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他家裏人那次還來學校鬧呢,在大門口擺靈堂,害得我等半天,進都進不去。”“這出一鬧,不知道會不會損害我們高中的名譽,希望不要影響自主招生的定向名額分配。”“你別嚇我,別的大學也就算了,虹城大學的名額可太寶貴了。”“唉,真煩,鬧那麽難看是不是有病啊?歸根結底還是為了賠償金吧?”“我也覺得,誰都知道他家窮,不就想利用死人多搞點錢嗎?”“但從結果來看,他們班選他做黑羊還是很正確的。他們都把短信轉發給了他,讓他替他們承擔了災難,而他家裏也能改善下生活,算是雙贏了吧?”學生們七嘴八舌的說話聲此起彼伏,越來越尖利,越來越瘋狂,仿佛一種歇斯底裏的殘忍口號,沒有是非立場,沒有善惡觀念,隻有一致的目的。與此同時,他們的麵孔也變得扭曲猙獰,人類的五官像融化的顏料一樣往下淌,露出了青麵獠牙的凶惡模樣。溫衍終於徹悟,逼死那個男生的凶手不止是陶林那幫霸淩者。對他的遭遇視若無睹的人。害怕受傷害所以選擇先一步成為施害者的人。喪失了憐憫之心隻在意自身利益的人。用冷言惡語中傷沉浸在悲痛中的家屬的人。所有人,他們所有人都是凶手!現在,輪到他了。他被選中成為黑羊,他們要殺死黑羊。溫衍一把抓過江暮漓的手,兩個人拔足狂奔逃出了教室。學校變成了沒有出口的迷宮回廊,到處可見恐怖殘忍的景象。真的很難解釋到底是邪祟作亂,還是這一切本來就是這所學校的本質?他們經過一間教室。透過窗口可以看見一群高大健壯的學生把一個男生按在了桌上。那個男生拚命掙紮,但因為身材瘦弱加上跛足的關係,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對手。那些人圍著他,像圍著供桌上一隻待宰的豬,齜牙咧嘴,涎水橫流。他們說,像他這樣的殘廢是低等生物,根本不配活在世上,活著也隻會給別人添麻煩。然後,他們拿出了鉛筆,狠狠紮進了他的身體。那個男生不住發出慘叫,但他的身體沒有流血。那些人愈發來了興致,握著鉛筆一下一下不停往他身上戳。每戳一下,都會留下一個黑黑的圓形洞眼。噢,原來那個男生的身體變成了一塊柔韌結實的橡皮。學生們的筆袋裏,被蹂.躪得最多的就是橡皮了,沒有一塊橡皮能活到最後。這群人上課開小差的時候顯然沒少玩橡皮,一個個經驗豐富,花樣百出。有個人把鉛筆戳進去的時候還故意用力向下一折,讓鉛筆尖正好斷在那個男生的瘸腿裏。“別害怕,我們給你做手術。”他們拿出了一把美工刀,認真細致地切割起了那個男生的身體。很快,他們就切碎了他的瘸腿,取出了斷在裏麵的鉛筆芯。“恭喜,手術很成功。”他們高興得哈哈大笑,世界上還有比這更有趣更好玩的事情嗎!溫衍和江暮漓還看見了其它許多黑羊。可憐的、可憐的黑羊。性格軟弱,身材矮小,相貌醜陋,家境貧窮……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迫使他們成為那一隻黑羊。甚至,都不需要理由。因為作惡本身就不需要理由。有一隻黑羊是一個容貌漂亮、家境優越、成績也很好的女生,她被丟進了化學課做實驗用的燒杯。燒杯裏灌滿了腐蝕性強烈的強酸溶液,不管她怎麽哭喊掙紮,無數次試圖爬出來,又會無數次被周圍一雙雙手惡毒地摁回去。這種強酸溶液比化學老師反複警告要小心的鹽酸和硫酸更可怕,它是嫉妒的具現,配以惡意來調劑。黑羊被浸泡其中,可愛的臉孔燒灼毀爛,亮麗的長發脫落殆盡,精致的衣裙焦黑破爛。她悅耳的嗓音變得粗啞不堪,隻能“啊啊”地發出淒厲慘叫。最後,她被折磨得都沒了人形,淪為了一隻醜陋恐怖的怪物。這時,燒杯裏強酸溶液才被倒進了實驗室的水槽。“呼,這下我心裏終於舒坦多了。”“我以為隻有我把不轉發就會倒大黴的消息發給了她,沒想到班級群的每個人都是這麽想的啊。”“那當然,她都那麽幸運了,替我們承擔一點不是很合理嗎?”“早看不慣她了,平時裝什麽高貴的公主啊?惡心死了。”“最恨她這種人了,憑什麽她生下來什麽都有,憑什麽我什麽都沒有?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吧!”“追她的時候還裝清高,給我發好人卡,其實我就是想玩玩,誰看得上她啊?”