鬱柏就能如此肯定,老板不是從鬱柏那個三維世界來的?鬱柏眨了兩下他那雙無辜的大眼睛,道:“你不相信我的判斷?那我還有個理由,應該可以說明他和我有很大不同。”茶梨好奇道:“什麽理由?”“你記得我剛來的時候嗎?”鬱柏道,“我這個三次元來的穿漫者,一進來就發現了這裏是個漫畫世界,因為我能看到當地居民看不到的漫畫效果。這位老板,他顯然看不到。”茶梨陷入了沉思,片刻後才道:“可今天走訪的種種結果都表明,這位老板應該還是被什麽人替代了,如果他不是三維世界穿來的,有可能是我們這世界的當地人?和老板1.0交換了靈魂?”鬱柏立刻深以為然地點頭:“很有這個可能。”他認為是自己用“老板不能看到漫畫特效”的理由,說服茶梨相信了老板並非三次元來的穿漫者。但其實茶梨是經由那一段話,聯想到了老板和鬱柏之間的另一種巨大不同。鬱柏剛穿來時,信息麵板被穿漫者卡出了bug,出現了亂碼。但過去很短的幾天後,鬱柏的信息麵板就刷新出了新內容。至少說明,超能力係統對鬱柏和老板的身份判定,是不一樣的。基於此種邏輯,茶梨才暫時勉強接受了鬱柏的結論,老板應當不是三次元來客。“同個時空裏的不同個體,靈魂發生互換,這也是常見題材,”鬱柏說到半途,又更換了一個詞,道,“常見事故。老板1.0和2.0都是漫畫世界裏的人,意外交換了身體,這也是有可能的。”茶梨皺眉道:“老板2.0到底從哪來,還得慢慢查實。但是現在看來,從前違法犯罪、被判坐牢的是老板1.0。根據時間推算,和走私違禁品嫌疑人有來往的,倒是老板2.0。”諾亞城也沒幾個犯罪分子,一下湊齊了兩個,還輪流在這老板的軀殼裏打卡,這叫什麽事啊?鬱柏和茶梨低聲聊著案件,從吧台轉移到了更僻靜的卡座。服務生來點單,卡座有低消,鬱柏接過單子,茶梨也湊過來看。鬱柏現在也算是老板的朋友,遵從基本的社交禮儀,理應要表示下捧場,他在單子最下方點了一瓶單價昂貴的洋酒。茶梨指著一杯圖片看起來相當豔麗的酒精飲料,征詢鬱柏的意見,鬱柏笑著也幫他劃了,再把單子交給服務生。酒水端上來,茶梨嚐了一小口洋酒,馬上放棄了,轉向那杯漂亮的果酒,用吸管喝了一大口,才對衝掉了洋酒的苦澀。他又端起杯子觀察著調製飲料的漸變色彩,很好奇是怎麽調出來的。鬱柏喝著自己的酒,眼睛始終落在茶梨的側臉上。茶梨端著那玻璃杯,用吸管喝一口,再看看顏色退到了哪裏,再喝一口,再看看。鬱柏看得笑了起來。舞台上又有舞者在表演,音樂聲和歡呼聲很大。鬱柏湊近了茶梨的耳邊問:“我來以前,你和別人一起喝過酒嗎?”茶梨道:“隻喝過一次,在署長家裏吃飯,喝了他一小杯白酒,也很難喝。”“什麽?”鬱柏隻看到他嘴巴一張一合,聽不清楚說什麽。“我說,”茶梨轉過頭來,道,“一次!”兩人臉離得極近,差點親到。茶梨沒敢動作,鬱柏也沒有退開,兩人在這呼吸交錯的距離看著彼此,鬱柏想親下去的意圖已經藏不住,也壓不下去了,他決定跟隨這一刻的心,他慢慢湊過去。茶梨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緊接著,他感到唇角被溫熱地觸碰到了一下。鬱柏親了這一下,緊急退到了一米多外,端起桌上的半杯酒一飲而盡,喝得太急,液體還灑了出來,他也顧不得管了。茶梨茫然地張開眼睛,摸了下剛被親過的唇角,有點不好意思,又好奇地打量鬱柏。鬱柏臉上的紅色一直蔓延到了脖子上,那顏色和熟透的番茄比也不遑多讓。茶梨頭頂的呆毛搖晃了幾下,用一種不懂就問的語氣說:“就……這樣就好了嗎?可是我昨天看別人,好像不是這麽親的。你是不是不會啊?”鬱柏感覺他在挑釁自己,朝他投去略有幾分危險的目光。但是茶梨並沒見過這種來自雄性的危險,因此也不覺得危險,還在熱心幫助鬱柏回憶昨天目擊過的現場,說:“昨天坐在前麵卡座那兩個人,是先互相碰了幾下嘴唇,然後嘴唇就緊緊地貼在一起,兩個人的腦袋還要這樣搖來搖去……”說著,他還拙劣地模仿起了那種搖來搖去。“好了好了。”鬱柏簡直服了,一瞬間氛圍全無,他沒能一鼓作氣,危險性也已然被消解掉了,鬱悶地轉移話題道,“一會兒老板還來找我聊單簧管,你預備怎麽套他的話?我們先來商量好話術。”茶梨正在想親親的興頭上,被實習男友打斷了,也鬱悶起來,說:“沒有話術,隨機應變吧。”他端起他的飲料,咬著吸管把它喝完了,捧著杯子,雙眼盯著舞台上的鋼管舞表演,好像看得入了迷。鬱柏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再次大意失荊州。他不禁開始反省,自己著實是個戀愛廢柴了,怎麽每次都把握不住機會?剛才就應該把茶梨按倒在卡座沙發上,不顧一切地吻下去……腦袋搖來搖去的那種吻。“你們這裏很空啊,”有人端著高腳杯走過來,站在卡座的外圍,問道,“我可以坐下嗎?”兩人都扛過去,來人是個二十來歲的男生,大約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很瘦,穿了鬆垮的白襯衣和白褲子,襯衣腰間紮了條金色的裝飾腰帶,中長卷發,一側壓在耳後,露出單邊金色耳釘,彎眉大眼,臉很小,尖尖的下巴。鬱柏生平第一次在gay吧被男人搭訕,還是如此妖豔型的男子,一時愣住。“可以啊。”茶梨卻把空杯放在桌上,開口道,“那我給你騰個位子吧。”鬱柏吃了一驚,這是什麽意思?隻是因為沒有認真接吻,就要翻臉走人了嗎?“你人真的好好哦。”那男生笑著走進來,要從空著的一邊到鬱柏旁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