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你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發生,你隻是太困了,在屋子裏睡了一覺。”默爾曼輕聲說道,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像極了海妖的蠱惑。 不過是普通的幾句話而已,道裏安懷疑對方是否會乖乖照做。然而這招竟然真的管用,因為那名安保果真返回了電梯,朝著樓下去了。 一場危機竟然如此容易地解決了,道裏安深深呼出一口氣,就在他轉過身想對默爾曼說點什麽時,他的餘光瞥見了斜對麵的住戶大門 一雙黑眼睛正從門縫裏驚恐地看著他們。 道裏安的手腳比大腦更快一步,他搶在對方關門之前衝了過去狠狠抵住大門,不用道裏安開口,默爾曼很快就加入了他,這讓這場對抗變得毫無懸念,他們輕而易舉地闖進了這間房子。 雖然這麽做很不道德,但黑眼睛這家夥目睹了剛才發生了一切,他也看見了道裏安和默爾曼的臉,根據安保的反應,道裏安很可能上了新聞,他們絕不能放任不管。 道裏安剛一進房間就被這裏的髒亂臭味熏得頭暈,這個黑眼睛男人似乎是個網絡主播,靠牆的桌子上有一套廉價的光腦和拍攝設備,地上除了他隨手扔的生活垃圾以外,還有不少服裝和道具他大概也是安保勒索的一員,通過交付一定金額的費用,來獲得秘密暫住在這裏的權力。 然而黑眼睛的反抗比道裏安想象的要激烈,他猛地衝向窗戶,對著外麵的直升機尖聲喊道: “救命!救命!” 雖然默爾曼很快打暈了他,可那架直升機還是衝著他們來了。 “老天啊,必須得想想辦法!” 道裏安急得團團轉,軍方的人可不是那麽好應付的,就算默爾曼會催眠,他也不可能同時催眠一群人,而現在逃跑的話行跡會變得更加可疑。 道裏安正處於慌亂之中,他全然沒有注意到默爾曼眼睛裏嗜血的紅色。 突然,道裏安的餘光瞥見了地上幾頂假發,他猛地握拳:“有了!” 不久,幾名穿著製服的家夥闖進了房間門沒鎖,他們每一個人都端著槍。 “早上好,有人嗎?我們是巡邏警察,剛才聽到了求救聲,安保說一切正常,但是……哦,上帝啊,這可真是……” 自稱“巡邏警察”的一眾人看著眼前的場景,震驚地差點掉了下巴 混亂的房間裏有一張大床,上麵同時躺著三個人,兩男一女,沒一個穿衣服的。 其中一個男人被蒙上眼罩帶著k球昏迷不醒,而另一個黃頭發男人身上則坐著一個黑色長發的女人,他們顯然正在幹“好事”。 這勁爆場麵通常可是隻有在秘密付費網站才能觀看的。 看到他們闖進房間,女人驚呼一聲躲進了男人的懷裏,長發遮住了她的背,隻露出飽滿的臀部和修長的腿,而那黃頭發男人則相當不客氣地對他們罵道:“滾出去!” 警察們訕訕地對視了一眼,意識到剛才那聲求救大概隻是他們三人間的小情趣。 “祝你們玩得開心,但不得不提醒一下,這附近很危險,抓緊時間收拾東西離開這棟大樓吧。”第90章 道裏安摟著默爾曼的脖子不敢出聲,生怕被那群巡邏警察察覺出他與女人完全不同的粗嗓音。 雖然他們離開了這間屋子,但聽腳步聲他們似乎並未離開,而是謹慎地躲在門外聽著房間裏的動靜,他們並未完全消除疑慮。 因此這場戲就必須演到底。 大床劇烈地晃動起來,嘎吱,嘎吱 “不,太多了,西爾維,太……唔!” 道裏安模仿著他曾經無意中看過的某些違規電影的女演員,他捏著嗓子叫喚,隨口給默爾曼編了一個名字,“西爾維”這個詞幾乎沒怎麽經過他的思考就脫口而出,可這個詞不知道怎麽就惹到了默爾曼,原本他還非常紳士地托著道裏安,隻是用力搖晃床榻,但現在他來真的了,他凶狠地咬住了道裏安的嘴唇,搖晃的對象也從床榻變成了道裏安。 雖然一切都是演戲,但此刻他們的動作簡直像真的了。 道裏安快不能呼吸了,他發出的小動物一般的尖細嗚咽完全出於本能,根本無暇顧及這張床上還躺著另一個人,又或者門外還有不少危險的看客…… 直到那群警察全部離開,直到這間大樓重新恢複安靜,默爾曼的動作才緩了下來,他捧住懷裏氣喘籲籲的愛人的臉,撥開他淩亂的長發,給了他一個憐愛的吻。 “抱歉。” 一個毫無誠意的道歉。 道裏安忿忿地盯著默爾曼,知道後者根本樂在其中,雖然他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但道裏安就是能看出來,他簡直像隻偷腥成功的貓似的快活。 “你弄疼我了!”