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而複生的戀人是大邪神 作者:何處東洲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溫衍戰戰兢兢地定睛看去,哪有什麽三對翅膀的怪異蝴蝶,書上畫的,隻是一羽再普通不過的菜花蝶罷了。溫衍脫力般地靠在椅背上,心髒仍在砰砰狂跳。還好,還好,不是糾纏他的那隻怪物。從有記憶的時候起,他就常常夢到一隻畸形詭異的六翼蝴蝶。的翅膀像用地獄深處最深濃的黑暗剪裁而成,以漩渦狀裝覆蓋著成千上萬的鱗片,每一粒鱗片都是淒慘哀嚎的惡鬼。一旦舒展開來,遮天蔽日,足以使人間陷入淒暗無光的幽冥。邪道中的邪道,穢惡中的穢惡。最令溫衍恐懼又羞恥的,就是那根蝴蝶和蛾類特有的虹吸式口器。它由無數骨化環緊密排列而成,環間有膜相連,宛如一根中間空心的鍾表發條,用時能伸開,不用時就盤卷起來。溫衍十八歲生日那天,怪物闖進他的夢裏。變得異常興奮,仿佛等這一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用觸手狀足肢緊緊纏住他,溫柔地慰悅他。趁他迷迷蕩蕩的時候,學著那些精巧脆弱的小昆蟲,像吸食花朵最深處的甘蜜一樣,把口器探進他的身體,不停地呢喃“好甜”。清晨醒來,溫衍看到自己的睡褲,愣住了。他心急慌忙地把髒褲子丟進洗衣機,臉燒得滾燙。雖然衛生課上老師都講過,但這是他第一次……還是在做了那樣怪異的綺夢之後。不過,自從遇見江暮漓,那隻怪物再沒出現過。江暮漓是溫柔守護他的騎士,為他驅散噩夢陰霾的溫暖太陽。可江暮漓不在了。死去的人不能複生,走過的時間無法倒帶。除非……找到一種能讓願望成真的方法。溫衍的視線不自覺地又落在那本小人書上,小女孩摘下一片花瓣,把它拋向風裏,哩哩啦啦地脆聲唱:“飛吧飛吧小花瓣,飛到東來飛到西,飛到南來飛到北,飛著兜上一個圈,兜完圈兒落到地,我要”小女孩腦袋骨碌一轉,轉到背後,兩隻大眼睛滴溜溜地滾,嘰嘰咯咯地笑問:“你要什麽呢?”溫衍呼吸驟然凝滯。他騰地站起來,又頹然無力地彎下身子,臉深深地埋進雙手掌心。他要什麽還用問嗎?他要死人會呼吸。***溫衍和李花秀母子一起吃了頓簡單的晚餐。一鍋白麵條、一盆饅頭、一盤炒白菜和一些辣醬鹹菜。這對母子生活得並不寬裕,這些應該就是他們的日常飯食了。不過,大概考慮到溫衍是客人,李花秀還是給他切了幾片薄薄的臘肉。溫衍從小就不吃肉類,見俊俊眼巴巴地盯著自己,就把碗裏的肉都夾給了他。俊俊很珍惜地吃了起來,小嘴砸吧砸吧的,舍不得一下子把肉吃完。溫衍瞧著心裏發酸,尋思自己到時候一定要多給李花秀一些食宿費,好讓她多買點好吃的給俊俊,這年紀的小孩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吃完飯,溫衍幫忙收拾好餐具碗筷,正準備回屋休息,卻見李花秀從廚房裏接連端出了幾大碗飯菜。有雞有肉,甚至還有一大盆紅燒魚,一時間滿屋飄香,香得小黑貓齜牙咧嘴地尖叫起來。溫衍愣住了。李花秀口齒不清地說:“我們吃完了……他們吃。”溫衍問:“他們是誰?”李花秀走到壁櫥前,打開門,裏麵擺放著一座神龕,供著一個中年男人,應該是李花秀的亡夫王海。遺像是倒放的。王海的臉也是顛倒的。李花秀又拿出幾根香燭,粗粗的三根,單數燒給死人。“嚓。”