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汀又讓侍者把一張名片交給雲辰,隻說:“你要是改變主意了,就通知我。”雲辰剛被請下私人飛機,就見湯校長迎了上來。湯校長含笑對他說道:“我們這位資助者不好相處吧?”雲辰把手上的金幣遞給湯校長:“這是什麽?”湯校長看了一眼答道:“這是羅莎家族的紀念幣,通常會送給第一次上門見麵的客人。你拿著吧,不用不好意思。”雲辰金幣揣起來,說:“什麽不好意思?我好意思得很。我是和他有仇,又不是和錢有仇。”湯校長訝異:“你和他結仇了?”說著,湯校長看了看腕表,仿佛在說:你們才見麵不到十分鍾。羅莎家小公子得罪人的功力又見長了?雲辰看一眼湯校長,試探性地說:“他不是和危衡有仇嗎?”湯校長聽得此言,臉上露出一個謹慎的微笑:“有這樣的事情嗎?我可真不清楚。”雲辰瞄著湯校長這老狐狸,嘴裏輕哼一聲。他難免想到危衡曾訴說的在太空軍校遭遇霸淩的事情。他還記得,危衡說過在軍校帶頭霸淩他的那個家夥叫做達西,聽起來也是西洋人的名字,可不會和奧斯汀有什麽關係吧?雲辰眼珠一轉,又試探道:“奧斯汀的事您不清楚,難道達西的事情您也不清楚?”湯校長是成精了的老狐狸,完全不為所動,笑容弧度仿佛固定了一般無懈可擊:“無可奉告。”雲辰輕嗤一聲:“罷了,不說就算。不過無論如何,我的五千萬可不能賴賬!”“這是當然的。”湯校長點頭,“請你放心。”第二天雲辰照舊上班,午休的時候離開辦公大廈去買三文治做午餐。待他買好了午飯折返辦公樓下大廣場的時候,卻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高鼻深目、金發碧眼,身穿一套時髦的風衣,這容貌身材在人群裏可謂是最閃亮的星星,吸引不少人的目光。雲辰自然也一眼看見了他:“奧斯汀?”奧斯汀朝雲辰高傲地揚了揚下巴:“過來。”雲辰心想:過個屁的來。雲辰不理會奧斯汀,直接在草坪上原地坐下。他雙腿交錯,一手撐在身後,抬頭望天空,一副眼高於頂、目中無人狀態。奧斯汀第一次被人這樣無視,自是氣憤,白瓷一樣的臉頰流露緋紅暈色。他氣衝衝走到雲辰麵前:“你沒聽我的話?”雲辰抬頭說:“嗯,是沒聽到。”奧斯汀一下被噎住,那桀驁表情難得透露吃癟的笨拙,竟巧妙地替他容顏生光。盡管雲辰不喜歡他,卻不得不承認他長得實在優越。雲辰隻想到“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八個字,扭頭歎息,不理他。雲辰姿態瀟灑地坐在草坪上,奧斯汀站著也別扭,便脫下風衣外套墊在草坪上,一屁股在風衣上坐下,平視雲辰。雲辰瞧著奧斯汀那件漂亮的風衣直接墊屁股,作為窮人實在有點兒心疼:“你衣服很貴吧?”“沒事,便宜貨。”奧斯汀聳聳肩。雲辰覺得驚訝:“你也會穿便宜貨?”奧斯汀說:“又不是表演型人格,誰日常出門會穿定製?”雲辰摸摸下巴:“說得也是。”奧斯汀抖了抖身上那件風衣,雲辰便看到風衣內襯的某歐洲奢侈品牌經典格紋。他愕然:“你管這個叫便宜貨?”奧斯汀不以為然:“不就是工廠出來的量產貨?”雲辰:……萬惡的有錢人。雲辰嘴角抽了抽,卻是心念一轉,臉色多了幾分友善親和,朝奧斯汀笑笑說:“你想跟我談條件,是不是應該拿出誠意?”奧斯汀挑眉:“想提價?”雲辰笑了:“談錢多俗呀。”奧斯汀是不怕提價的,就怕他提別的,對於有錢人而言,不要錢的東西最貴。奧斯汀沒好氣地說:“你可別太貪心。”雲辰聳聳肩,說:“我別的不感興趣,就問你一個人……”“什麽人?”奧斯汀道。雲辰壓低聲音:“達西……在軍校裏,曾經是第一名的那個達西。你知道他嗎?”