道裏安想要表現出憤怒和不滿,可實際上此刻的他無論做出什麽表情都隻會令人覺得可口。 讓我們來看看默爾曼的視角 黑色的長發如海藻般纏繞著道裏安線條優美的上半身,他原本已經白得像隻海蚌新產出的珍珠,而黑色更襯他的膚色。更妙的是,道裏安因為呼吸不暢而滿臉通紅,他那雙灰藍色的眼睛裏汪著兩片清泉,濕漉漉的,像隻受了欺負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張牙舞爪嚇唬對方的野獸幼崽。 默爾曼喜歡這場表演,他想把這個遊戲延續得久一些。 因此他若無其事地問道裏安:“是嗎?哪裏疼?” 道裏安抬起一條腿,給他看自己大腿上過度摩擦而弄出的紅痕:“這裏,你撞得好疼。” 默爾曼用指尖輕輕撫摸過那處,接著警惕地掃了一眼身側正在昏迷的礙眼家夥,他翻身下床,先找來一些用途不明的紅色麻繩將對方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扔到床底下,再無視道裏安的反抗,直接將他打橫抱起,毫不客氣地徑直去了浴室順便說,他沒有摘掉自己的假發,也始終不讓道裏安摘掉假發。 一場混亂的沐浴。 簡直比逃亡還要讓人筋疲力盡,默爾曼可比那群警察難應付多了,這場演戲激起了他某些陰暗的小癖好,他強迫道裏安叫他“先生”,威脅說如果道裏安不能讓他滿意,就要把外麵的人都叫進來看他表演…… 道裏安剛開始還有力氣朝默爾曼背上狠捶兩拳,可逐漸地,他兩隻手的力氣就隻夠攀住對方的脖子,強烈的刺激令他下一秒就要暈厥,因此不得不乖乖配合,好讓這場羞恥的“酷刑”盡早落幕。 結束時道裏安已經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默爾曼先將他放在沙發上,從櫃子裏找到幹淨的床單鋪在床上後,再將他小心翼翼地抱到床上,道裏安立刻就睡著了。 運動有助於睡眠,這是句真理。 道裏安幾乎沒有做夢,一睜眼時天色已經全黑,而默爾曼已經穿好了衣服坐在床上,發現他醒了後在他的嘴角印下一吻:“時間剛好,我們得走了。” 道裏安很快起床收拾好了自己,臨走前,他叫默爾曼將這間屋子的主人從床底下放了出來。 那個黑眼睛的男人早就醒了,被拖出床底後仍舊瑟瑟發抖,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道裏安扯掉了他的k球和眼罩,發自內心地說:“感謝你收留我們,報酬以後我們會付給你的。” 黑眼睛男人抖著聲音說:“不……不用,不用,別殺我,求你們別殺我。” 道裏安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放棄了溝通,掃了默爾曼一眼,默爾曼點頭表示收到,他蹲在對方身前,叫對方直視他的眼睛,不過兩秒鍾,男人便失去了情緒,他呆呆地看著默爾曼,像隻尚未被造物主注入靈魂的空洞木偶。 “睡吧,忘掉今天的事,明天會是新的一天。” 男人直挺挺地仰頭倒地睡了過去。他在半年後的一次直播中收到了某匿名觀眾的一大筆打賞,當然,這是後話了。 道裏安對默爾曼的催眠技術驚歎不已,在離開這間房子前,他問默爾曼:“你是怎麽做到的,可以教我嗎?” “當然可以,你會學會的,但不是現在。”默爾曼衝道裏安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接著推開了房間的大門,外麵的走廊一片漆黑,寂靜在虛空中緩慢流淌。 接下來就不適合再發出聲音了,道裏安握住默爾曼的手,兩人對視了片刻,一同走進黑暗之中。 雨停了,接下來的路程比前半段更加艱難一些,他們先是遊過小片髒臭的水域,接著上岸,躲過巡夜的機器人,小心翼翼地避開流浪漢,終於來到了一處富人區根本不需要任何指示標牌,那通常隻會出現在幾個世紀前的精美磚瓦別墅無疑隻會屬於有錢的上層人士。 道裏安由此更加感歎起默爾曼的身份,來自海外的神秘古老家族,它的觸手延伸至了遙遠的西部大陸。 恐怕他的遠方叔叔嬸嬸也不是什麽小角色。 然而,在他們抵達這間別墅前,道裏安一直以為他們隻是住進了他親戚的別墅閑置的空別墅任誰都會這樣認為吧? 直到別墅的大門被人從門內拉開,一對看起來格外友善的中年夫婦對他們露出熱切的笑容。 “快進來吧孩子們,晚上外麵不安全,快進來!一路上辛苦了吧?