“不就是個綠茶嗎?仗著稍微漂亮點一個勁兒地賣騷,看到她那張臉我都要吐了。”“這下好了,終於跟我們一樣了。哦不對,還不如我們呢。”“哈哈哈哈哈哈就是啊,這副慘兮兮的樣子看得我好爽。”“真希望世界上過得比我好的人都去死,平等地憎恨他們每一個人。”……溫衍痛苦地捂住了眼睛。可就算他不看、不聽,屏蔽了所有感官,充斥著整所學校的惡意還是源源不斷侵襲著他,像無數根淬毒的鋼針紮刺著他的靈魂。“欺淩欲、施暴欲、破壞欲,它們跟性.欲和食欲一樣,深深烙刻在人類的本能裏,不以任何因素為轉移。”江暮漓道。“沒有人想被排擠、被欺淩、被嘲笑、被傷害,這就意味著一定會有誰被迫承受惡意,淪為悲慘的黑羊。“無論何時何地,惡意永遠存在,絕對不會消失。”“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溫衍絕望道,“已經無路可逃了,我……我可能真的要成為黑羊了。”江暮漓微微一笑,“我有一個辦法。”“什麽?”“很簡單,我來承擔所有惡意,黑羊們的不幸都由我一人背負。”江暮漓的口氣還是一如既往的風淡雲輕,仿佛什麽都不在乎,一切都不在眼裏。“不行!”溫衍立刻叫了起來。江暮漓抬起手,很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發,“不會有事的。”區區人類的不幸,對而言根本不算什麽。失去愛人,離開故鄉,於顛沛漂泊與悲傷絕望中苦苦找尋。在無間地獄受無間酷刑,因業力汙染而邪墮,身姿與靈魂都極盡醜陋扭曲。已經是最不幸的存在了,不可能因此變得更加不幸。“我想到一個地方……!”溫衍激動地一拍手,“標本室,我們可以去標本室!標本室有強大的怪物守護,它保護過我,這次也一定會保護我們!”江暮漓薄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抿成一個清澈的淡笑。“嗯。”然而,他們再也不可能找到標本室了。那扇有著黃銅鏤花球形手柄的神秘門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麵堅硬的白牆。就好像什麽都沒存在過一樣。作者有話要說:srds上課時候給橡皮做手術真的很好玩,可能上課時候什麽都好玩(狗頭)第55章 黑羊祀其貳“怎麽會這樣?!”溫衍失聲驚叫道。他撲上去不停地拍打牆壁,仿佛這樣就能標本室就能重新出現,像以前那樣給予他們這世間唯一的容身之所。但無論他怎麽掙紮,回應他的都隻有手掌上冰冷的觸感和痛意,提醒他眼前走投無路的境地才是殘酷的現實。身後,蹄腳塌地的“咚咚”聲傳來,由遠及近。緊接著,黑霧漫湧而來,逐漸變深,好像墨水傾到在空氣裏,擴散得比什麽都快。“這是惡意。”江暮漓長眉緊蹙,一把將他護在身後。“雖然惡意本就誕生自人類,但對人類而言它是劇毒,不止是身體,就連靈魂都會留下創傷。”“那你還讓自己來承擔所有惡意!”溫衍泣音濃重,“如果你敢這麽做,我真的會恨你!”江暮漓看著他,笑得無奈又溫柔,“好吧,隻要這是你的願望。”溫衍略略安心。然而驚懼交加之下,他並沒有發現江暮漓的身影變得有些透明,輪廓也模糊了起來。溫衍是很害怕,害怕變成黑羊,害怕被惡意傷害,害怕本就不幸的人生再被壓上新的不幸。但他現在最害怕的,是江暮漓會離開自己。他情願被當成黑羊殺死,也絕對不要和江暮漓分開。若是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但那種好不容易得到幸福卻又硬生生被奪走的痛,他絕對無法承受!仿佛在嘲笑他這種人連貪生怕死的資格都沒有,黑霧席卷的速度又加劇了,腳下地麵也跟著劇烈震動。“咚咚!”“咚咚!”蹄腳跺地的巨響每一下都像踩在溫衍心上,一點一點,把他的心踩進深淵。他明白,等待他的將是惡意的狂潮,而他不過是待宰的羊羔。別說掙紮反抗,哪怕隻是下意識地往後退,都一定會撞上那堵無比絕望的白牆。“逃跑的黑羊,被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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