雲辰的話音未落,就已經看到奧斯汀臉色一變。顯然,奧斯汀的道行比湯校長可差遠了,一下子就被雲辰套出話。奧斯汀蔚藍的眼睛透出驚訝的光:“你問他幹什麽?”雲辰心裏更加確定:達西和奧斯汀之間存在某種聯係。看著奧斯汀一臉好騙,雲辰乘勝追擊、故弄玄虛:“要是不解決達西的問題,想必危衡也很難打開心結和你交朋友吧!”奧斯汀撇過臉,眉頭皺起,仿佛在處理什麽為難的事情。雲辰繼續看出奧斯汀的動搖,又試探性說:“你跟我說說,我才能幫你呀。”“我可以告訴你。”奧斯汀沉吟一會兒,打量著雲辰,“可是你能怎麽幫助我?”雲辰想了想:“你不告訴我我怎麽知道怎麽樣幫助你?”奧斯汀輕嗤:“你當我三歲小孩子?這種話也想糊弄我?”雲辰攤攤手:“你不說就算。反正是你有求於我,不是我有求於你。”奧斯汀似是十分不懂得如何談判,雲辰的一頓忽悠讓奧斯汀略感無措。盡管端著一副大人物的架子,但奧斯汀的內心顯然十分稚嫩。很快,他就在雲辰的糊弄中敗下陣來。他吐了口氣,滿臉勉為其難地說:“其實告訴你也無妨。你既然即將危衡的配偶,那這件事你遲早也會知道。”好像這樣說是為了說服他自己,而不是別人。“那你快說啊。”雲辰沒想到這個有錢少爺這麽好忽悠,趕緊趁他腦子沒想明白的時候套話。奧斯汀倒也不含糊,也不賣關子,隻說:“達西是我生物學意義上的哥哥。”“生物學意義上的?”雲辰對這個說法感到奇怪。奧斯汀撇撇嘴:“反正我們不熟。”雲辰笑了一下,明白過來,說:“看起來你不喜歡他。”奧斯汀冷笑說:“他可沒什麽好喜歡的。”雲辰頓了頓,說:“那你知道達西當年在軍校霸淩危衡的事情?”“軍校裏麵發生的事情可不會跟我同步。我也是在事情鬧大之後才知道的。”奧斯汀誠實地回答。雲辰心下疑惑,問道:“是怎麽鬧大的?”奧斯汀挑眉說:“危衡沒告訴你呀?”雲辰悻悻說:“他嘴巴很嚴。”奧斯汀冷道:“那照你的意思,我是大嘴巴?”雲辰道:“那倒不是。”不是大嘴巴,而是大傻瓜。奧斯汀轉頭看了看四周,發現附近沒什麽人,才用隻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達西雖然人品很差,但是硬件不錯,十三歲就被選拔到太空軍校,很快就是第一名,風頭無兩直到危衡出現。”“危衡出現引起了他的妒忌,他指揮自己小團體的人去欺負危衡。”雲辰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直到危衡得到湯校長的賞識,這種霸淩才被停止了。小團體裏直接動手的人被處分了,但是達西卻因為雙手沒沾血所以沒有被處罰。”奧斯汀點點頭:“是的。”“那達西現在恐怕也過得不錯吧!”雲辰怏怏不樂地說,“他還是貴族,就算軍校不要他,他也能過你這種把奢侈品當工廠特賣使用的生活。”聽到雲辰這句話,奧斯汀臉上閃過一絲驚詫。第10該死的達西雲辰注意到奧斯汀的神色:“我說錯了?”奧斯汀抿了抿唇,搖搖頭,說:“達西已經死了。”雲辰怔愣了半分鍾:死了?!他總算明白奧斯汀剛才說的“事情鬧大”是什麽意思了。奧斯汀把事情原委娓娓道來:前情和危衡之前所說分毫不差。危衡在軍校遭到了達西為首的自然人類貴族派冷熱交替的暴力對待。危衡像從前在普通人學校裏一樣,麵對任何欺侮都不動如山。他依舊憑借著卓越的天賦成為各項評分最優秀的學生。教官們漸漸看到了危衡的潛力,湯校長也出頭保護危衡。在危衡得到賞識之後,整個軍校自然不會再有人去觸黴頭欺負危衡,甚至還有本來追隨達西的人轉而去追捧危衡。達西懷恨在心,但手下已經無人可用。他隻好自己親自動手當然不是親自去霸淩危衡。湯校長已經把危衡當寶貝疙瘩,誰都不能欺負危衡。達西轉變策略,親自危衡道歉,負荊請罪,得到危衡的原諒。