你們一定累壞了……” 道裏安的嘴巴張開又閉上,他知道自己應該在默爾曼的長輩們麵前表現得更加得體禮貌,但是 認真的嗎?! 他們在逃亡! 逃亡不是嗎?! 不管這對夫妻是什麽身份,馬格門迪認識軍方的人!如果他發現道裏安躲在這裏,他不僅會害死默爾曼,還會連累他無辜的家人! 道裏安猛地回頭瞪向默爾曼,他譴責的眼神幾乎要在默爾曼身上鑽出個窟窿來。 “我們很好,去休息吧,我會照顧好他的。”默爾曼先是打發走了那對夫妻,再低頭對道裏安小聲解釋說,“過幾天我得離開一陣子,不會很久,可我不在的時候,必須有人照顧你,道裏安,我放心不下你。”第91章 “我們應該改變以往對大海,對大自然的態度,比起去征服,去利用,我們應該承認自己的弱小,以更謙卑的態度去對待我們賴以生存的地球……如果我有幸成為愛因市管理局的局長,那麽我會采取的第一個舉措就是整頓靠海區的汙染問題……” 道裏安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默爾曼的叔叔安德烈和嬸嬸蘇珊早就外出,不過道裏安在當地的新聞頻道看見了他們。 打理得當的褐色短發,毫無攻擊性的方圓臉,睿智收斂的藍眼睛,加上他大方又自信的態度,四十歲出頭的安德烈是愛因市下一任管理局局長的熱門人選。 而他的妻子蘇珊則是某媒體公司的負責人,溫婉型女強人,金發碧眼,外貌同能力一樣出色,是為丈夫做宣傳的幕後好手。他們夫妻倆配合得相當不錯,安德烈在上一次民意調查中的得票數很高。 毫無疑問,兩人都是本地有名的人物,在事業上大有可為,道裏安感到自己在阻礙他們的前途。 他仍然很不讚同住在這裏的決定,但默爾曼表示等他解決完一些事後就會帶道裏安離開,道裏安隻能同意了。 “你醒了?想吃點東西嗎?”默爾曼聽見了臥室裏的動靜,推門走了進來。 道裏安正坐在床上看新聞,對麵的牆壁上是一麵連接了網絡的顯示屏,道裏安可以用控製器選擇自己想看的視頻,這樣即便沒有終端也能解悶,安德烈夫婦想得很周到。 唯一令道裏安有所保留的是,默爾曼執意要和自己睡同一間房,同一張床。 雖說道裏安在這件事上沒有發言權,但他總想給長輩們留下點為人正派的好印象,畢竟你知道,長輩們都不太喜歡小輩在人前表現得太親昵,那不大體麵,可默爾曼執意這樣要求。好在蘇珊和安德烈通情達理,足夠體貼,他們甚至表示,如果覺得客臥的床太小,他們很願意把主臥讓給他們,道裏安受寵若驚,非常堅決地拒絕了。 道裏安正想回答默爾曼的問題,但此時又一條新聞跳了出來,道裏安猝不及防地看見了自己曾在費迪南海洋研究所的證件照,而一名嚴肅的主持人正指著他的臉說: “這是著名人魚研究專家馬格門迪教授的繼子道裏安失蹤的第九天,此人於前些天逃離精神病院,不知去向,很可能在沿海附近遊蕩。據稱,道裏安信仰邪教,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曾導致醫院裏一名醫生死亡,非常危險,如果您知道他的行蹤,請立即……” 默爾曼關掉了顯示屏。 臥室頓時被寂靜吞噬,像看不見陽光的深海一樣令人窒息,而道裏安一動不動。 默爾曼沒有說話,他湊上去,和道裏安接吻。 幾分鍾後,道裏安主動結束了這個吻。 “還不太餓,我想喝水,再來點止疼藥。”他說,仿佛並沒有被剛才那段新聞影響。 “可你總得吃點東西,你現在處於恢複的關鍵期,你必須得補充養分。”默爾曼憂心忡忡,他給道裏安端來了一盤生魚片和小份蘸醬,“蘇珊喜歡這個,她說蘸醬是她親手做的,如果你吃不下東西,也許可以試試這個。” 道裏安不忍心拒絕他們的好意,於是嚐試蘸醬吃了一片。 “唔……!”道裏安差點直接吐了出來,並不是生魚片和蘸醬不美味,恰恰相反,它們的味道太過濃烈,像炸彈似的在口腔裏爆炸開來,道裏安甚至流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算了,還是不要蘸醬了。”道裏安不明白自己的味覺出了什麽問題,他任由默爾曼替自己擦掉眼淚,兩人分享著把剩下的生魚片吃光了。 味道很不錯,道裏安吃完後舔了舔嘴角,也許是前段時間吃了太多壓縮餅幹和營養膏的緣故,生魚片的腥味絲毫沒有影響他的胃口,甚至讓他覺得還可以再來一點兒。 “還要再來一點兒嗎?”默爾曼盯著道裏安被舔濕的嘴唇,這樣問他。他似乎總是能猜到道裏安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