火柴一亮,焰苗簇騰,香頭明明滅滅,煙霧升騰。略微辛辣的香火味交織著貢品的肉香,形成一種格外濃烈的氣味。開飯了,也不知道王海在吃了沒有。李花秀舉著三炷香,朝遺像拜了拜,然後倒著插進了香爐。溫衍一怔。怎麽也是倒的?難道倒插香是南槐村獨有的祭拜方式?給王海上完香後,李花秀又在旁邊一座壁櫥前跪了下來,打開櫥門,裏麵也有一座佛龕。稍小一些,供著的黑白遺照也小了一圈。是俊俊。刹那間,溫衍隻覺一股涼意直竄頭頂。俊俊……也死了?可俊俊不是就在那裏嗎?不是正趴在地上和小黑貓一起玩嗎?溫衍定了定神。他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到李花秀家的時候,鄰居大嬸過來給這對母子捎了些東西,還關照俊俊要聽話,不要吵著客人。這說明能看見俊俊的不止自己。俊俊並非徘徊於人間的不該存在之物。但這樣一來,李花秀的所作所為豈不是更反常了?難道是丟失爽靈的緣故,導致她分不清自己的孩子是活著還是死了?一定是這樣。夜闌人靜。溫衍拉高被子,遮住頭臉,逼迫自己快點入睡,不要胡思亂想。沒用,腦子裏還是一片混沌。江暮漓的死將他的精神摧毀了大半,痛苦又絕望的人就像站在懸崖邊緣,僅是不讓自己摔下去就要用光所有力氣,再勻不出一絲心勁兒去保持理性。溫衍沉進了黑甜鄉裏。以前,每當他陷入孤獨與悲傷,那隻六翼蝴蝶總會撲閃翅膀飛進他的夢寐,用泛著黑珍珠般柔膩七彩光澤的觸手足肢撫摸他的頭發。令人膽喪魂驚。出現了。再次。果然江暮漓不在了,就趁虛而入。拚命搖晃著腦袋上的觸須,活像一隻太久沒見主人而興奮不已的狗。溫衍被用觸手足肢卷了起來,輕輕放到背上。振翅飛上高空,此刻,溫衍的頭頂上是無涯無際的漆黑夜空。暗夜無星,紙錢漫天。一張紙錢飄進了溫衍的掌心,原來,那不是紙錢,而是長得酷似的白色蝴蝶。白紙蝶合攏雙翼,乖巧地用觸須蹭了蹭溫衍指尖。“嗤。”下一瞬,一根飛伸過來的觸手足肢就把白紙蝶撕得粉碎。吃醋了,兩根觸須豎得筆直。溫衍求:“你快放我下來,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做。”裝聽不見,帶著溫衍越飛越高。溫衍急了,他怕這隻怪物,但更怕自己回不去,沒法兒完成江暮漓的遺願。無奈之下,他一橫心跳了下去,撲簌簌驚飛一群白紙蝶。“咚!”溫衍墜落在一座山上。這座山的土是黃色的,就像黃粱這種粟米。他不知道自己死了沒有,隻覺得自己身上特別重,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他正在被黃粱土吞噬,這些泥土慢慢覆蓋過他的全身。很快,他就要被深埋進地底,成為一具真正的屍體。“不要!”溫衍無助地撲打四肢,掙紮著醒來,渾身上下大汗淋漓。青白的月光幽幽漫過老式百葉窗,潑灑一地。他看見俊俊正蹲在自己床上,一邊吃手指,一邊用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自己。他剛要說話,俊俊大大地張開嘴,露出黑洞洞的口腔,對他發出了一聲淒厲的貓叫。“死了。”俊俊說。溫衍顫聲問:“什麽?”俊俊扯住他的袖子,“哥哥,陪我上山。”溫衍渾身麻痹。他剛從夢裏的山上下來。“小貓吃了毒老鼠的糖死掉了,我想埋葬它。”俊俊傷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