他又假裝友善,和危衡成為朋友。很快,達西成為危衡非常親近的戰友。卻在一次偵查蟲族的小行動中,達西在危衡背後捅刀,將危衡扔到蟲母巢穴,轉身開飛行器逃跑。回到部隊,達西對長官謊稱危衡遭遇襲擊身亡。如果事情在這兒結束的話,達西的計謀已經成功了。達西使用的刀是特製器具,即便是改造人被這種刀刺中,也會流血不止。危衡一個人身受致命傷被拋卻在母蟲巢穴,隻能淪為蟲族的肥料。然而,部隊裏另外一個外號黑熊的改造人不相信達西,他堅持要進行搜救。長官卻不同意:“這個危險太大了,你們可能有去無回,不但無法救回危衡,反而會白白送命!”黑熊隻好求助湯校長。湯校長得知危衡出事,沉吟片刻,對黑熊說:“如果你不怕死,可以去。”黑熊咬牙一笑:“隻有你們這種軟蛋才怕死。”就這樣,黑熊開著一艘搜救艇單槍匹馬飛往蟲族巢穴。和一般人想象的不一樣,蟲族並不是帶著百萬大軍前往太陽係的這樣難度太大,也太不經濟。蟲族母星和地球相距甚遠,而且地球還在太陽係附近設置相應布防,蟲族要大規模光速降臨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蟲族前來的時候隻帶著一隻光速飛船。但就是這麽一艘小巧的飛船上,卻配有足夠數量蟲母以及相應的公蟲。待到達太陽係附近之後,他們會物色適宜的岩質行星,由勤勞的公蟲將其改造為巢穴,好讓蟲母在巢穴裏進行繁衍。蟲族繁衍速度極快,蟲母很快就能在巢穴製造百萬大軍,開啟蜂擁的入侵。這時候,可能有人會問,為什麽不直接炮轟巢穴,這樣不就能把蟲母一網打盡?答案很簡單:人類現在還製造不出能夠把一顆岩質行星打爆的逆天武器。蟲母的巢穴是建造在行星地底的,人類的炮轟隻能毀壞地表,無法觸及巢穴內部。更別提,蟲母巢穴外圍也有布防,人類想要靠近也隻能通過精英小分隊小心潛入,一個不慎,小分隊就會被用生命守護蟲母的蟲子們撕成碎片。危衡和達西作為精英小分隊潛入,獲取情報後本應該立即撤退。然而,在最後關頭,達西卻把危衡捅了,自己一個人跑掉。盡管知道黑熊要去搜救,達西也無所畏懼,他相信,危衡應該已經死了。而黑熊單槍匹馬,深入巢穴也是死路一條罷了。在臨行之前,達西還灑下幾滴眼淚,對黑熊說:“希望你們能夠回來。”看著達西那情深義重的淚眼,黑熊答:“回來老子就曰你祖宗十八代。”巢穴的表麵和普通岩質行星並無太大區別,然而,其內部結構卻已經被改造得麵目全非。蟲巢四通八達,巧奪天工,普通人進入便如同走進迷宮而且是致命的迷宮。因為在這兒有著數量密集得嚇人的蟲族。黑熊是帶著必死的決心前來的,然而,當他來到的時候,卻目瞪口呆在廣袤的行星表皮上,危衡坐著蟲母的屍體,隨意地擺弄著它僵直的四肢,仿佛是一個窮極無聊的小孩在擺弄壞掉的玩具。察覺到黑熊的到來,危衡抬起眼,神色平和道:“你來了。”他好像已經預料到一切一樣,用一種死亡般沉寂的眼神看著黑熊。而黑熊,仿佛看到最宏偉的奇景,震驚不已,定定看著坐在蟲母屍體上的危衡,嘴巴張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過了好一會兒,黑熊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說出自己的疑惑:“你殺了他們的蟲母?其他蟲子沒把你撕碎?”“一切印證了我的猜想。”危衡淡淡說。黑熊眼睛瞪得銅鈴大:“你是說……那個瘋狂的猜想?”危衡曾提出一個猜想,那就是蟲母通過信息素和腦電波控製所有公蟲的行動,如果殺死蟲母,就能讓所有隸屬於同一個蟲母的公蟲失去行動力。長官們覺得這個猜想很有意思,但沒有給予什麽重視。因為這種理論要印證起來難度實在太大了。